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不走的,隻有愛恨。
“如果你知道他是誰……你還會殺了他嗎?”
方氏貼於滾燙的臉頰邊,眼淚滾滾而出——
為不知情下犯下弑親大錯的親子,也為隻敢在此刻擁抱他的自己。
“告訴我……你不會……”
她用力閉上眼,眼淚止不住地滴落在碧綠的玉枕上。
淚水順著玉枕的弧度滾落至傅玄邈的烏發後。
“……母親?”
他若有所覺,慢慢睜開了雙眼,沙啞的聲音帶著一絲驚喜和迷惑。
他的聲音孤獨地響徹在漆黑的內室裡。
床畔邊仍殘留著餘溫,屋內卻隻剩他一人了。
他怔了半晌,側頭向雨聲不斷的窗外,毫無血色的清俊麵龐比雨雲背後的月光還要蒼白。
到底要到什麼時候……
雨才會停呢……
……
出殯那日,傅玄邈強撐病送走了父親的靈柩。
他親自放上了蓋住棺槨的後一捧土。
天下第一公子麵容蒼白,就像價值連城的藍田玉上出現了一絲裂紋,美依然是美的,隻是多出了一絲不完美。而正是這絲不完美,讓他多出了獨屬於人的脆弱,讓人忍不住心生憐愛。
那一日,不知多少心思敏感的少女為兩年間先後痛失未婚妻和父親的天下第一公子紅了眼圈,不知多少仰慕天下第一公子才學的讀書人在心中怒罵朝廷的無情無義。
人走了,茶涼沒涼,卻隻有端茶的那人才知道。
就在年輕的新帝為著尾大不掉,陽奉陰違的傅黨,而和如今的宰相秘密商議如何完全鏟除傅黨時,襄州傳來了新的消息,鎮川軍不滿朝廷以鎮川節度使玩忽職守,行蹤不明的由,收回軍權委任了新的節度使。以副將牛旺為首的前節度使心腹乾將,帶領五萬原鎮川軍落草為寇,占據了災後水泊遍布的金州。
天下雖大安平,仍未完全安平。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這些,傅玄邈好像毫不在意。
送出父親靈柩的那日,他在傅汝秩的書房裡大醉一場,撫了父親留下的琴,下了父親留下的棋,親手將父親留下的書信文玩,一件一件放進散發著幽香的檀木箱子裡,小心翼翼地收藏了起來。
宿醉過後的第二日一早,他就來到了方氏的門前。
恭敬地請安後,他對著緊閉的門傳達了他今日便要啟程前往揚州的事情。傅玄邈沒有奢望過這扇門會對他打開,事實上,也沒有。
他恭敬地行禮後,轉身離開時,門內傳來方氏冷淡的聲音。
“平安回來。”
傅玄邈一愣,回頭看去,那扇門依然緊閉,剛剛的叮囑,好像隻是他期盼太久的一個錯覺。
他在門前停留了片刻,終於轉身離開。
……
沈珠曦的車隊在返回揚州的過程中,不斷和剩下的兩千五百名鎮川軍彙合,終於在即將離開廬州的時候,完全整合了隊伍。
就在白戎靈做著把沈珠曦安全無恙帶回揚州的美夢時,驚訝發現,車隊在廬州的一個山頭下轉了一圈,又開始往回走了。
當他發現這個事實的時候,氣急敗壞地找到了沈珠曦,質問她為何不守信用。
“我麼時候不守信用了?”沈珠曦驚訝道。
“你答應了跟我回揚州,你怎麼又往回走了?”白戎靈生氣道。
“我是答應你回揚州,可我沒答應你麼時候回揚州啊。”沈珠曦理直氣壯道。
“你——”白戎靈氣得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
怎麼瞧,怎麼覺得眼前這人就是女版李鶩。
可他乖巧懂事又聽話的表妹,怎麼會變成個女版李鶩?難道這就是嫁狗隨狗,嫁鴨隨鴨的魔力?
“我想了又想,覺得你說得很有道,我留下來,可能確實幫不上麼忙。”沈珠曦一臉真摯地說,“可我還是想留下來,至少把這兩千多人交到李鶩手裡,然後再跟你回揚州。”
“兩千多人有個屁用!”白戎靈脫口而出。
“兩千多人剿匪,怎麼沒有用?”沈珠曦反問,“要是將近三千的正規軍都沒法剿滅匪寨,這匪寨豈不是有數萬匪徒之多?如果是這樣,那我更要把這兩千多人送到李鶩手裡了!”
“我、我跟你沒法說清——反正你跟我回揚州就對了!”白戎靈說。
白戎靈氣得跺腳,態度堅決。
沈珠曦的態度也很堅決。
“我不會拋下李鶩的。”
“我要回壽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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