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腹再次作揖,神色肅然:
“喏!”
……
“李鶩真的休妻了?”
王詩詠從繡墩上站了起來,神色忽喜忽悲,複雜多變。
“千真萬確!許多人都看見李夫——”春果趕在被打之前改口道,“沈氏坐馬車離開李宅了。”
她為了口誤提心吊膽,好在王詩詠此刻根本沒有注意到她的失誤。
春果這才繼續道:“那沈氏離開李宅的時候,隻帶了一個布包袱,坐的馬車也是破破爛爛,聽說她嫁過去的時候就沒有嫁妝,現在被休了,也是空著手走。”
“小姐可以放心了,那李公子對沈氏也並非看起來的那麼深情。”春果道。
王詩詠沉默不語,無力地坐回繡墩,看著趕工繡了一半的嫁衣,眼中悲喜交加。
“小姐……”
“男人果然……李鶩也不能例外……”
“李公子休棄沈氏,很快就可以迎娶小姐了,小姐得償所願,為什麼看起來並不開心?”
“……你不懂。”
春果的確不懂,但她知道再追問下去就過了界,因此牢牢緊閉著嘴巴。
許久後,王詩詠臉上那股複雜的悲喜交雜被她壓了下去。
她恢複了淡然的神色,說:“把我的紙筆拿來。”
“喏。”
春果低頭應聲,連忙按吩咐行動。
不一會,王詩詠就坐到了書桌前,提筆寫下一封長信。
她時停時寫,寫完長信後,又叫/春果取了一碟淨水,用指腹拈了,輕輕灑在信紙上。
水珠乾涸後,留下微皺的痕跡,就像倉促間滴下的淚珠。
“你把這封信親手交給李鶩,告訴他,我已知道父親逼他休妻另娶的事了,父親此舉並非我的本意,我不願傷害姐姐,隻要姐姐願意回來,我甘心同她平起平坐。”
“小姐——”縱然是打定主意不再多管閒事的春果,聞言也不禁驚聲反問,“小姐當真願意和她平起平坐?!”
“我當然不願。”王詩詠說,“便是我願,我父親也定然不願。”
“那小姐為何要送這封信?”
“等李鶩歡天喜地的拿著這封信去追回沈氏,沈氏再拒絕他的時候,便不是我橫刀插足,而是她沈氏不知好歹了。”
“小姐怎麼這麼篤定那沈氏就會拒絕?”春果說,“萬一——萬一那沈氏真的回來做平妻呢?”
“不可能。”王詩詠斷然道,“沈氏看著性情柔弱,實則是個有骨氣的。從妻到平妻,她不可能受得了這屈辱。這對女人而言,是莫大的侮辱,我知道——李鶩卻不知道。等他升起可以兩全其美的希望,又被沈氏親手打碎後,你說,他是怨我強取豪奪的多,還是怨沈氏不知好歹的多?”
春果後背一寒,怕王詩詠看出端倪,連忙低頭誇讚。
“小姐果然冰雪聰明——”
春果欲言又止,最終沒有問上那麼一句:
“李公子要是不認識那麼多字呢?”
半個時辰後,春果忐忑地站在四合院門口,左右張望無人後,小心敲下了門扉。
半晌後,李鶩出現在打開的門後,一見是她,李鶩本就不怎麼好看的臉色更加難看起來。
趕在他摔上門之前,春果連忙舉起手裡的信箋。
“我是替小姐來送信的,她說——”
手裡一空,信被搶走了。
砰的一聲,門在她鼻子前砸上了。
春果頭回遇到如此不留情麵的閉門羹,瞠目結舌地呆站在門前。
她不死心地又敲了幾下,沒人再來給她開門了。她隻好隔著緊閉的大門,把王詩詠的意思大概轉達了。因為怕看熱鬨的閒人聽見她的話,她還不敢過於大聲,隻能寄希望於李鶩就在門後,雖不說話,但耳朵尚還能用。
不管如何,自己的任務是完成了,春果對門轉達了王詩詠的意思後,轉身離去。
回到王宅,麵對期待的王詩詠,春果順著她的想象,臉不紅心不跳地說:
“小姐的信已經到了李公子手裡,我把小姐的意思轉達了,李公子很是感動的樣子。”
“啊嘁——”
李鶩在廚房裡打了個噴嚏,罵罵咧咧地把串在一根火箸上的紅薯翻了個麵。
“他娘的,一定是沈呆瓜又在說老子壞話!”
紅豔豔的火苗舔舐著爐子裡的木柴,由一半常用字和一半天書組合起來的信紙在火焰中卷曲炭化,短短幾個眨眼後,就隻剩下一層黑灰。
“嫂子可是冷了?”
李鵲第一時間注意到正在搓手臂的沈珠曦,他站了起來,道:
“我去車上拿件衣裳下來吧。”
“不用了,我不冷!”沈珠曦連忙道,“篝火熱著呢——”
“那……”李鵲神色不解。
“我也不知道,就是突然冒了雞皮疙瘩。”沈珠曦說,“一定是李鶩在罵我。”
李鵲哭笑不得:“大哥怎麼忍心罵你?”
“你不知道,他背著你們,經常罵我。”沈珠曦委屈地碎碎念著,“他還給我起了好多外號,幼稚死了。”
李鵲笑而不語,心裡想:隻有和嫂子在一起的時候,大哥才會幼稚不已。
跳躍的火苗上插著三隻烤魚,啃著燒餅的李鶤盯著看了許久,不僅看自己的,也看沈珠曦和李鵲的。
李鵲將三隻烤魚分了兩隻出去,自己拿著剩下那隻,說:
“要是大哥在就好了。”
沒有李鶩的屁言屁語,沈珠曦也挺寂寞的。
但她為了安慰李鵲,壓下失落,說:
“沒事,他的一部分在陪著我們。”
李鵲不解地看著她。
“你們補給的時候,我去路邊買了鹵豬蹄……”
“豬蹄!豬蹄!”
李鶤欣喜若狂地看著沈珠曦拿出的油亮亮的鹵豬蹄,大喊道:
“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