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棚孤立無援地佇立在絨族村落和青鳳軍之間,靜得連山穀的風到了這裡也停止了。
“我再給你們一次交易的機會。”李鶩抬起頭來,勇猛無畏的目光掃過草棚內的每一張絨族麵孔,沉著堅定的聲音緩緩流淌在草棚裡,“這回我們各退一步,就能實現共贏。”
“我可以不要馴象技術,你們借我五頭訓練有素的大象和象兵即可,租借期為三年,三年後我就將人和大象一起還給你們。我不但給你先前承諾的小麥種子和植技術、釀酒技術,還會在租借期限內,留下一名大夫和工匠,傳授你們醫術和建造技術。如我們達成交易,我還可以用我的項上人頭保證,絨族的具體位置和出入方法,我和我的人,至死都不會往外透露一個字。”
冬靡霽費了很大功夫才把李鶩的話七七八八地傳達給女族長。後者目不轉睛地看著李鶩,似是在思量他的話有幾分可信。
有了先前索要馴象方法的獅子大開口,如今的三年租借聽起來要溫和多了。絨族人看來看去,議論紛紛,臉上神情沒那麼抵觸了。
許久的緘默後,女族長的視線終於一鬆,開口說了一句話。
冬靡
霽說:“我娘說,考慮。”
“不能讓你考慮到天長地久,這樣吧——”李鶩乘勝追擊,一步規定了時限,“三日後,我就要帶著我的人離開這裡。如三日後你們依然沒有給我滿意的答複,未來怎麼發展,咱們就隻能聽天由命。希望你們的象神,能夠保佑你們下一次也遇到像我這樣好說話的人吧。”
女族長聽完冬靡霽的翻譯後,沉默不語地看了李鶩一眼,起身率先走出了草棚,往絨族村落的吊門而去。
剩下的絨族人陸陸續續起身跟上她的腳步。
李鶩叫住冬靡霽,說:“晚上有空沒有?”
“什麼,什麼?”冬靡霽一臉茫然。
“咱哥倆私下說點事。”
冬靡霽看著李鶩狡黠的眼神,動物本能讓他立即警惕起來,兩隻光腳丫子往後縮去:“不,不了……有……”
“有啊?”李鶩一胳膊把人給鎖了回來。他勾著他的脖子,壓著可憐的少年毛茸茸的腦袋,大大咧咧道,“有也沒事,老子沒事就行了。走,跟我回營地喝一杯——”
“不,不,我……”
冬靡霽抗議無效,被李鶩強行拐上了馬。沈珠曦都怕李鶩的冒失舉動引發兩族衝突,沒想到女族長聽到冬靡霽呼聲,隻是回頭遙遙看了一眼,短短片刻後便扭回了頭,繼續往前走去。
瘦長瘦長的少年在牛旺的馬上無謂地掙紮,牛旺實在不耐煩了,一巴掌拍到他屁股上:“彆叫了!又不把你怎麼樣——你叫得這麼厲害,難道是個叫雞兒嗎?!”
冬靡霽連官話都沒學明白,更彆說牛旺的半官話半蜀話了。
他也不必明白叫雞兒是什麼意思,因為等他到了河邊營地後,還有比李鶩勾著脖子說他們是哥倆更驚悚的情發。
李鶩準備了一桌好酒好菜——牛旺他們涉水而來,帶的食物也不多,能準備出這樣一桌實屬不易。李鶩沒拿去款待絨族族長,反而拿來招待一個說不上話,隻能勉強充當兩族交流親善大使的絨族少年,沈珠曦沒搞懂為什麼。
幾杯酒下去,冬靡霽就忘了要回村落的,坐姿搖搖晃晃,說話也顛三倒四起來。
“……外邊,真、真、這麼好?”冬靡霽聽李鶩侃大山聽得出神,“外、外邊真的有……說話……狗嗎……”
李鶩賭咒發誓:“老子騙你做什麼,那狗不但會說話,還會讀書,會寫字,長得還人模人樣,我要不說,你絕對看不出他是條狗!”
“真、真好……”冬靡霽說,臉上露出豔羨的表情,“我……我也想……”
“你也想看?”李鶩替他補完。
冬靡霽應了兩聲。
“簡單啊——”李鶩把手勾在他脖子上,往自己身邊一拉,口吻很語重心長,眼神裡的光卻閃著奸詐,“你——跟我們,一起去外邊不就好了?”
“啊?”冬靡霽雖然醉了,這句話卻聽懂了。他發出震驚的“啊”聲,目瞪口呆地看著李鶩。
“這是象神早就注定好了的——”李鶩說。
“……啊?”冬靡霽好像忘記了怎麼說話。
“你看,我是鴨——”李鶩說,手指從同樣目瞪口呆的沈珠曦開始指起,“這是豬,這是牛——”
他指到嘿嘿笑著的牛旺。
“這是雕——”
他指到唏哩呼嚕乾飯的李鶤。
“這是豬——”
沈珠曦:“?”
“還有一個雀,但他不在這裡,下次我再介紹你們認識。”李鶩說著,食指指向冬靡霽,“加上你一個雞,咱們一家人就齊活了。”
“你說,這難道不是象神的旨意嗎?”李鶩反問冬靡霽。
冬靡霽呆住了。
李鶩義正辭嚴,神情坦然自信,要不是沈珠曦足夠了解他,她都快以為,真有什麼象神給他托夢了,他才能毫不心虛地說出這樣的話來。
“我、我……不知……”冬靡霽慌張。
李鶩輕輕拍了拍他的胸口,嚴肅:
“心裡知道就行了。這兒就這麼說定了,你見機行,我們三日後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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