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時,程旭正是調皮的時候,對家裡新來的“小子”很是不滿,惡作劇不斷,拿毛毛蟲嚇人等手段層出不窮,頑劣的像個大魔王。
不曾想,隨著時間的推移,曾經還任人欺負的“小豆芽菜”,逐漸如迎風綻放的花苞,成長得愈發水靈。
“行,給我們寧寧認個錯。”程旭就這種性子,連道歉都是吊兒郎當的。
程澈看不過眼,叮囑說:“爸媽今天不在家,我不管你在外麵怎麼浪蕩不羈,老爺子等下過來,收斂些。”
老爺子今日過來,主要就是來商談程澈商業聯姻的事兒,所以隻是在老宅設了一個簡單的家宴,晚輩們不敢怠慢。
晚宴前,老爺子例行談家常,笑吟吟談完一圈後才將目光落到末座的少女身上:“寧寧,我看你最近得了舞蹈比賽的獎,跳得不錯。”
棠寧乖順道:“謝謝爺爺。”
忽然,餘光一瞥,她注意到了角落裡的男人。
這個方向看過去,隻能窺見側麵,男人修長的手指壓在玻璃杯口的邊緣,明明隻是一個簡單的放杯子動作,莫名吸引人的視線。
程旭與程澈已然快一步做出反應,異口同聲道:“程叔。”
論年齡,程家大哥與程懷恕年齡相近,可是在輩分上,他們就是得叫一聲叔叔。
棠寧還不清楚來者,程澈便示意說:“寧寧,叫人。”
少女黑瞳裡汲著足足的水分,嫣紅的唇微啟,嗓音甜軟,像一朵飄忽的棉花糖:“小叔叔好。”
男人著一件煙灰色的西裝,領帶周正,黑色真絲襯衫熨帖,光影之下,背脊挺拔如鬆,輪廓好似隆起的青峰。
他從真皮沙發上起身,再往前一步,棠寧才看清他的不尋常。
程懷恕眼眸緊閉,根根睫毛分明,右手卻拄著一根盲杖,不輕不重地敲了下瓷磚地麵。
客廳的吊燈下,細碎的光芒浮動,不得不說,程懷恕那般模樣如同神明恩澤世人。
起碼那一刻是這樣。
程懷恕沒說話,隻是點頭回應,神色寡淡。
自始至終那一雙眼睛都保持緊閉的狀態。
據聞程懷恕是老爺子中年在外的私生子,前十幾年都見不得光,一直在原配去世後,老爺子才將其接回,後又送到部隊操練,位至上尉。
喝著果汁時,棠寧不由自主地惦記起這事兒,疑惑道:“程旭哥,小叔叔他......”
畢竟她不是程家人,有些事情僅是略有耳聞,親眼見到這位“小叔叔”,今晚還是頭一回。
程旭想了想措辭:“他暫時失明,看不見我們。”
棠寧訝異:“怎麼會?”
“程懷恕之前是空軍,在執行任務的時候,遭遇了嚴重的事故,他撿回來一條命,但眼睛留下了嚴重的後遺症,現在隻能養傷。”
她心裡五味雜陳,嘟囔了句:“那他的眼睛還能好嗎?”
“聽醫生說可以,不過康複治療是需要療程的,指不定何年何月呢。”
他口吻裡帶著惋惜的意味,但也僅僅如此。
程旭見她一連問了幾個跟程懷恕相關的問題,便將話題及時勒馬:“不過你也不要跟他走的太近,據說那場事故後,程懷恕的脾氣變得陰晴不定,很難接近。”
“哦。”棠寧垂著腦袋,也不知道聽進去多少。
晚宴進行到一半,話題就轉向程澈商業聯姻的事兒。
棠寧起先還聽了幾耳朵,什麼對方和程家知根知底,留學歸來,相貌品行樣樣不差。
後來少女的綁帶涼鞋輕輕點地,藕節般小腿晃蕩著,無聊地直犯困。
尋了個眾人觥籌交錯的時機,棠寧便起身去彆墅後院散步。
那裡有一大片花海,芬芳馥鬱。
下過一場暴雨,院子裡的葡萄藤蜿蜒,更顯得翠綠欲滴。
她隻光顧著仰頭去看那些葡萄,沒想一踮腳,意外地撞上了硬邦邦的胸膛,頓時吃痛地驚呼了一聲。
鼻息間全是清冽的鬆香氣息,很好聞,但也讓棠寧瞬間感知到不對勁。
程懷恕伸手,他的手清瘦有力,掌心溫熱,就這麼壓在她的腦袋上,嗓音磁沉地問:“小朋友,沒人告訴你,走路要看路嗎?”
他五官清冷,下頜線淩厲,麵容陷在半明半暗的光線裡,看不出什麼情緒。
看到來者是誰,棠寧打了個激靈,緊張地咬著下唇,留下不淺的牙印。
“對不起,程......叔叔。”
這麼近的距離,棠寧隻感覺到心在砰砰直跳,快要把表麵故作鎮定的那杯水給傾覆了。
想起程旭的提醒,她才往後撤了兩步。
程懷恕這回沒用盲杖,但客廳到後院也是需要走上一段距離的,也不知道他一個人是如何完成的這段路。
棠寧保證自己沒有冒犯之意,隻是很輕地擺手,在他眼前晃了下。
可程懷恕畢竟是空軍出身,反應力靈敏,察覺到她的意圖後,挑眉道:“你想做什麼?”
雨後的夜空烏雲蔽月,一片寂靜裡,男人眉骨深邃,薄唇張合。
危險的氣息簡直像是不折不扣的撒旦:“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