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藥上完了,我不得拿回去放好?”李鶩詫異地看著她。
“我跟你一起去。”
沈珠曦連忙下床穿鞋。
“就那麼幾步遠的距離,你跟我去乾什麼?”
“我就要跟你去!”沈珠曦怕他扔下自己,顧不上穿好繡鞋,踩著鞋跟就跑了過來。
沈珠曦跟著李鶩去到隔壁房間放好
藥膏後,又亦步亦趨地跟著他走去後院,盯著他打水洗了手。
李鶩恍惚間有種自己是那屁股後麵綴隻小鴨子的鴨媽媽的錯覺。
“你老跟著我做什麼?”李鶩問。
“我要如廁……”沈珠曦扭扭捏捏道。
“你去啊——老子又不是恭桶。”李鶩沒好氣道。
“我不敢一個人去,你……你陪我。”沈珠曦漲紅了臉。
“我陪你?我怎麼陪你?”李鶩瞪大眼,“咱們恭桶一人坐一半?”
“你在外邊陪我!”沈珠曦氣道,“你就和我說說話就行了!”
李鶩隻好陪她到便所外,這瘋婆娘說得輕鬆,什麼“說說話就行了”,實際卻可著勁折騰他——
“你走遠一點,彆離這裡太近!”
“李鶩?李鶩?你在哪兒呢?你靠近一點!”
李鶩一會挪遠一會挪近,反複折騰後終於不耐煩了。
“沈珠曦,你是不是故意玩老子呢?”
“你有什麼好玩的……”沈珠曦壓低的聲音還是傳到李鶩的耳裡。
“你試試不就知道了?”李鶩挑眉,“你玩不收錢。”
“不不不不不玩——”
李鶩都能想象出她在裡麵慌張如撥浪鼓一般搖頭的場景。
這瘋婆娘,怎麼還不開竅呢?
是他勾引得不太明顯,還是他的肌肉不太明顯?
不,一定是那個臭老頭給他繡遊鳳的緣故。
他正在琢磨怎麼展現他一身優點,那呆瓜就在便所裡顫聲叫了起來:
“李鶩?你還在嗎?你怎麼沒聲兒了?”
“老子怎麼不在!”李鶩恨不得把這呆瓜揪出來擰掉瓜蒂,“天塌了老子都在!”
好不容易,沈珠曦總算出恭了。
她麵如菜色,像是剛從鬼門關出來。
“你在裡邊乾什麼了?”李鶩皺眉道。
“我總覺得……”她驚魂未定道,“桶裡有隻手要伸出來……”
“誰的手?”
“禦峰的手……”
“他圖什麼?做鬼了還要回來接屎?”
這句話讓沈珠曦心裡的恐懼打了個趄,強烈的惡心瞬間壓過了首次殺人後的恐懼和不安。
“你怎麼這麼惡心呢!”她說。
“老子惡心?”李鶩瞪起雙眼,“這不是你說的嗎?從恭桶裡伸出手來,那他的臉豈不就在你的……”
“彆說了!”
沈珠曦臉色比先前更難看,她捂著耳朵,驚慌失措地逃離了李鶩。
李屁人太可怕了!簡直比死掉的禦峰還要可怕!
托他的福,沈珠曦對恭桶沒有恐懼了。
話糙理不糙,禦峰就算要回來找她索命,也不會選擇從恭桶裡出來。
雖然恭桶不可怕了,但閉上眼之後的黑暗依然很可怕。
沈珠曦每次閉眼,眼前就會浮現出金簪插入禦峰喉嚨時,他那略微疑惑又驚訝的表情。
他絲毫沒有想過會死在她手裡。
在他眼中,她是最沒有威脅力的女人,就連下田務農的女人也殺過雞,而她連雞都沒有殺過。他看不起她,從他的眼神裡就能知道。她於他而言,隻是傅玄邈身上的一個配件,隻有觀賞作用,無法用於實用。
直到斷氣的那一刻,他的臉上也留著不可置信。
“李鶩……”她在黑暗裡小聲道,“你在嗎?”
“老子沒死呢!”李鶩忍無可忍,“老子就在你的雞毛撣子旁邊!”
“你……你過來一點……”沈珠曦猶猶豫豫地說。
“……真的?”李鶩音調一變,變得分外耐心柔和,“這可是你說的啊?”
沈珠曦用沉默作為回答。
李鶩屁股一挪,身子貼上了雞毛撣子。他的體溫順著夜色,從空氣裡飄了過來,落在沈珠曦身上。
李鶩的氣息就像她睡慣的被子,帶著無限的安心感,勾得她心癢癢的。
逃離饑荒時,他們曾在許多個山洞裡互相偎依取暖,重新穩定下來後,雞毛撣子又回到了他們中間。
李鶩總愛嘴上占她便宜,無論白天黑夜,卻從未越過雷池一步。
“……雞毛撣子。”她低若蚊吟道。
“什麼?”李鶩沒聽清,皺著眉頭道,“老子沒動你的雞毛撣子,你自己摸,還在這兒——”
“我說——”
沈珠曦無比慶幸這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隻有這樣,她才能掩飾滾燙的麵龐。
“不要雞毛撣子……”她聲音越來越小。
寢室裡寂靜了。微風從虛掩的窗戶外吹進,帶來夜露沁人心脾的清香。
沉默讓沈珠曦開始慌張,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算了,剛剛它硌著我了……現在沒有了,留著也行,放——”
“放著吧”,沈珠曦還沒說完,雞毛撣子就在夜色裡劃出一條弧線,不知砸上了哪堵牆,當一聲落了下來。
“留著不行。”李鶩擠了過來,聲音裡帶著掩不住的雀躍,“硌著老子了。”
他的黑眸,在夜色中亮著幽幽的光芒。
像一隻黑豹,眨也不眨地盯著心儀的獵物。
沈珠曦不禁臉色更紅,轉過身背對讓她心跳加速的禮物。
“……我睡了。”她慌張道。
“好。”李鶩伸出一隻手,隔著被子把她圈在懷裡,“彆怕……我在你身邊。”
他們沒有過分親密接觸,但他保護的姿態讓她無比安心。
讓她覺得,即使天塌了,他也會在。
她逐漸相信,他一定會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