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娘……”蘇沁沁喊。
像個小尾巴一樣,跟著米娟。
米娟今天並沒有去上工,如今農忙閒了下來,也不需要她們婦女上工了,隻要求男人們去上工。
她就在家裡乾著家務。
家裡的家務,都是她的,童家也沒有分工,說什麼今天大房乾明天二房乾。不管她有沒有上工,家裡的活都是她包了的。
她也沒覺得這樣不好。
大房那邊有兒有女,本來就得童家老太太的喜愛,小姑是待嫁的姑娘,更不可能乾活。
她無兒無女,隻有一個養女,多乾點活沒什麼,隻要老太太能不每天念叨她不下蛋的老母雞,那就是最好不過了。
有時候,她還搶著活乾,隻想恕輕心裡的罪。
不能給童家生個一兒半女,哪怕原因並不隻是出在她身上,她還是有罪孽感。
但聽著女兒那顫微微的喊聲,她的心裡突然產生了,分家也沒有什麼不好。
或許分家了,她就解脫了吧?
就不用為沒有孩子而擔負那些打罵?
“我去跟你阿爹說說,看能不能分家。”米娟終於停下了洗衣服的手,望著蘇沁沁一陣發呆。
“阿娘,阿爹不同意怎麼辦?”
米娟咬牙切齒:“那我就跟他分開,跟他離婚,他愛過不過,我就跟沁沁去外地,咱娘倆自己過日子。”
蘇沁沁眼睛一亮,這樣好。
但又想到了養父。
養父其實對她很好,真的很好。
把她當親生女兒一樣看待,為了她可以跟老太太抗爭,這對於養父來說,已經是最大的進步了。
養父一向孝順,從來不敢跟老太太對著乾。
“阿娘,阿爹他很好。”
米娟說:“我知道你阿爹好,我也沒有說要把他扔下。但如果他還不肯為了我們母女,把這個家分了,那我就跟他離婚,我不要他了。”
說出這樣的話,米娟需要多大的勇氣。
她是個最典型的農村婦女,從小的教育就是以夫為天。離婚那更是不可能,離婚的女人,那就是不詳的女人。
但是,如果童興真的不願意離開他的父母,還願意跟他們擠在一起,欺負她們娘倆,這樣的丈夫,不要也罷。
被人說那就被人說吧,被說成不詳那就被說成不詳。
她認了。
這也沒什麼,她到外地去,也沒人認識她,也沒人笑話她。
她在這個村子裡,受到的白眼還不夠嗎?
誰不罵她?當麵不罵,也在心裡輕視吧。
生不出孩子,在村民的眼裡,就是她的錯。
老太太不一聲聲地罵她,不下蛋的母雞。
她委屈,傷心。
如果童興再不為她們母女倆考慮,她還顧慮什麼?
……
童興從地裡回來,還挺高興。
因為今天生產隊長說,明天不上工,讓他們可以在家裡呆著,有通知會下達。
“怎麼突然不上工了?”米娟好奇。
這樣的事情,從來沒有過。
現在秋收還沒過,到時候還得再鬆鬆地,為來年的春耕做準備。
雖然活不多了,不用婦女們下地了,但男人們的活還有。
還不少。
“我也不知道,聽說是城裡來人了,好像是什麼地質學家。”
“地質學家是乾嗎的?”米娟沒有讀過多少書,很多東西都不懂。
童興:“我也不知道,但聽大隊長的意思,那可是好東西。隻要那個成了,以後我們上崗村就再也不是窮村子了。”
這事,讓人興奮。
蘇沁沁靜靜地聽著,城裡來人了?
她突然興奮了起來。
“娟子,你準備準備,我們去支書那裡,先把名報一下。”童興喊著她。
“還報名?報名做什麼?”米娟不解。
童興:“我也不知道,是大隊長說的,他也隻是提了一嘴,說以後我們都不用種地了,可以像城裡的工人一樣,有工資。”
米娟心裡一動。
她可是知道城裡的工資,可比他們種地高多了。
像她娘家堂弟,就是在城裡打工,還不是正式工,一個月就有三十六塊。
三十六塊啊,這得有多少錢?
他們一年還攢不下這麼多錢。
“走走,我們走。”童興催道。
米娟:“我去抱囡囡。”
“抱她做什麼?在家就行了。”
蘇沁沁卻抱著米娟的大腿,“阿娘,我也要去。”
米娟彎身抱起了她:“沁沁在家裡,我不放心。”
童興一時也沒有再說話,他知道米娟說的那意思,不放心什麼。
自然是不放心童家人。
他有些悻悻的。
兩人剛出門,就看到耳邊房門也打開了,大房還有童老太和童老爹都欲出門。
“老二,你也聽說了?”
“嗯,聽說了。”
“我們快走,去晚了,名單就沒了。”大房也不等他們,就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