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給師弟(1)(1 / 2)

禁談風月(快穿) 木兮娘 11157 字 8個月前

驚蟄三月, 春雷陣陣萬物生,百蟲驚而出走。桃始華, 倉庚鳴, 鷹化為鴆, 正是春耕開始的時節。微風拂過田邊不知名的樹, 嫩綠的葉子嘩啦啦響,溫柔清新,引人矚目。然而遠處官道上一騎絕塵的兩個人卻無心觀賞沿途春景, 他們無一不是眉頭緊鎖,滿麵風塵。

馬蹄揚起的灰塵飛濺到開得格外豔麗的桃花花瓣上,春風中,花瓣在枝頭輕輕顫動, 倏地飄落,往前飛了一陣又被卷入馬蹄下碾成春泥。可以想見,匆忙趕路之人並無惜花之心。

觀此二人藍白二色形似道袍的服飾, 應該是昆侖玉虛劍派弟子。事實的確如此, 他們是昆侖玉虛劍派弟子, 其中隱隱領先跑在前頭, 模樣俊秀的年輕男人正是玉虛劍派大師兄裴回。二人此行最終地點是順天府,目的隻為救人。

救人一事, 刻不容緩。從聽到謝師弟出事的消息後,裴回立刻向師父和各位師叔請命下山, 日夜兼程趕往順天府。終於在日暮時分,城門將閉時進入順天府, 沒有在客棧落腳而是直奔逍遙府。

偌大的逍遙府門前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驟然停在門前,裴回自馬上翻身下來,快步跨上台階。身後小師弟王隨碧追上來:“大師兄,等等我。”

他此刻心裡正是奇怪的時候,平時常聽門裡其他師兄、師姐說道大師兄與謝師兄不和,感情生疏客套,怎麼聽聞謝師兄出事,大師兄反而十分著急的模樣?火急火燎,緊趕慢趕,把十來天的路程硬是縮減成四五天,就是家人也不見得這麼熱絡。

裴回腳下不停,邊走邊道:“救人如救火,耽誤不得。在山頂時學的輕功正好可用上,你要實在跟不上便用輕功。”

話說到這個地步,王隨碧隻好閉嘴緊跟裴回身後。二人很快步上十二級台階來到玄色大門,大門緊閉,門口無人,靜謐得不似個江湖大派。王隨碧在山上的時候聽聞謝師兄自創逍遙府,平日裡門庭若市,府中遍攬天下能人。

這會兒不說外頭空無一人,便道門裡頭也聽不見半點聲音。王隨碧敲了敲門,沒人來應,扭頭就問裴回:“大師兄,怎麼辦?”

裴回表情平靜,氣度沉穩,抬起一掌直接轟開大門,抬腿跨進去。剛入門庭,腳下地磚、四周環境倏然一變,由亭台樓閣變成荒蕪黃沙,無邊無際,沒有方向。

王隨碧臉色一變:“奇門遁甲?!”聽聞謝師兄武學天分極高,至今沒能成為傳奇武學宗師隻因他愛極旁門左道。五行八卦、奇門遁甲、琴棋書畫……隨性而起,隨心而學。偏偏是個天縱奇才,學什麼都能一點即通。

裴回腳步未停,將手中劍末端塞進王隨碧手中,不遲不疾說道:“跟在我身後。”說完便朝前走,腳步看似平常,實則每一步都走在破陣關鍵點。眼前景物每走一步則變幻無窮,從漫天黃沙到狂風席卷,自狂風至滔天浪潮,險象環生,波瀾迭起。

巨大凶獸張開血盆大口往前猛撲,王隨碧驚慌之下拔劍抵禦,使出玉虛劍法第三式,劍光衝天,眨眼被壓製。王隨碧聽到頭頂上傳來裴回冷淡的嗬斥:“慌什麼?不過是個小陣法。”

王隨碧訕訕收回劍,撓著頭不太好意思的笑笑。心下卻咋舌不已,對大師兄來說不過是個小陣法,對他來說就如同龍潭虎穴、刀山劍樹,處處危機。要不是大師兄,他可能就困在裡麵半步也不敢走。

“大師兄,你也學過奇門遁甲術?”

