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喬一愣,顯然沒想到秦琅會這麼說。
說話間,秦琅就又自顧自下了決定,道:“雪公子,我帶你去彆的住處吧?保證清幽雅靜,你一定喜歡,也離這裡很近,如何?”
雪刃站著沒動,表情毫無波瀾,顯然並不覺得如何。
秦琅:“……”
很少能見到這麼不給人麵子的了。
不過,他倒也沒生氣,隻覺得他是不愛說話,但也看得出來,這少年像是隻聽表妹一個人的話。
他好脾氣地看向表妹,覺得表妹一看就很乖巧懂事,應該也會覺得他說的話有道理的。
誰知,阮喬卻看向了她的影衛,問:“雪刃,你想住哪兒?”
結果毫無疑問,她的影衛自然堅持了最初的選擇。
秦琅:“……”
他自己雖然沒有影衛,但也不是沒見過那些世家大族的影衛,他們的確是隻忠於自己的主人,但這對主仆的相處模式卻讓他感覺很怪,哪兒有問影衛的想法的?
影衛不都不需要自己的想法嗎?
就感覺表妹還挺寵這影衛的,或許是真拿他當救命恩人看了?
不過,既然兩人都這麼決定了,秦琅雖覺得不妥,也不好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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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喬在房裡睡了一覺,便跟著丫鬟一起去了家宴,院子裡的丫鬟仆役都是秦琅親自挑選出來的,跟在她旁邊的江嬤嬤還是以前伺候過還沒出嫁的皇後的,現在來伺候她自然也很精心照顧。
阮喬能感覺得出秦家家風很好,秦琅這個表哥也很好相處,在這兒住下的這段時間應該不會難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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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家宴上,秦老將軍將她介紹給了府中的眾人,隻是不好公開她的公主身份,畢竟三公主應該已經去和親了才對。
因此,阮喬是以某位旁係的表小姐的身份出席家宴的,不過,那些在座的小輩都信了,隻是有些年紀的長輩認得出她的長相,能猜得出她的身份,但都是自家人,自然也不會戳穿她。
阮喬陪著府中的表姐表妹一起喝了些果酒,她們性情不同,但也挺好相處的,也很熱情好客。
阮喬聽著她們說話,這場家宴不知不覺就過去了。
家宴過後,阮喬便回了院子裡,就看見了雪刃正在院子裡站著等她。
阮喬一怔,問:“你怎麼不進屋?吃過了嗎?”
雪刃“嗯”了一聲,道:“小姐要沐浴嗎?屬下已經讓人燒好水了。”
家宴結束時已經有些晚了,阮喬也有些累了,沒想到雪刃能想得這麼周到,她點了點頭,道:“謝謝。”
雪刃卻看了她一眼,忽然道:“小姐為什麼要同我客氣?”
言語間好像他們之間已經很親密似的。
阮喬:“……”
她都感覺到了旁邊的嬤嬤那狐疑的視線,她微微咳嗽一聲,沒說什麼,抬腳進了屋裡。
雪刃看著她的背影,眼裡卻有些淡淡的寵溺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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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內的丫鬟本要留下伺候她沐浴的,但她沒要,讓她們都出去以後才脫了衣裳踏入了浴桶。
水溫正好,還帶著些花瓣的香味兒,阮喬泡了會兒,因為太暖和舒適了,差點兒都在浴桶邊睡著了。
直到雪刃的聲音在門外響起,她才清醒過來,她聽見雪刃在外頭道:“公主,你好了嗎?”
阮喬應了一聲,這才起身穿上了裡衣,讓雪刃進了屋。
因為這一路過來,她的衣食住行都是雪刃一手操辦的,所以,雪刃很自然地過來幫她穿上家常穿的衣裙時,她也沒覺得有什麼不自在,不像是第一次時那樣還會有些心跳加速了。
不過,雪刃的神色倒是一如既往地清冷鎮定。
這個時間雖然有些晚了,但她剛吃了晚飯不久也還不想睡,因此穿好了衣裙以後,雪刃還給她加了一件禦寒的披風。
雪刃給她係上披風的帶子時,她發梢上的水珠便順著臉頰滴在了他的手背上,雪刃看了看她柔順漆黑的長發,眸光微暗,道:“公主,屬下幫你擦乾頭發?”
阮喬點了點頭,在窗前的軟榻上坐下,靠著軟枕,手裡拿了一本閒書看著。
而雪刃就坐在榻前,拿著乾淨柔軟的帕子給她一點點將頭發擦乾,他的動作很溫柔,令人感覺很愜意。
阮喬看著書,沒一會兒就感覺睡意漸漸來襲,手裡的書漸漸滑落。
雪刃接住了她手裡的書,輕輕放在桌上,問道:“公主,你要睡了嗎?”
