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其烽摸了摸頭,莫名覺得頭發綠了點。
另一頭,被抓包的裴回在刹那間意識到不對,理智統統回籠。事關創業基金,所有阻礙全被踢飛,此刻他在心裡編織出上百個理由向甲方爸爸解釋。
謝錫麵無表情地望著裴回緊皺的眉頭,染上憂愁的雙眼,以及迫不及待想要離開的模樣。剛才眼裡全是他一人,謝其烽一來,他的心魂都跟著走了。
‘嘩啦’,水聲輕響。謝錫把裴回扣在浴缸邊緣,單手捏住裴回的下巴,讓他麵朝自己,然後溫柔詢問:“回回擔心其烽誤會我們之間的關係?”
裴回愣愣地,他現在有些亂。剛才謝錫突然吻了他,讓他意識到他們之間好像太過親近了,親近得曖昧。如果謝其烽沒有突然出現,他一定會冷靜下來思考謝錫突如其來的吻的意思,但現在不能——因為甲方爸爸更重要!創業基金更重要!
於是,裴回說:“謝先生,您先起來。我得先跟謝其烽解釋清楚,這是個意外。”
這句話就是點燃導.火.索的火把,火星四濺,火舌飛速吞噬理智和循序漸進的溫柔,徹底打開牢籠,放出心中貪欲而成的惡鬼。謝錫忽然輕笑,退開,望著裴回,笑容是古怪的溫柔,摻雜了裴回看不懂的惡意。
謝錫說:“去吧,去解釋清楚。”隻有一次,隻有一次機會!從此以後,不要妄想、再也沒有機會從他身邊逃離了!
裴回猶豫半晌,仍是不解謝先生為何突然變得奇怪。但謝錫在他心中形象太過於高大,總以為會永遠包容和溫柔以待。他隻是猶豫了一瞬,然後起身跨出浴室,換了身乾淨衣服就出去,來到客廳打算跟謝其烽好好解釋。
單獨被留下的謝錫發現水冷了,大冬天的,雖然室內有暖氣,可是對於一個身體不好的人來說足以發燒生病。然而裴回沒有發現,更沒有提醒他趕緊出來。
謝錫輕笑著,笑聲冰冷,慢吞吞起身穿衣,哪怕是惱怒難過嫉妒,他也不會蠢到去傷害自己的身體。衣服一件件套在身上,溫柔低語如蛇信嘶鳴:“我給過你機會了,你自己要招惹我的。”
——放不開手,隻好抓回來鎖在身邊了。
謝其烽嘲諷的看著裴回:“看不出來你好手段,連我爸都能勾搭上。厲害,這還是我第一次看人看走眼。”他拊掌,露出諷笑:“還記得我之前說過的嗎?不要有其他心思。”
裴回繃著臉,“你誤會了,我跟謝先生沒有關係。我剛才隻是在幫謝先生調理身體,至於——”所謂討好謝先生似乎已經沒有進行下去的必要了。
因為謝錫已經知道他的身份,討好也沒有用。不如商量著換個內容,就算不同意,但定金已給,要退也隻能退一半。
謝其烽冷眼看他表演——如今裴回作何反應,在他眼裡都是惺惺作態。“你說再多都沒用。”
裴回:“你對我有任何誤解,我無所謂,但有一點必須說清楚,我跟謝先生清清白白,沒有你想的那些關係。”
謝其烽卻打斷他的話,一字一句說道:“滾出謝宅,否則,我能弄死你。”
想說什麼,現在已經沒有必要了。對方已經下達戰書,身為武者,裴回得接:“歡迎之至,不勝榮幸。”
謝其烽:“你!”
“謝其烽。”
謝其烽回頭:“爸。”
謝錫越過他,看了眼裴回,然後坐在他經常坐的位置,從抽屜裡拿出一根煙,點燃後吸了口:“沒人教你進門要敲門?”
謝其烽諷笑:“我敲了門,爸您沒聽見而已。”
謝錫抬眸,定定的看著他,喜怒不知。“沒人應的情況下就能闖進去?”
謝其烽張了張口,側首看向蹙眉不知在疑惑什麼的裴回,衝動之下就開口諷刺:“那是不是也沒人教爸您不要碰兒子的男朋友?”
即使裴回不是他的男朋友,但名義上,他是喬宣,就是他的男朋友!如果當初沒讓裴回當喬宣的替身,而是真正的喬宣。那麼,現在他就不是平靜的嘲諷,而早就衝上去和親舅拚命了吧。
謝其烽朝著裴回豎起大拇指:“你可真好樣兒!”
謝錫沉聲:“謝其烽!”
謝其烽:“爸覺得是我的錯?”
謝錫忽然一笑:“回回又不是你男朋友,我跟他就算再親密,你生什麼氣?”
謝其烽猛地瞪大眼睛,迅速扭頭瞪著裴回。
裴回摸了摸鼻子,低聲說道:“我就是想跟你說這件事,你總打斷我,不聽我解釋。”希望還能合作愉快。
謝其烽狠狠地:“嗬!”
謝錫捏著煙,白煙嫋嫋,讓人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
他說道:“謝其烽,怎麼跟你小媽說話?”
這句話像是炸.彈一樣,差點沒把謝其烽炸得神誌不清。他身體晃動了一下,表情全是恍惚的,目光在謝錫和裴回之間來回數次:“你、你們——”他怎麼就覺得綠雲罩頂?
