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為程懷恕治療眼睛的醫生說的是,他那時的狀況有一定概率恢複,但幾率不到百分之五十,一旦失敗,餘生他就要麵對望不到儘頭的黑暗,讓他自己想清楚再來承擔手術的風險。
那時候住在程家養傷,並非他本意。
眼睛暫時失明後,程懷恕更沒想過跟程柏城和他家裡人有什麼緊密的聯係。
同父異母的關係,再加上老爺子一碗水端不平,就注定了這條鴻溝般的隔閡會一直存在。
也許正是因為那段時間的遲鈍,他從未注意到小姑娘在自己麵前每一次的欲言又止,也無從觀察到她真實的情緒。
這麼算來,他確實欠了小姑娘幾年間的喜歡太多太多,說是“老混蛋”也不為過。
到了旅館樓下,街邊就殘留了幾盞慘白的路燈。
棠寧停下來步子,問:“你們集訓結束了嗎?”
“結束了。”程懷恕頭一次覺得心有了歸屬感,神色嚴肅地說,“但有個棘手的任務,等解決後就會回來江城。”
“平安回來。”小姑娘鄭重地說完,濕潤的眼眸裡飽含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那種眼神看得人程懷恕心顫。
他回味了很久,才發覺那種感覺應該是心裡有了牽掛。
“陳禾姐跟我說了你四年前的事兒。”棠寧還是沒忍住提及,憋的一口氣終於長舒出來。
程懷恕知道她想問什麼,抬手揉著小姑娘的發頂,眼尾挑起安撫的意思:“都過去了。”
“寧寧,你看我現在,每一天都在堅定勇敢地活著。”
棠寧突然間鼻子發酸。
是啊,他一直都是堅定勇敢的程懷恕。
沒有一刻不是這樣。
她想起來下基層演出團的團長今天發過來的消息,也交待說:“叔叔,我後天下午回江城。”
程懷恕知道她們演出團向來留的時間不長,這一趟過來,春節前就要返程,口吻曖昧地說:“行啊,我到時候送你。”
棠寧沒說好也沒說不好。
她記性不差,程懷恕現在還是“追求者”的角色來著,怎麼做,她又沒權利要求。
於是小姑娘揚起一絲不在意的笑容,彆扭地說:“隨便你,我又沒說非要你來送不可。”
樓上,夏桃注視了好久,也不自覺露出姨母笑。
實在控製不住圍觀群眾的心態,她也笑意盈盈地打了個招呼,打趣說:“棠寧同學,再不回來,你的愛心小旅館就要關門嘍。”
棠寧窘迫至極,總有種偷/情被抓的錯覺。
夏桃知道她臉皮薄,還挺仗義地拍拍胸脯:“不回來也可以,門我給你留著了啊。”
棠寧真是恨不得上樓堵住夏桃的嘴。
慌裡慌張的,她就想上樓了。
臨走前,程懷恕兀自笑笑,喊住她說:“等會兒,說個事兒。”
小姑娘懵懂地轉過頭,一派洗耳恭聽的模樣:“啊?”
程懷恕的指節仍舊冰涼,抬起時,掃過她的眉梢眼角,最終力道稍重地在她眼皮上磨蹭了下。
棠寧後頸發麻,愣在原地,卻發現自己像是被定住了,什麼都做不了。
而且剛才程懷恕很認真的樣子,等了半天也沒了下文。
男人垂眸,不動聲色地與她呼吸交織:“以後彆用這種眼神看著我。”
棠寧不解,莫名感覺到了手腳發軟,不自然地問道:“怎麼了?”
程懷恕放下指節,語氣像是警醒,更像是某種暗示,喉結輕滾:“要不然叔叔會想親你。”
棠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