阮喬“唔”了一聲,但眼睛還是沒有睜開,隻感覺到雪刃將她抱了起來,走了幾步,然後將她放在了床上。
她想起什麼,坐在床上睜開了眼睛,想起來鞋子還沒脫,這時雪刃卻已經彎下了腰,替她將鞋襪脫了,輕聲道:“公主,你睡吧,我來就好。”
或許是喝了點酒,她感覺睡意很濃,眼睛都睜不開了,聽見這話,便安心地靠在枕上睡了過去。
雪刃動作很輕地替她脫了外衣,見她睡得熟了,動作更輕,俯身替她蓋好了被子,將她放在外頭的手也重新放入了被子裡。
但蓋好被子以後他也沒退開,他低頭看著少女的睡顏,手指拂過了她頰邊的發絲,眸光逐漸溫柔,緩緩低頭在她柔軟的唇上親了一下。
就在這時,外頭的門卻忽然被人試探著推開了,門口是江嬤嬤那張神色帶怒的臉,她正要說話。
雪刃卻是神色淡漠地看了她一眼,這冷冷淡淡的一眼令她莫名說不出話來,隻能看著他將床帳放下走過來。
雪刃走出了房間,將門帶上。
江嬤嬤並沒看見方才的那一幕,隻是聽丫鬟說雪刃在小姐的房間裡待了有將近半個時辰了,又沒聽見裡頭有什麼動靜,這才忍不住推開了門。
“小姐都已經睡了,你為何還待在她的房間?”江嬤嬤質問道,活像是看什麼覬覦自家小姐的登徒子。
雪刃卻像是壓根兒沒有聽見她的話,轉身就回了自己的房間,根本不在乎她怎麼想。
嬤嬤氣了個倒卯,覺得這奴才這麼冷傲就是仗著有小姐撐腰才如此肆無忌憚,小姐就是太好脾氣了,竟然如此縱然他。
她怕小姐會被他給哄了去,就想著日後定要好好盯著他,不讓他有可趁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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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喬自然不知道她睡著了以後所發生的事情,也沒有去關注身邊的江嬤嬤看她和雪刃時那種微妙又擔心的眼神。
在秦府住下了以後,她這些天便已經將府裡頭的人都認全了,秦府的人口並不算多,除了外祖父以外,也就是兩位舅舅和他們的妻子兒女而已。
秦家是將門之家,行事磊落,性情坦蕩,都是性情中人,也沒有納妾的習氣,自然就沒那麼多像是京中的世家大族的凶險宅鬥。
阮喬在這兒住得還算舒心,但一想到不久以後雪刃就要離開梁國了,她的心情就不免有些低落,畢竟在這個世界裡她最熟悉的人也就隻有雪刃了。
更何況,在原著裡,雪刃的離開是很狼狽的,他是帶著對公主的恨意離開的。
阮喬就隻能儘可能地在這段時日和他好好相處,讓他能少恨她一些。
但她身邊的嬤嬤卻是默默觀察著他們,愈發肯定雪刃對小姐的心思不單純,就連小姐對雪刃好像也非比尋常。
她的心裡就不由更擔心了,雖然小姐是對外都說隻是旁係的表小姐,但她心裡很清楚,這就是老太爺的外孫女,當今的三公主。
她年幼無知才會被這種奴才引誘,但她們這些伺候的人卻必須為主子打算才是,不能看她泥足深陷。
因此,在老太爺將她叫過去詢問公主這些天過得如何的時候,她先一一回答了老太爺的問題,看著老太爺心情不錯的時候,才遲疑著道:“老奴有一件事不知道該不該說。”
此時正是夜裡剛吃過晚飯不久,秦老太爺在和秦琅下棋,聽見這話時,他心情很好地道:“你隻管說吧。”
嬤嬤看了一眼秦琅,見老太爺沒有讓秦琅離開的意思,猶豫了下,才道:“老奴在小姐身邊這些天,冷眼看著,覺得小姐和她身邊的那個叫雪刃的影衛似乎有些過分親近了。”
事關小姐清譽,她說得很隱晦,不敢說小姐和一個影衛有什麼私情。
秦老將軍顯然沒料到她要說的是這樣的事情,他手裡的棋子頓住了,隨後才又落了下去,道:“喬喬還小,隻是不知避諱而已。”
嬤嬤還想說什麼,但秦老將軍卻已經似乎累了似的開口讓她下去了。
在嬤嬤出去了以後,秦老將軍就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若有所思地呆了會兒。
看出祖父是在為表妹的事情擔心,秦琅便道:“我正想同祖父說呢,我看那雪刃雖隻是一個影衛,卻有勇有謀,能從錦衣衛的爪牙下將表妹送來,也是一個人物,不如將他送入軍營,待立下戰功後何愁不能躋身高位?”
秦老將軍卻放下了茶杯,連茶都不喝了,看向他,道:“你想說什麼?”
秦琅試探道:“我想到那時他同表妹也並非不般配了吧?”
秦老將軍卻搖了搖頭,道:“你懂什麼?”
秦琅一怔。
秦老將軍又道:“喬喬是我的孫女,公主之尊落到這個境地就夠可憐了,多少優秀的世家公子有的挑,為什麼要屈就一個奴才?”
秦琅:“……祖父說的是。”
在他說完以後,秦老將軍卻忽然盯著他看了會兒,也不說話。
秦琅一怔,被他看得有些無奈:“祖父,您有話直說就是。”
秦老將軍卻打量著他,道:“你這張臉倒是生得不錯,不挺多小姑娘喜歡你的麼?”
秦琅神色微微尷尬,不知說什麼好,隻道:“我沒注意過。”
“那以後就多打扮打扮,收拾得好看些。”秦老將軍似乎嫌棄地道,接著又道,“你表妹回來也有幾天了,還沒怎麼出去逛過,你陪她一起玩兒,她要是不高興我還找你。”
“……”秦琅聽出了祖父的意思,神色猶疑,“祖父,表妹有影衛陪著,用不上我。”
聽出他的推脫,秦老將軍就瞪他一眼:“你覺得你表妹不好?”
“表妹自然很好。”秦琅心想,尤其是長得漂亮,就跟仙女似的,整個玉門關都沒比她更好看的了。
但問題是,他現在也看出來了,表妹她似乎是真的喜歡她身邊的那個影衛。
秦老將軍卻不給他拒絕的機會,一錘定音道:“那你明日就去接你表妹去外頭逛逛。”
秦琅也不好再拒絕,隻微微歎了口氣,答應了下來,但心情卻有些複雜。
祖父想要親上加親的意思他明白,但他真的要去撬人牆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