裴回眼中閃過摸追思,半晌後才低聲道:“你謝師兄教過我。”

王隨碧:“大師兄你說什麼?”

“沒什麼。”反正也不是什麼值得追憶的過去。裴回走過前頭那小陣法是因幾年前被困在裡頭,當時他要找師弟謝錫比武。謝錫正好沉迷於奇門遁甲之術,不想比武,於是設下小陣法將他困在陣中。

師弟說若是要找他比試,那就先從陣法中出來。可他對奇門遁甲不熟悉,根本走不出來,那年沒能成功比試。回去後,裴回花了點時間鑽研奇門遁甲,不過也隻是懂些皮毛而已。等他終於能破了陣法,謝錫卻對五行八卦起了興趣,跑去嶗山鑽研這些。

即便如此,謝錫劍術仍是比他厲害。

裴回抿著唇,神色堅毅嚴肅。從十七歲那年首敗謝錫手中,他就將謝師弟視為此生巔峰,隻盼有朝一日能打敗謝師弟,繼承昆侖玉虛一脈。

所以,在未能打贏謝師弟,證明他劍術比師弟的逍遙劍法高超之前,謝師弟絕不能死!

裴回堅定的信念貫穿他的人生,到老也沒能改變這宏大誌願,以至於成為現如今是師弟以後便是夫君的謝錫的日常苦惱之一。

兩人穿過前麵的門庭,跨過雕花長廊,從演武場過垂花門來到後院大廳。廳門口滿滿當當都是人,齊刷刷瞪著進來的裴回、王隨碧二人,臉上全是不歡迎和厭惡,還有幾個不屑遮掩殺意。前麵沒見半個人影,原來是全都聚在這裡候著他們。

有個大漢走出來,粗聲粗氣道:“來者何人?”或許是個直腸子,平常沒有文縐縐講話,這會兒難得憋出四個字兒的,倒顯得格外彆扭。

王隨碧‘噗嗤’一聲偷笑,反觀裴回,仍是麵無表情的模樣,氣度倒是從容不迫。裴回道:“昆侖玉虛劍派大弟子,裴回。”

江湖中人都知道逍遙府府主謝錫是昆侖玉虛劍派弟子,雖然玉虛劍派向來低調不求名聲,尤其是這玉虛劍派大弟子,多年來未曾聽聞過其聲名。一時間也不知是真是假,怪隻怪這謝錫過於惹眼,天縱奇才雖少但也不是沒有,但哪有人像他這般,東一榔頭西一棒子,學完劍法又跑去學什麼奇門遁甲、五行八卦,偏偏每樣都精通。

年紀輕輕就能自創一套精妙劍法,成立逍遙府,一呼百應而天下聞名。走到哪兒都是人群中的焦點,這種人生來有無數朋友,敵人自然也更多。出事後,便有不下十波人來試探。所謂趁你病要你命,落井下石者不再少數。

即便眼前這人當真是謝錫同門,難保他也是個落井下石的。

沒人回應,裴回皺眉,想著要不乾脆強闖進去好了。挨個解釋實在麻煩,等見到人看看能不能幫上忙再說。思及此,腳下一動,向前一步。

前麵人群自動分開,有個妙齡女郎走出來,嬌聲喊道:“可是謝大哥的師兄,昆侖玉虛劍派大弟子,裴回?”

裴回應了聲。

女郎覆著麵紗,一雙秋水明眸露在外頭,警惕地打量著裴回。不過一刻便笑語盈盈:“謝大哥要見你,他說要是來的人是你,那就不必防著。請進來吧,裴少俠。”

剛才喊話的大漢問道:“苗姑娘,謝府主沒事吧?”

