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後。
當初在鬱潯離開了稻禾村以後, 沒過幾個月,阮喬就也去了S市上大學。
至於鬱潯留下的那張寫著他家地址的紙條,阮喬就將它留在了稻禾村, 雖然兩人就在一個城市,但她一次也沒有去找過他, 而她的記憶也一直沒有恢複的跡象。
她按部就班地讀完了醫科大學又去國外進修了兩年,回國以後就被分配到了S市郊外的陸軍醫院工作。
陸軍醫院主要是為駐紮在附近的營地陸軍軍人所設立的醫院,來這兒的病患也幾乎都是部隊裡的人。
不過, 她現在還在實習期,負責帶她的是急診科的醫師秦漪。
急診科的醫師當然不止秦漪一個人,而她之所以被分到秦漪那邊,卻是因為院長看她長得和秦漪有五六分相似,覺得她倆有緣分就將她給分了過去。
而更巧合的是秦漪還是和她同一所大學的學姐,不過她已經畢業好多年了, 在這家醫院工作也有幾年了,現在剛好三十一歲, 是急診科裡醫術很出名的醫生。
轉眼間,阮喬跟在秦漪身邊當助手就已經有一個月的時間了, 工作的時間, 秦漪是個很嚴苛無情的人, 罵她時也絲毫不會顧忌她的麵子, 但私底下的時間裡, 秦漪卻也很照顧她, 拿她當妹妹看待, 是個很麵冷心熱的人。
也就是在這一個月以後,秦漪見她基礎功很紮實,做事也很細心, 幾乎沒出什麼大錯,就開始帶她進出手術室了。
急症科的主刀醫生非常少,秦漪是想儘快幫助她能獨當一麵,教她的時候也很儘心儘力。
阮喬自然也不能辜負她的好意,跟在她身邊認真地學到了很多實用的知識。
但她沒想到的是她進手術室跟著學習了沒多久,就迎來了第一台由她主刀的手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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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天臨近傍晚的時候,原本阮喬都要和秦漪一起去醫院食堂吃晚飯了,這時醫院卻又緊急送來了一位傷患,似乎是個軍銜不低的軍官。
傷患是由幾個穿著軍服的男人送過來的,他們一個個神色嚴肅,隻是眼裡流露出了幾分擔心和焦急,似乎這位傷患對於他們來說特彆重要。
他們一路跟著擔架來到了手術室的門口,似乎還有想跟進去的架勢,他們一個個身強力壯的,臉色又嚴肅,幾個小護士的勸阻無力,有些畏懼他們。
秦漪卻是直接伸手將越了線的一個男人推開,冷冷地橫了他們一眼,厲聲讓他們在外頭等著,然後又看了身邊的阮喬一眼。
阮喬就忙將手術室的門給關上了。
外頭的幾個軍人卻麵麵相覷了一會兒,隻好找了條椅子坐下來慢慢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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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在病人送來的時候,阮喬就已經查清了這位傷患的情況,對方二十八歲,是陸軍部隊裡的軍官,臉上還塗著綠色的油彩,看不清五官,隻是隱約給她有些熟悉的感覺。
大概是為了執行什麼秘密任務而受傷,腿部需要取出一枚子弓單,而腹部也還有一道不深不淺的刀傷需要處理,彆的也就沒有什麼了。
阮喬幫著護士一起小心地將傷處的布料一點點剪開方便做手術。
等處理好了以後,她正要退開,打算像往常一樣在秦漪身邊給她打打下手什麼的。
但就在她要退開的時候,秦漪卻忽然按住了她的肩膀,說:“這次你來主刀,彆怕,我在旁邊看著。”
她的語氣鎮定,卻又透著不容置疑的況味。
阮喬怔了下,和她對視了一眼,也沒時間多做猶豫,隻能點了點頭。
她也知道秦漪是想讓她積累一些手術經驗,而這次的手術算是比較簡單的了,她是能夠做得下來的。
但她心裡還算有些緊張,她深吸了口氣,努力鎮定下來,將注意力高度集中在病人身上,不能容許自己出一點兒差錯,因此她的動作也比較慢。
等將子弓單取出來,又將傷口縫合好以後,已經是兩個小時以後的事情了。
阮喬額角的頭發都被汗水濡濕了,她鬆了口氣,將剩下的一些細碎收尾工作交給了兩個護士。
她轉頭,就對上了秦漪帶些淡淡笑意的冰冷眼眸,仿佛是在誇獎她做得不錯似的。
阮喬的心裡也不由安定多了,那點兒手術時的緊張情緒也隨之煙消雲散,反而對於下一次的手術也有些期待起來。
護士將躺在病床上的傷患推出了手術室,外頭等著的一群人就嘩啦啦圍了過去,忙著追問手術情況。
這時,病床上的年輕軍官卻忽然睜開了眼睛,見他醒了,護士忙提醒大家小聲點兒,但不用她提醒,大家也就自然噤聲了。
年輕軍官躺在病床上,目光卻很清明,隱隱帶些銳利,打量著四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