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彼時富察舜華正搖著扇子,小小地抿一口酸梅湯,她今兒淩晨來了月事,酸梅湯微微加了些冰,她不敢多用。
夜間,康熙如約而至,比平時還早了兩刻鐘,叫富察舜華微微有些錯愕。
能令工作狂提前了半個小時來瞧她,也不知道是該她受寵若驚多一些,還是佟家。
“皇上聖安。”
康熙將她扶起,“快起來。”
而後,二人坐下,相對無言。
還是富察舜華先開口,打破了一室的靜寂,“妾記得,今兒妾的綠頭牌是被撤掉了的,再就是,今兒下午,有人給妾傳來了消息,說是那日遭了無妄之災的小侍衛被您提拔,所以,皇上此番前來,您想說什麼,就隻管說便是了。”
“若是還是半月前那事兒,皇上也不必多說,國事為重,佟家滿門榮耀,又是您的外家,貴妃行事,有些莽撞,到底叫您,叫佟家麵上也不好看,妾理解。”
見她如此善解人意,康熙就要開口,隻聽她又道:“隻是妾這人,一向愛憎分明,這事兒已然到了這個地步,打眼一瞧就知道誰涉足其中,要妾完全釋懷,沒有可能。”
她這話說得堅決而篤定,更是人之常情。
得了準話,康熙本也沒什麼勸人大度的心思,便握住她的手,順著她道:“這事兒的確是委屈你了,所以,朕才把她一半兒的宮權分了出去,也好叫她清醒一番。”
這後宮,哪怕是皇後,也要清楚知道,它是姓愛新覺羅的,不姓赫舍裡,不姓鈕祜祿,更不會姓佟。
近來,佟貴妃對四阿哥的玉牒已是覬覦到了明麵兒上,現在更是仗著職權之便打壓妃嬪,本想著中宮無主,等她貴妃之位穩了,大概明年的年底,也該晉升為皇貴妃,打理後宮名正言順不過。
但現在看來,過大的權利隻會更加膨脹她的野心。
鈕祜祿家滿門榮耀,將鈕妃晉位貴妃,不加封號,佟氏加封,微微壓著鈕祜祿氏一頭,也算對得起佟家了。
也就是自家親表妹,尚還有兩分情分在,若換了旁人做出這事兒,早就如烏雅氏一般下場了。
佟貴妃自覺自己可以穩坐釣魚台,卻沒想還是被烏雅氏莫名坑了一把,心頭惱火不說,還丟了宮權,賠了夫人又折兵,真叫人心裡暢快不已。
以她如今,對佟貴妃是做不了什麼的,但看好戲,她卻可以。
日後再有什麼事兒,也去落井下石一把,就更爽了。
卻沒想,富察舜華聽了這話,卻直接變了臉色,語氣尖銳起來。
“皇上既然有了決斷,事事周全了,隻是又何必多此一舉來和妾說道呢?”她挑眉,語帶不滿,用力抽出自己的手,“還是您來為您的嫡親表妹來警告妾,彆妄動手腳?”
她冷笑道:“妾的確願意為了您在人前顧全大局,周全識禮,但不代表我願意在人後,就隻被一句不鹹不淡地受了委屈了敷衍了事!”
康熙皺眉,被她的一番言語刺激到了,轉而想到她今兒撤了牌子,那就是來了月事。
他曾經聽人說起過,孕中女子,月事中等女子,脾氣暴躁,且又攤上了這事兒,她還一貫嬌氣,受了大委屈,他也該體諒一些。
“朕還沒說完,你倒是一車軲轆話。”
富察舜華語調悠揚,陰陽怪氣,“前一個烏雅貴人和僖嬪,後頭又來了烏雅庶妃和佟貴妃,妾位卑人輕,皇家顏麵凜然不可侵犯,哪還有妾置喙的餘地?”
梁九功就在門口站著,暗自叫苦,屏聲斂氣,都想要叫富察舜華一聲祖宗了。
對著她,康熙到底多了三分耐心,從來都知道她不是個泥人脾氣,可一旦爆發,這脾氣比宜嬪還叫人招架不住。
“你彆這樣,朕知道,這事兒換到誰的身上,都嫌窩火,可貴妃那,已然受了懲罰,況且她並非主謀,就是容易受人嗦擺,這次後,想來她會安分許久。”
“你入宮時日也算不上短了,難道還不清楚,朕到底對她有無處罰?”
說罷,還安撫性地拍拍她的手。
他也是反應了一會兒才明白,人家覺著自己一句受委屈了,是打發她呢。
剛剛覺得心裡不耐,現在卻是有些好笑。
女人的心思細膩,總為了小事耿耿於懷,還真是不好琢磨。
不過也變相證明,她倒是沒拿著自己當外人。
“你啊,有火不衝著招惹你的,全都撒到朕的頭上了。”
富察舜華此時低頭,微微勾唇。
對他的態度還算滿意。
這次試探,她對結果也很滿意。
作者有話要說: 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