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沉默後,李鶩脫下自己身上的外袍攏在她身上。
“你做錯什麼了?”沈珠曦一臉不解。
“我不該讓你擔心。”
話音未落,李鶩打橫抱起沈珠曦,舞鞋上鑲嵌的玉石折射著璀璨的光芒。
細雨從頭頂落下來,但都沒有落到沈珠曦臉上。
李鶩的袍子為她遮擋了細雨。
她伸出雙手,遮擋在李鶩頭上,認真而努力地想要為他遮風擋雨。
李鶩抱著沈珠曦大步邁入臥房,將她在床榻上小心翼翼地放了下來。
雨水打濕了她的鞋,他伸手去脫,沈珠曦的手下意識按住了他的肩,他停住了動作,耐心地等待著,直到那隻手慢慢從他肩上移開。
他脫下濕透的舞鞋放到一邊,解下了濕潤的足衣,因為她腳背上的淤青而停下了動作。
“我沒……”
沈珠曦還沒說完,李鶩就抬起了她的腳掌。
不止腳背,就連足弓上,也散布著陰雲般的淤青。
李鶩看著她腳上的青色,忽然說:
“這些日子,你找不著人,都是在練習這個?”
沈珠曦有些不好意思,低低地應了一聲。
“……你哭了嗎?”李鶩問。
沈珠曦不明所以,下意識道:“沒有。”
“你後悔嗎?”
沈珠曦看著他的眼睛說:“……不後悔。”
“你高興嗎?”
“高興。”
李鶩笑了:“那就好。”
他起身從一旁的紗櫥裡拿來幾罐藥膏,又取來乾淨的手巾,重新蹲回沈珠曦麵前。
珠白玉潤的指頭在手巾裡時隱時現,李鶩仔細地照顧了每一個角落,將她腳上的水汽擦得分毫不剩,又在淤青處塗上一層薄薄的藥膏。
沈珠曦悄悄看著他專注的側臉,不知不覺入了神。
上完藥後,沈珠曦正要收回腳,忽然發出一聲壓抑的驚叫。
李鶩拿起她光潔的雙足,在沒有藥膏的腳尖處落下一吻。
沈珠曦燒紅了臉正要質問,李鶩抬起頭,坦然而筆直的目光撞上她的雙眼。
“我很開心。”他說,“沈珠曦——因為有你,我才能這麼開心。”
他擦乾淨雙手,親手為她套上乾淨的足衣,然後起身走向外屋的書房。
“我也有一個禮物要送給你。”
沈珠曦疑惑地坐在床上等待。
不到一會,李鶩回來了,手裡拿著她怎麼都沒想到的東西。
“這是我的禮物。”
李鶩重新在她麵前蹲下,拿起她的手,把那冰冷的竹節放入她的手中。
“送給你。”
冰冷的竹節灼燙了她的手掌,沈珠曦驚得想要從雙旌雙節上收手,李鶩卻握著她的手牢牢不放。
“這是禦賜之物!”沈珠曦著急道。
“那又怎麼樣?”李鶩滿不在乎道,“我早就說過,我的就是你的——你以為我隻是說說而已?”
“這不一樣……”
“沒什麼不一樣。”李鶩神色堅定,看著她驚慌的眼睛道,“我這人說不來甜言蜜語,不像有些狗人能夠吹出花兒來——但我對你說過的話,一定當真。不管是這官印還是這爛竹棍,不管是名聲還是財富——”
李鶩握住了她的手,連著竹節一起緊握其中。
“我的就是你的,天塌下來也不會變。”
沈珠曦相信他。
奇怪的是,就在一年前她還屢屢猜忌於他,無論他作何承諾都忍不住往悲觀的方向去想。可如今,她卻連猜疑的念頭都升不起來了。
李鶩赤誠的承諾讓她動容不已,沈珠曦回握住他的手,認真道:
“我的也是你的,天塌下來也不會變。”
對於她幼稚的回應,李鶩看著她咧嘴笑了起來。
他的笑就像開啟了她的某個開關,讓她也跟著忍不住笑了起來。
“你以前怎麼沒說,還會這一手?”李鶩問。
“母妃不喜歡我習舞……傅玄邈也說,這是‘藝伎之事’。”沈珠曦頓了頓,忐忑地看著他,“你怎麼想?”
“我想——你喜歡就行。”
李鶩一屁股坐到她身邊,身子向後仰倒,大大咧咧躺在床上。
他摸到她的手,用力握了起來。
“你就是喜歡掏大糞,老子也陪你去掏。我不在乎旁人眼光,隻要你開心就行。”
李鶩的話一瞬破壞了當前曖昧的氣氛。
沈珠曦剛要因他煞風景的比擬而抱怨出聲,李鶩接著說:
“因為你開心,我就開心。不管彆人怎麼看,我隻要你做最真實的自己。因為讓我動心的,就是這樣的你——比任何人都努力生活的你。”
沈珠曦怔怔地看著他,再也想不起剛剛的抱怨。
“沈呆瓜——”李鶩說。
“嗯?”
“老子真的好喜歡你。”
“……”
沈珠曦一張臉變得滾燙。
半晌後,她從口中發出低若蚊吟的聲音:
“……我也好喜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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