“六七年前的時候他還在我這兒,後來呀,他殺了我們這裡的一個□□——”
“嫂子,你在這裡做什麼?”
一道陰冷的聲音打斷了崔娘的話,李鵲帶著冷冰冰的微笑站在餛飩鋪的雨棚外。
崔娘一個激靈,不自然地端正了身體。
“我替河柳堂送貨來了……”沈珠曦連忙拿著花箋站了起來。
“河柳堂讓你到這種地方來送貨,該讓大哥私下和掌櫃聊聊了。”李鵲笑道,“這裡三教九流都有,嫂子一個人的時候還是少到這裡來。”
“知道了……”
“嫂子出去等我吧,我馬上就來。”
“可這……”
沈珠曦手裡的花箋被李鵲拿了過去,他笑著說:“我來吧。”
沈珠曦看出他有話要和崔娘私下說,識趣地走向瓦子外的主街。
留下來的李鵲冷笑著看向眼神飄忽,心不在焉往嘴裡送著餛飩的崔娘。
“崔娘,好久不見。”
“……哎呀,這不是雀兒弟弟嗎。”崔娘像才看見李鵲一樣,表情浮誇地站了起來,“好久不見,你走了怎麼也不回來看看姐姐?”
“我倒是敢來看望姐姐你,可你敢來見我嗎?”
崔娘剛要說話,李鵲上前一步,她立即條件反射地往後退了一大步。
如此一來,她的客套話也說不下去了,隻好尷尬地笑著。
李鵲再上前一步,距離崔娘隻剩咫尺距離。崔娘被身後的條凳擋了退路,害怕又退不開,笑得僵硬又恐懼。
“雀兒弟弟,有話好好說,這對你名聲不好……”
“我是從春風苑出來的,能有什麼名聲?”李鵲在她耳旁笑道,“崔姐姐,你還記得鶯鶯的死狀嗎?”
崔娘臉色更差,恐懼蓋過了她臉上的假笑。
“崔姐姐,好久不見,你這張嘴還是閒不下來。”李鵲輕聲道,“你要是這麼喜歡和人談鶯鶯,我就讓你變成鶯鶯那樣……好不好?”
“不不不……我再也不說了!”崔娘蒼白著臉推開李鵲,逃也似的衝進了春風苑。
餛飩鋪的老板在她身後大叫道:“崔娘!你還沒付錢!”
旁邊的攤販笑道:“你有福啦,崔娘是讓你晚上去收賬咧!”
周遭一群男人笑得含糊又意味深長,李鵲站在一堆不懷好意的笑聲裡,麵色如冰。
他走到春風苑門口,對如臨大敵的龜公說:“把這個給她。”
他把花箋拍進龜公懷裡,轉身走出了瓦子。
沈珠曦就在瓦子的大門下等他,見他這麼快走出,不由鬆了一口氣。她在外邊一人獨等的時候,生怕他在裡麵和人發生衝突。
“花箋收貨了嗎?”她問。
“收了。”李鵲道。
兩人一時無言,默默往回家的方向走去。路過飄著糕點香氣的丁家點心鋪時,沈珠曦忽然道:“你等等我,我去買幾個芋……”
“李鶤和大哥去商州了。”李鵲道。
沈珠曦一愣,隨即不好意思地笑了。
“……我又忘了。”
“大哥說了此去大概半旬時間,這已經過去了五六日,他們應該快回來了。”李鵲道。
“商州那麼遠,李鶩去商州做什麼?”
沈珠曦本是自言自語,沒想過得到回答,不料李鵲卻接上了她的話。
“大哥是到上洛縣給你買茶葉去了。”
“什麼?”沈珠曦愣住了,下意識反問道,“去那麼遠的地方買茶?”
“大哥說隻有京城才有最好的茶,可京城遠不說,還亂。商州的上洛離京城也近,各種好東西也多。他順便接了個活兒,去商州的同時,還能掙上一筆錢。”
沈珠曦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她怎麼也沒想到,李鶩忽然跑去商州,竟然是為了給她買茶葉。
她不由想起了李鶩出發去商州不久前的事,她攢夠了自己賺的銀子,興衝衝地跑到鎮上最大的茶葉坊買下了最貴的茶葉,可是回家泡上後,她隻喝了一口,就忍不住吐了出來。
劣質茶葉充斥著灰塵的苦澀,就連茶香,也徒有其表,毫無回味可言。
那時,李鶩看見了,但什麼也沒說。她以為,他並未放在心上。
因為就連她自己都沒有放在心上。她把買來的茶葉束之高閣,將這件事拋在了腦後。
她分得很清楚,即便沒有好茶,生活依然要繼續。
“我從未說過……”
李鵲打斷她:“你不用說出口,大哥就知道你在想什麼。”
“……”
“因為他一直在看你,隻是嫂子你不知道罷了。”
“他看我做什麼?”沈珠曦驚得合不攏嘴。
李鵲啞然失笑,看了她半晌,看得她一頭霧水。
他再開口,說得卻不是李鶩了。
“嫂子,你看看這兩邊,一個人都沒有。”
他們已經出了鎮上,田坎兩邊都是農田,長得又高又壯的麥子擋住了兩人的視線,即使有農人在勞作,從他們這裡也什麼也看不見。
沈珠曦還在聽他的話看著兩邊,李鵲說:
“我要是在這裡殺了你,你說,誰會知道?”,,網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