苗英瞪了眼大漢,她本就心情不好,再聽這哪壺不開提哪壺的話,更為不悅。“看著彆讓人渾水摸魚闖進來就行,要是沒事兒,自然會出來通知大家。行了,彆問我——裴少俠,這邊請。”

裴回往前走,王隨碧跟在後頭但被攔下。裴回說道:“他是我小師弟。”

苗英猶豫著:“抱歉,謝大哥隻要求您一人去見他。”

裴回頭也沒回吩咐:“隨碧你留下。”

王隨碧:“哦。”可惜沒能見到謝師兄。

苗英引著裴回往前走,一邊聊天一邊試探,多是問及謝錫在玉虛山時的光景。言談之間,內容有些私密。裴回淡淡掃了眼苗英,一眼便知又是個看中謝師弟的姑娘。他倒是習慣並感到淡定,謝師弟不僅人聰明,性格溫潤,人緣極好,同時紅顏知己無數。

苗英不是第一個在他麵前打聽謝錫,也不會是最後一個。

經過抄手遊廊,瞧見個大花園,園子裡奇珍異草頗多。耳朵靈一點還能聽見水聲潺潺,裴回略為詫異:“園中有地下河?”

苗英沒能及時反應過來,待走過假山看見對麵不遠處的人工山泉才笑道:“是有地下水沒錯。建造逍遙府的時候就引進地下水和溫泉,耗費許多人力物力,是項大工程。”她提高音調,麵露驕傲之色:“逍遙府地基圖是謝大哥親手繪製,連同地下水也是他想了法子引進來的。”

裴回眉頭微微皺起,對謝錫不專心武學一道卻跑去鑽研旁門左道而感到可惜,還有不敢苟同。因想得太過投入以至於沒有注意到前麵苗英推開門而跟著跨步進去,隨後便聽到有點熟悉的輕笑聲。

“師兄做什麼愁眉苦臉的?說出來讓師弟聽聽,也好替您解愁。”

裴回抬頭,正對板壁前坐在紅木躺椅上的謝錫。謝錫皮相極為好看,俊美清雅,霞姿月韻,難得的是儀態和風度也襯得上好皮相。溫潤如玉,儼然是個世家公子,渾不似個粗鄙的江湖中人。

他自小就跟其他人不同,脾氣好卻有原則,特立獨行又不會出格到讓人難以忍受。一言一行都能引來矚目,天生就擁有領袖能力般,讓人心甘情願的跟隨。天賦出眾,明明可以走上武道正途,偏偏要去學那些旁門左道!

裴回心緒起伏,麵上還是一本正經,沒有表情的注視著謝錫。

謝錫唇角掛著溫潤如春風的笑,臉色蒼白如紙暴露他此刻不太好的身體狀況。合身的月白色儒袍替他增添了份書生意氣,而將蒼白病弱儘化為流風餘韻。背後的板壁上掛著幅千裡江山圖,本該是熱鬨的,卻不知為何顯得寂寥空曠。

原本該置放太師椅、八仙桌的地方隻放了張紅木躺椅,空空曠曠、不倫不類。但不知是否因為躺在椅子上的人是謝錫——無論多麼放浪形骸都合理的謝錫,倒讓裴回覺得或許就該這樣置放。

謝錫笑意吟吟:“師兄今年來早,也來晚了。”他這個師兄性格冷淡木訥,眼中隻有劍道。在山上時便不愛同人親近,更不願搭理他,每年六月份下山,天南地北找他也是為了比試。

今年才三月份就下山,難道是聽到他行將就木於是想趁他未死前再比試一場?可惜晚了幾日,要是七日前,他還有力氣跟人比鬥一場。現在彆看他言笑晏晏,處之泰然,實則病痛已經摧毀他的身體,現下正在身體裡瘋狂鬨騰。

若是常人遇到相同遭遇,即便七尺大漢也會因受不住疼痛而自殘、自殺。唯獨謝錫,跟沒事人一樣,還能笑著聊天。

裴回眉頭又皺起:“未遲,不早。”意思,適逢其時,恰到好處。

聞言,謝錫眼裡閃過道暗光,望著裴回忽而加深笑容:“或許吧。”他揮手讓身邊人離開,包括苗英。這小姑娘起初不願,但見另一個清靈漂亮的女醫師也走了才不甘願的離開。

女醫師臨走時對裴回說道:“桌上放了碗藥,還有些餘熱。勞煩裴少俠勸府主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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