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身邊,一身銀甲李鶩騎在馬上,盔上已落滿一層雪花,雖日沒有修剪過胡須,下巴上浮著一層青色,但他雙眼依炯炯有神,充滿朝陽之氣。
李鶩扯扯韁繩,讓蠢蠢欲駿馬安分下來。
“跟你說一聲,千萬彆沾上黑□□火,東西用水是澆不滅。”
“早就交代,還用得著你說?”淳於安撫著臉上絡腮胡,爽朗大笑道,“過今日,恐怕咱們又會成為對手。不如樣,我們來打個賭,誰先攻入北春園誰就算贏,輸那個從今以後就以贏那馬首是瞻——李鴨兒,你敢是不敢?”
“有什麼不敢?你就等著給老子當小弟吧!”
一聲嘶鳴,李鶩身下駿馬已經箭一般地射出去。
青鳳軍在他身後萬箭齊發,箭雨掩護著飛馳李鶩,一齊射向城門上拉弓搭箭守軍。
與此同時,騎在象背上冬靡霽橫空出世,成年大象腳步聲震天響地,甚至蓋過還在爆炸城門聲響,象蹄到之處,聯軍無不趕緊避讓。
冬靡霽用兩根手指吹響哨聲,喊著旁聽不懂土話,指揮著大象衝撞向搖搖欲墜金華城門。
青鳳軍箭雨接連落在城樓上,有守軍躲在箭垛後勉強還擊,零零散散落在大象身上箭矢也隻是像射中石,軟綿綿地落下去。
死守城門守衛在龐大物威脅下慌張逃竄,大喊大叫。
沉重一聲巨響過後,隻剩三分之一城門終於完全倒塌下去。
青鳳軍中立時響起昂揚戰鼓,蓄勢待發步兵握著手中刀劍大吼著衝向城門。
平海節度使蔣信川為將功贖罪,也披上戰甲,帶領平海軍和滄貞軍加入進攻隊伍。在他身後,已經發斑白滄貞節度使孔燁上戰車親自督戰。
爆炸聲連綿不絕,仿佛整個世界都在坍塌。
北春園中,通天閣在一聲巨響後化為煙塵彌漫廢墟。
早有準備沈珠曦和台階下百官都安無恙,傅玄邈被碎磚擊中肩,受輕傷,方氏在他身下沒有受到波及,但已是命懸一線,回天乏術樣子。
“諸位大不要慌張!”沈珠曦在煙塵之中懇切地大喊著,“金華已破,援軍馬上就來,諸位大此前是被賊蒙蔽,現在醒悟過來還不晚!我以越公主之名向各位承諾,隻要諸位大聯合起來,同青鳳軍一同抗擊傅賊,此前都可以既往不咎!”
沈珠曦一番表態,讓許多官員都露出搖神色。
懷遠將軍和禮部尚書率先站到沈珠曦身前。
腰粗膀圓懷遠將軍拔出腰間長刀,怒視著周圍眾:
“今日我張廣義就是命交代在裡,也要護越公主周全!”
禮部尚書也怒目圓瞪,將枯瘦身體擋在沈珠曦身前,說:
“老身如今也沒有後顧之憂,誰要是敢對公主不利,就先從老身屍體上跨過去!”
慢慢,吏部尚書和光祿寺卿走到沈珠曦身前,緊接著沒一會,定將軍走出麵麵相覷武官,來到沈珠曦身前,拔出腰間武器,全神戒備地望著對麵傅玄邈。
越來越多走到沈珠曦身前,用己身構建出一道防線,保護著大燕最後皇室嫡係血脈。
“陛下!金華已經失守,請陛下立即移駕安全地方!”燕回臉色發青。
金華城,不說固若金湯,但糧食和守備充足,守個半年原本沒有絲毫問題,如今卻在桶□□轟炸下就破防守。
電光石火間,傅玄邈目光猛地射向官吏護衛中那名女子。
他已經明白原委。
是她——指使方氏在他麵前提起青鳳軍中建州話,是她,計謀環環相扣,讓他自己找出自己破綻,再送上去讓致命一擊。
如果他沒有因為那句話起疑,就不會去調查跟著從建州來到金華朝廷官員和軍隊主力,更不會因為一些蛛絲馬跡就抽調金華本地烏合之眾來替換戍守城門及北春園建州精銳。
麵對強攻本能畏縮不敢迎戰,定是未經戰火洗刷金華兵,能將□□神不知鬼不覺地埋在北春園中,定也是他後來替換上去金華兵受到收買。
緣由隻是方氏看似無心一句話。
一步錯,步步錯。
謹慎多疑,讓他走到今日,也讓他止步今日。
“陛下,快走吧!再不走就來不及!”燕回焦急道。
傅玄邈終於起來。
他上前步,在如臨大敵懷遠將軍等麵前,彎腰抱起血泊中方氏。
方氏氣若遊絲,布滿冷汗臉上沒有絲毫血色,一雙渙散瞳孔艱難地抬起來,似乎在努力辨認眼前麵孔。
“公主小心!”懷遠將軍攔住下意識往前走一步沈珠曦。
沈珠曦停下腳步,看著對麵母子欲言又止,最終,還是沒有阻止傅玄邈行。
方氏鮮血染紅傅玄邈蒼白雙手,他深深地看著沈珠曦,認真,漫長,仿佛是一回真正將她模樣映入眼簾。
“……一局,你贏。”
不待沈珠曦說話,他轉過身,抱著方氏上燕回牽來馬匹。
“站住!”
懷遠將軍大喝一聲,想要上前阻攔,如雷腳步聲從甬道處湧出來,傅玄邈最後親兵,原本是傅家軍輕騎們迅速將傅玄邈保護起來,護衛著他消失在淪為廢墟通天閣身後。
大雪還在下個不停。
白茫茫雪花覆蓋廢墟,覆蓋血跡,讓一切汙穢都重歸純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