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珠曦變了臉色。
那鳩占鵲巢的偽帝建立的政權就是大梁。
“大梁軍隊怎麼會跑到壽州來了?”沈珠曦脫口而出,“除了京畿,其他州府並未淪陷啊!”
“嫂子,”李鵲看了她一眼,眼中露出一絲同情,“現在還自認是燕官的地方官府寥寥無幾,大家都怕一方覆滅後遭到另一方清算,如今都采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態度。大梁軍隊通過沿途州府,隻要大梁軍隊秋毫不犯,當地的官府也會裝作不知道的樣子。”
“他們這樣,和倒戈相向有何區彆!”沈珠曦氣得顫抖。
“還是有點區彆。”李鵲道,“元龍帝如今身在徐州,各州關卡都對投奔王師的個人和隊伍大行方便。他們不想得罪真龍帝,同樣也不想開罪元龍帝。”
“陛下在徐州?”沈珠曦坐不住了,驚聲道。
“是。”李鵲道,“我和二哥好不容易逃出來,立即就來湖州了。大燕新都未定,元龍帝不一定會在徐州久呆。我知道嫂子身份不一般,嫂子打算怎麼辦?”
沈珠曦看向李鶩,眼中不自覺露出祈求。
“糧荒已經過去了,我本來就打算回魚頭縣看看。現在改道先去徐州,也不算太繞路。”李鶩道。
沈珠曦恨不得抱著他親上幾口,就像她親李鵑那樣——但那顯然是不行的。而且這使她想起了剛剛那個未完成的親吻。
她忽然扭捏起來,小聲道:“……多謝。”
“咱們什麼時候出發?”李鵲道。
“來都來了,不能空著手走。”李鶩道,“我們從姓韓的那兒拾來的銀票還沒用,你明日去一趟米行,銀票全部用來買米。如今還是春播時候,糧價依然居高不下。我們從湖州能買到全國最便宜的大米,再在回金州的路上,一路賣出去——”
“大哥果然有遠見。”李鵲道,“明日我就去把銀票換成糧食。”
“還有埋在廬州的金子,不能忘了。”李鶩道,“咱們還要先去一趟廬州。”
“都聽大哥吩咐。”
“你來了,我就不洗碗了。”李鶩說。
李鵲笑眯眯地說:“自當如此。”
今後的事情大致都安排好了,李鶤吃飽就睡,剩下李鵲在廚房忙碌。
沈珠曦早早洗漱沐浴上床,就希望早些入睡好免受之後的尷尬。
越不想什麼越來什麼,她在床上翻來覆去烙餅子,怎麼都睡不著。
等李鶩推門而入,她立即閉著眼,假裝熟睡的樣子一動不動了。
李鶩吹了燈,脫鞋上床,用他一貫的風格上床都上得驚天動地,四肢一定要舒舒坦坦地擺直了,他才安靜下來。
他似乎以為她睡著了,沈珠曦剛鬆了口氣——
“彆裝死。”
李鶩轉過身,一雙烏黑的眼睛在黑暗中迎上了她下意識睜開的雙眼。
“我問你的問題,你還沒回答我。”
什、什麼問題?難道是……
“沈呆瓜,要不要真的做我的妻子?”
黑暗之中,她的血液又燙又熱,一股腦全往腦子裡湧去。她暈暈乎乎,慌慌張張,不知該如何回答。
她隻想逃。
她不願做任何人的妻子,尤其不願做李鶩的妻子。
男子的寵愛,就如同朝日下的露珠,美則美矣,終是幻夢。她不能相信李鶩能夠免俗。傅玄邈或其他男子給的夢若是破碎了,碎便碎了,可若是李鶩給的夢碎了……
沈珠曦不知為何,眼中生出熱意。
她猛地閉上眼,用黑暗的視野擋住了李鶩的目光。
沒有希望就不會有失望。
母妃落到那樣的結局,不就是因為相信了父皇嗎?
她不會重蹈覆轍。
“沈珠曦,老子和你說話呢?”李鶩支起一手撐著腦袋,不耐煩道。
沈珠曦閉眼裝死。
“沈珠曦?沈呆瓜?瘋婆娘?”
沈珠曦被問急了,努力回憶著李鶤睡著時的表現,嘴唇微張,鼾聲脫口而出:
“呼——”
空氣仿佛靜止了。
沈珠曦努力打鼾,努力到喉嚨都發疼了。
“……沈珠曦,算你狠。”
李鶩撲通一聲躺了回去。
“老子也不是吃素的,你等著瞧吧。”
李鶩把頭枕在兩手上,側頭看著拚命打鼾的那呆瓜。
總有一天,他會拿下這呆瓜。
讓她心甘情願地說出——
“我願意。”
作者有話要說: 盛大的匹薩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