廠子外劈裡啪啦下大雨,裡麵熱火朝天的工作。
工廠條件好,四麵白漆,照明充足,傳送帶運行發出規律而厚重的機械聲,烏壓壓的大雨根本吵擾不了女工們。
甚至注意不到外麵下雨了。
中午姚青青和小楊的出現,女工們有了可討論的新話題。
“這樣的老師怎麼會來這裡?”這是女工們不敢相信的。
水木大學畢業的老師,放鵬城,大概是學曆最高的老師了。
“你想學英語嗎?”
“我不知道,我上學時英語是曆史老師教的,二十六個字母都沒學會。”沒有那個天分呀,也可能是老師本身不會。
“晚上如果不加班,平常也沒事,倒不如學英語。”或許真能出國,會英語去香江也好呀,那邊的人很多會說英語。
能進工廠的女工,都是通過考試選拔的,知道知識的重要性,倘若會英語能謀一個更好前程,她們是願意學的。
“中午怎麼了?”短頭發女人問。
姚青青要是在場,能認出對方是圓臉女生的同伴,保管朋友錢財的人。
“你中午沒出去?外麵有人招生,培訓英語。”被問的人看向短發女人,手下的話半點沒耽誤。
流水線上的事,乾過半年,閉著眼都能做。
丁秋芳點頭,從昨晚起劉慧就跟她置氣,她火大,沒打算吃飯就沒離開生產間。
劉慧了不起,也不去吃,大中午躲在角落哭,哭得她心煩。
“……給發了一張紙,等會我給你,你偷閒看……那兩人看起來很小,也不知道老師什麼樣。”女工沒把姚青青和老師聯係起來,隻怪姚青青熱情宣傳架勢,不像水木大學的人,她幻想的高傲讀書人,有著不一樣的氣質。
“現在給我,我去廁所。”丁秋芳在找借口離開工作台,她忍不了劉慧了。
兩人坐在一塊工作,劉慧鬨脾氣,始終偏著身子乾活,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
“在我兜裡,你自己拿。”
丁秋芳探手拿,一個餘光、一句話都沒有給劉慧,徑直離開。
正在工作的劉慧不動聲色轉正身子,低頭佝僂背工作。
隻是手上的動作越來越慢,最後乾脆趴在工作台上,臉埋在胳膊肘,肩膀一下下聳動。
身旁人翻白眼,不理會。
性子單純善良有人愛,但又蠢又固執,就是個麻煩精了。
工廠按件計活,丁秋芳哪怕離開半天,隻要她今天工作量達標了,她都可以不用做。
當然,女工們都想著超標完成,甚至加班加點,做得越多賺得越多。
她一走半小時,回到座位上今日首次搭理劉慧,“錢我給你。”她說。
小圓臉猛然抬起,淚水泛起眼眶,喜極的神色,“丁秋芳——”你真好,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後者不等她說預料中的話語,快速道:“但你不可以乾彆的,你去學英語,直到把英語學會。
“你不是想著去香江嗎,香江那邊人都要會英語的。”
劉慧不說話了,嘴唇顫動。
丁秋芳撿起活,不去看劉慧,“你要是報名學我今天就把錢給你,要不等下次,你用花錢再問我要。”
小圓臉嘴唇蠕動半天,才說:“如果學英語,都給我嗎?”
想得美。
丁秋芳的不予回答就是一種答案。
兩人不再交流,不過劉慧沒再偏著身子乾活,等到要下工,晚飯點,她終於做出決定,“我要學英語。”
丁秋芳眉目舒展幾分。
“爸爸媽媽他們都會英語,就我不會,丟人。”劉慧碎碎念。
“嗬。”丁秋芳冷哼,相信傻子會變好的她才是傻子!
…………
大雨滂沱鬨了一下午,路麵泥濘,空氣濕沉。
一身濕衣服貼在身上兩小時,雨停後姚青青就感到不妙,她身子有點重。
回到鵬城後她忙忙碌碌,腦袋裡一直盤算事,還老熬夜,月經都沒來。
而現在,她嗖嗖涼意,肚子墜痛。
小楊忙著收拾雨水衝撞的場地,倒下的棚子還是有點用,保護了桌椅沒被雨水浸泡,隻是表麵濕一層。
掛著的紙則不行了,要重寫。
一腳一個泥印,小楊把紙撿起來,揉成一團。
“青姐,你再寫字吧。”他說。
兩人在門衛處商量過,要是趕在工人下工前停雨,他們繼續乾。要是一直下,就等著回家,今天肯定是不行了。
他轉過頭,看到姚青青抱著肚子蹲在地上。
“青姐,你不舒服嗎?”他趕緊跑過去。
“沒事——”姚青青咬牙,試圖忽視電鑽攪腹般的痛。
小腿肚子發酸,她站起來,堅持不到一秒,立馬蹲下去,要不是地上都是泥水,她甚至想在地上打滾。
好痛。
好難過。
為什麼一到重要時刻,她就生病。
淚水蒙上眼,麵前的人要不是小楊,而是其他親近的人,姚青青是會嚎啕大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