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江的夜晚很迷人。
風從海麵吹向陸地,濕潤溫和。
數以萬計的燈散發光芒,猶如白晝。
即便是夜間睡醒,來到街頭,也不會感到寂寥。相反,生活正蓬勃,人們正尋歡作樂。
秦鵬泉出了電梯,一手血,嚇得夜間經理以為賓館發生打鬥,眼一瞥就要召喚安保,預防有人緊隨秦鵬泉奔來,導致大堂出現流血事件。
得知顧客隻是自然流鼻血,整個人放鬆下來,親自陪同清潔止血。
“餐廳有吃的嗎?”秦鵬泉接過經理遞來的紙巾,擦臉。
“隻有點心,您要是願意等,可以現做的。”
“做兩份。”男人麵無表情地說。
客戶經理吩咐廚師,還關照男人身體,是否需要就醫。
“不用。”他收到毫不在乎的回答。
夜宵在做,秦鵬泉等待,他叼煙點火,神色晦暗站著。
夜間經理不帶陪聊業務,留他在無人的餐廳等待。
沉默,回憶。
男人開始分析他和姚青青的對話。
然而隻要想起女人說過的話,秦鵬泉心中便湧起狂暴情緒,理智消退,隻記得她對他的不信任,和隨時可能會有的分手。
躁動。
過去她到底是怎樣看待他?看待他們的感情?
秦鵬泉想起姚青青曾主動提起的結婚,她當時是認真的嗎?
想得越多,懷疑越多,而能給予答案的人他此刻不知如何麵對。
他需要冷靜,需要時間思考。
男人的目光環視餐廳,猶如嗜血的獵物尋找一個發泄口,釋放身上戾氣。
煙一根接一根地抽,而夜宵總有做好的一刻,兩份炒飯,鮮香誘人。
廚師搖鈴,煙被掐滅。
…………
在陌生的地方,被最親近的人丟下,姚青青幾乎要被慌亂和害怕情緒吞滅。
她想糾正這一切,可她根本不知道錯在哪裡。
意識混亂,情緒不定,眼前的景象一變,姚青青回到了她發誓再也不會去的空間。
上一次進入所見的場景沒了,花兒大片大片開放,果樹上結出一顆顆飽滿果實,人參地裡露出的葉苗擁擠著。
欣欣向榮。
姚青青無神欣賞與喜悅。
這裡也陌生得可怕,甚至更可怕。
逃離空間,隻有一個人的房間裡,像是牢籠。
“秦鵬泉——”她嗚咽,兩顆眼睛通紅,“我怕啊——”
能擁入懷中的隻有枕頭,可提供不了安全感。
誰都不在身邊。
四肢發涼。
殘餘的理智告訴姚青青,她可以主動找男人,解決問題。
可剛才找他,人就不知所蹤,她找不到他的,除非他自己回來。
他會不會不回來?
一想到這種可能,鼻下的空氣都稀薄了。
等秦鵬泉回到房間,心都碎了。
女人雙目通紅,赤腳縮在地上,枕頭擠壓胸前。
隨著女人的顫抖而抖動,張開的嘴,是無聲的哭泣。
她沒哭出聲,可比哭出來還叫人心碎。
盤子落地摔碎,哪裡還有什麼情感顧慮,秦鵬泉隻知道,他辜負了她。
大步向前,一把將女人擁入懷中。
“嗚——”哭嚎瞬間衝破嗓子,姚青青掙紮踢打,“你壞——”喊得傷心欲絕。
滾燙的淚水幾乎將衣服融化,滲透皮膚,灼燒秦鵬泉的心。
“對不起。”秦鵬泉嗓音在顫抖。
一聲“對不起”成了開關,姚青青化為蠻不講理的小獸,手腳一並打踹男人。
“你壞、壞、壞——”一聲比一聲高,淚水和擊打的力氣也愈演愈烈。
先前的無措恐慌終於得以爆發出來,無論是轉為什麼,都是心理上的補償。
“對不起對不起……”秦鵬泉反複說。
他試圖把女人抱起來,然而情緒之下,男人的力氣難以控製暴動的女人。
於是他陪她在地上。
她哭得有多傷心,男人的心就有多難受,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碾壓。
“彆哭了——”幾近哀求。
“嗚——”總是要哭的,這是被壓抑後的反彈。
“啪!”一聲脆響,秦鵬泉臉上浮現紅掌印。
是他自己打的。
姚青青哭聲停止了,她看向秦鵬泉,卻怎麼都看不清楚,淚水朦朧了視線。
兩具身體緊貼一起,皮囊下,是同樣劇烈跳動的兩顆心。
“你不能這樣——”姚青青哽咽著。
不能這樣對我,也不能打自己。
她摸到那隻打臉的手,咬住它,同時咬住的還有嗓子底下的哭聲。
“不會了。”再也不會了。
手在女人嘴裡,牙齒穿透皮肉,似乎要啃至骨頭才肯罷休。手疼,可心不疼了。
…………
一覺天明。
姚青青從男人懷裡醒來,呼吸困難。
她鼻子不通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