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車脫軌、相撞的事每年都有,姚爸姚媽在收音機裡聽過,一不小心就代入正在坐的火車,有失事風險。
倒是小偷小摸不怕,錢都藏得最嚴實,兩人也商量好輪流警戒。
在升東縣上了火車,轟隆隆前往未知的遠方,穿過農田、穿過江河,遇到其他列車要讓停;到了管理不嚴格的火車站點,看到有人逃票上火車;坐在前麵的往窗外扔垃圾,呼呼越過兩個窗口,又砸到同一車廂的後座上……
一趟火車,姚爸姚媽大開眼見。
等到火車平安抵達終點站,兩顆心放鬆下來。
人有些疲倦,但也感歎,“坐火車很方便。”在山底鑽出一條隧道,徑直穿行大山,可不比翻山越嶺強麼。
姚媽細品坐火車的好處。
“去外地方便,還是在家好,騎自行車哪裡都可以去。”去鎮裡縣裡都快,乘火車還要買票等車。
姚爸就不習慣等車這種事,讓他緊張。
兩人出門,除了鍋碗瓢盆這些拿不動的、以後回家還要用的,帶走了他們全部家產。
算到身上就是姚爸挑著大擔,姚媽拎著兩個大包。
人到老背井離鄉,姚媽望著熙熙攘攘車站,胸口發悶。
以後就是另一番日子,泥路變馬路,鄉裡人變外來人。
她吐了口氣。
“跟著人走。”姚爸扶著扁擔,往裡扥了扥,他伸手拿姚媽的包,“拿不了我來。”
姚媽不讓他拿,自己提起,“拿得動。”
到了陌生的地方,熟悉的隻有身邊人,兩人互相依靠起來。
“你不是要上廁所嗎?先去廁所。”姚媽說。
“先找姚青山。”姚爸走在前麵悶頭開路。
順著人流走出站,耳邊都是聽不懂的方言,兩人四處張望,找接他們的孩子。
“爸——媽——”姚青山的聲音顯著。
“我看到了。”姚媽對姚爸說,她臉上露出笑容,“手裡舉帽子的是姚青山。”
姚爸也看到了。
他們朝姚青山走去。
都是出站的人,姚青山和秦鵬泉擠不過去,隻能等姚爸姚媽走出來,才上前搭手。
“……姚青天和姚青青有事,我和秦鵬泉來接你們,等晚上都去你們那裡。”姚青山一邊解釋,一邊遞上飲料,“車上都是熱水,渴了嗎?”
“還行,哪裡有廁所?我和你爸去一趟。”姚媽看了一眼姚青山一旁的秦鵬泉。
“伯母、伯父。”秦鵬泉叫人。
姚爸姚媽都是點頭加微笑。
“前邊就是,一分錢一個人。”姚青山掏兜拿錢。
車站廁所使用率高,而這邊投資做生意的外來人多,為了有個好形象,廁所今年起就收費了,站台不大,廁所修得又大又漂亮,一直有人打掃衛生。
一分也不算貴,隻是對從未花錢上廁所的姚爸姚媽來說有點離譜。
上個廁所都要錢,來這邊生活開銷豈不更大。
姚媽懷疑她被姚青青忽悠了。
家裡的票都讓她換全國票了,夠用嗎?
要是花錢買票,這一來就是搗亂了。
“我不去。”姚媽沒接錢,她沒急著上廁所。
“我有錢。”姚爸也不需要姚青山掏錢,把東西留給三人,他一個人去廁所。
姚媽擰開飲料蓋,小抿一口,“比上回你們買的甜。”就是有點衝。
“可樂,除了這裡外邊都買不到。”國內限製這種洋飲料買賣,好給本土企業騰市場,除鵬城這類特區,隻能賣給外國人喝。
姚媽和姚青山說話同時,不著痕跡觀察秦鵬泉,還是那個樣子,隻是穿得更派頭。
他家家事姚媽不清楚,但知道他媽家原是大戶人家,官田村以前都是她家土地,隻是後來土地改革,人就不富貴了。
“你們租的房子多少錢?離你們多遠?”姚媽目光回到姚青山上。
“二十塊。”姚青山說。
下一秒,姚媽射出的視線能傷人,“一年?”她問。
“一個月,不過不止是給你們住的,後來又把旁邊的房子也租了,姚青青想搬出學校上課,在學校,等開學她隻能上晚課。”所以她要搬出來。
不僅這些,“她有學生,你要是開小店賣吃的正方便。”
怕姚爸姚媽來這邊沒有價值感,三人給他們找事。
其實不僅姚青青學生有消費需求,姚青天他們工人也有消費需求。
隻是跟著姚青青,兩大人不用那麼辛苦,省去風吹日曬。
“……離姚青青租的房子近,我和二哥現在跑工程,在家的日子不多,都是住施工地。”所以無所謂遠近,等買了房了,也就不租了。
“羅蘭娟就住你那一塊。”姚青山試了試姚爸擔子,挺沉,“她雇保姆帶孩子,自己做生意。”
“她來這邊了?”姚媽沒見信裡說。
姚青青就顧著勸他們來了,沒提外人。
“嗯,鵬城好做生意,到處都有人來。不是說帶點衣物就成嗎?這麼重。”
“破家萬貫。”帶過來就不用買新的了。
姚爸從廁所出來後,一行人沒耽擱,直接奔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