謝其烽從不敢置信和恍惚中成功過度,意識到謝錫不僅知道他雇傭裴回假扮喬宣糊弄他的事兒,現在還當眾承認裴回的地位。這小媽都叫上了,那就是認真的,不是玩玩而已。
以前他這名義上的爸、實際血緣關係是小舅的男人,冷心冷情得不像個人,更像是冰雕成的。現在看來,原來不是天生的冷漠,而是口味獨特。
謝其烽:“爸,您不知道他底細。我跟您實話說了,他的確不是喬宣,而是山溝溝裡出來的窮酸。我見到他的時候,他還在垃圾堆裡翻吃的,他就是為了錢才進謝宅,討好您、對您好都是為了錢。不管他做什麼,肯定都有目的。”
轉頭又衝裴回惡聲惡氣道:“你對我爸做什麼了?”
聽起來像是他強迫謝先生一般……裴回抹了把臉:“我說過,我跟謝先生很清白。謝先生,您跟他解釋清楚。”他顯然忘了剛才是誰讓兒子喊他‘小媽’。
謝錫:“我跟回回還沒捅破窗戶紙,其烽,你彆誤會他。還有,對他客氣點。”
謝其烽剛冷靜下去的怒氣又湧上腦門:“爸,他欺騙了我們!對了,你是不是想報複我們?”恍然大悟,裴回可不就是在通過報複他進而報複喬宣?明明長相一樣,境遇、地位天差地彆,說不定就是嫉妒。“爸,他心懷不軌,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報複——”
“我用得著你來教?”謝錫至始至終都很冷靜,對比謝其烽憤怒失態的模樣,當真是顯得冷酷無情。“謝其烽,我告訴過你,對回回客氣點。我跟他的關係,告訴你一聲不是讓你來反對,接不接受是你的事情。反對和同意,你沒有權利置喙!”
“現在,滾出去!”
謝其烽氣得大口喘氣,怒紅了眼睛。瞪著謝錫,總覺得自己遭受了背叛,可實際上裴回也跟他沒有關係。人家清清白白各自單身,兩情相悅,就是真結了婚也不是他說反對就能阻止的事兒。
但他此刻腦子亂哄哄的,一會兒覺得裴回到底是他名義上的男友,他爸這招釜底抽薪就是給他戴綠帽,沒把他當回事兒。一會兒覺得裴回沒好心,都是為了報複,他不能讓他爸陷進去。
再者,裴回跟喬宣長得那麼相似。看他頂著跟心裡白月光那麼相像的臉,還得喊聲小媽,虧得心理素質強。不然以後還硬得起來?
現在謝其烽太年輕,鬥不過謝錫,沉不下氣。要是年紀大點,能夠沉住氣,曆練再多一些,恐怕不會貿貿然跟謝錫作對,還當著他的麵兒指責裴回的不是。
然而他曆練的不夠,也是真心把謝錫當成親爸對待,所以一時半會兒接受不了。再加上被罵,轉頭就往外跑。
裴回想了想,覺得他需要跟謝其烽解釋一句。哪怕甲方爸爸不聽,他也得提醒對方,定金給了就不能全退。
“你想去哪?”
謝錫陰沉冷淡的聲音喊住裴回的腳步,裴回於是回頭,正麵對上謝錫。謝錫心情不太好,煙抽得凶,這才一小會兒就已經煙霧彌漫。
煙霧嫋嫋,裴回沒能看清謝錫表情,也無法判斷他此刻的心情。抬手揮散煙霧,忍不住叮囑:“謝先生,您還是少抽點煙吧,對身體不好。煙抽多了,泡再多藥浴也無濟於事。”
聞言,謝錫倒是笑了聲:“沒抽。”他就是剛才心情煩悶抽了兩口,餘下全擱在指縫自燃,聞著煙.草味道刺激腦子以保持清醒。“你聽清我剛才的話了?怎麼想?”
還能怎麼想?當然是沒想了。剛才那話不是隻炸了謝其烽一個人,裴回自己也懵逼很久。謝錫的輕吻,以及宣誓主權的話,在在表明他是動了情。
裴回心中隻有創業基金和振興師門,壓根沒想過其他。再者,他把謝其烽當甲方爸爸,謝錫在他心裡的地位就得往上數個台階,地位跟佛爺差不多,本來就是好聲好氣供著。不再平等地位看待的人,怎麼可能會產生那些旖旎情思?
猶豫半晌,裴回直截了當說道:“謝先生,我對您沒意思。”
謝錫:“那是對謝其烽有意思?”
“啊?”裴回驚訝於這事兒扯到謝其烽身上,接著趕緊擺手說道:“跟他沒關係。”
他在撇清自己跟謝其烽的關係,可是看在謝錫眼裡,就是害怕他遷怒謝其烽、趕緊替謝其烽撇開罪名的意思。
謝錫抬手,把煙掐熄,抬頭就對裴回說道:“剛才的話,主要是對你說。”他站起身,走到裴回麵前,低下頭,抬掌輕撫著裴回的臉頰:“以前不能多動,出去一趟或是耗費心神就會生場大病。病痛折磨之下,我就懶得動心。無論是對生活的熱愛、對外界的好奇、事業上的成功,甚至是男女之間的愛戀、情.欲,全都提不起興趣。”
實際上他就是太聰明,太過於輕而易舉的得到,一眼就能透過表象看到本質,失去好奇心和挑戰性才萬事都提不起興趣。可是話到嘴邊拐了個彎,變成是因為體質差容易生病的緣故,這樣一來,反而讓人起同情心。
裴回果然露出同情和憐惜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