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心走了過來, 手中的水盆險些沒拿穩,放在了一旁的架子上,焦急道:“主子, 主子, 您如何了?可還好?那幾個專門給您把脈的禦醫現在夜夜在太醫院守著呢,奴婢這就去叫人給您找來!”
烏雅貴人拉住她, 深深呼吸,感覺疼痛緩解了許多, 虛弱道:“不必了, 我也不是沒生過孩子,剛剛是肚子抽痛, 腳也開始抽筋兒了, 倒沒什麼問題,不必大半夜的折騰一頓了。”
“穩婆不是住在這兒?你叫她來給我瞧瞧。”
茉心見此, 這才放下心來。
“你若是不舒坦了, 一定要說, 哪怕折騰太醫呢?畢竟, 這皇嗣, 可是萬分要緊的, 那些太醫,和咱們一樣上心呢!”
外頭傳來了說話聲,主仆二人抬頭看去。
茉莉走了進來,手上端著托盤, 神色如常, “主子,剛剛敬嬪主子身邊的海棠姐姐來了,給您送了一盅在禦膳房做出的補湯, 是烏雞湯,說是今兒家宴瞧著您沒吃好,特特給您送來的。”
烏雅貴人輕輕道:“替我謝過敬嬪娘娘好意,多謝她的賞賜。”
想到這兒,她的眸中閃過一絲厲芒。
若非景陽宮靖嬪截了胡,今時今日,敬嬪這個永和宮的主位都做不踏實,日夜難以安寢都是輕的,哪還會高高在上的給自己送盅補湯做賞賜?
若平起平坐,這算什麼賞賜?
知道敬嬪不會在這湯上動手腳,又是禦膳房出來的,她也不敢作文章,意思意思用了兩口,便賞給了茉莉茉心。
她蹙眉,揉揉眉心,坐在梳妝台前,散了頭發,任由茉心給通著,隻聽茉心疑惑道:“這前頭那位,是怎麼了?受了什麼刺激了?以前也就是過問一嘴,今日怎生如此殷勤?倒不像她了。”
茉莉瞧瞧烏雅氏的肚子,低聲小心道:“奴婢想著,怕是她瞧著主子現在式微,打起了主子腹中皇嗣的主意,畢竟……她還未有子嗣,聖寵也沒剩幾分,想要個自己的孩子,著實難如登天。”
烏雅貴人登時皺起了眉,而後冷笑。
“我的孩子,已是送出去了一個,再來一個,豈不是要剜我的心?以我現今的位分,的確沒資格撫養孩子,我的孩子,的確也是要主位妃嬪養著,這個我不介意。”
茉心和茉莉同時看著她,眼中帶著深深的不解疑惑。
“這是為何?主子,也不是沒有孩子不必主位插手的,瞧瞧張庶妃,人家兩個孩子,個個自己養。”
烏雅貴人微微搖頭,“儲秀宮沒有主位,她自己不養著,又有誰會過問呢?何況,她所出的,是兩位公主。”
她歎息,“若是皇子,皇上可不會將他交給我養著,必定會有敬嬪的介入。”
何況,她這一胎,禦醫言之鑿鑿,就是皇子。
所以,她才更恨,恨天意,恨富察舜華,連帶著佟貴妃,也一道恨上了。
明明絕好的一個往上爬的機會,就這樣一步步走成了一盤爛棋,直到死局,破開難於上青天。
除非老天能夠垂憐她一次,再來一場天災,才能洗刷她與孩子的不詳之名。
想到這兒,嘴角牽出了一抹苦笑。
隻是,哪可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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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頭,敬嬪見海棠回來了,問道:“怎麼樣?她說什麼?”
海棠將食盒遞給身邊的小宮女,“倒也沒說什麼,都沒見到人,奴婢也不好闖進去,隻聽茉莉說烏雅貴人謝過娘娘的賞賜,謝過您的好意,也不知是何打算。”
聞言,敬嬪挑眉道:“這事兒,其實不管她如何想,孩子就算是名義上我養著,也不過就一個月的事兒,然後就抱去阿哥所了,但是,我教養的名頭,總比她要好聽吧?”
敬嬪下了榻,趿拉著鞋,走到了梳妝台前,“不管她了,左右我已是主位,有個孩子,是錦上添花,沒有呢,也不必強求,這事兒,要緊的是烏雅貴人是如何選的。”
“這個孩子,她自己升不上去,隻能找個養母,但先前那事兒,許多人都是心有芥蒂,怕帶累自己。”
她拔下了頭上的花草點翠簪子,扔在了台上,“這種時候,也就我這個主位不得不接著了。”
“我雖心心念念,但也不著急。”
左右這個孩子,早晚都會到她身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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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日已至,宮中張燈結彩,中和了往日的肅穆威嚴,為其添了幾分暖意與喜慶。
至於前些日子太和殿天火,眾人皆是不曾提及。
除夕日下午,康熙宴請宗室,為親藩宴,等明兒,就是群臣宴或外藩宴。
自然,這些都無須她們宮妃出席了。
饒是清朝入關也沒多少年,但這漢化的速度卻也不一般了,許多地方都是沿襲明製,男女大防也十分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