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點也沒有覺得,她被打了,就該去阻止的。
要不是童老太在打人,他剛才都想衝進去,狠狠地教訓一番童芷。
什麼樣的玩笑可開,什麼樣的玩笑開不得,她不知道嗎?
拿沁沁的去留,作為戲耍彆人的話題,她真的是太可惡了。
薛振掉頭離開,並沒有再衝進去。
童芷在窗邊,看到轉身離開的薛振,她張嘴想要喊住他,卻被童老太打得更狠。
童老太:“你那麼喜歡去山裡,那就去山裡生活,我明天就把你賣到山裡去!”
……
薛振並不知道那打罵裡還有這一出,他已經到了薛老爺子身邊。
此時,薛老爺子還在跟村長聊著天,似乎已經聊到了蘇教授身上。
一提到蘇教授,村長那是有說不完的話題。
“蘇教授啊,那是省城蘇專員的兒子,聽說是三兒子。年紀輕輕,那就已經是專家了,要不是他帶著人過來勘察地質,我們這一塊也不會被勘察出礦石來。”
薛老爺子心裡一動,“你是說這蘇教授是沁沁的堂哥?他家住在雙江省城?”
村長:“對啊,這件事情已經被傳開了,蘇教授當時來咱們村裡勘察礦石,被沁沁撞上,然後就把沁沁給認了出來。他家就是省城的。”
薛老爺子心裡記下了。雙江省省城的蘇家,那打聽起來,就容易多了。
那這麼說,沁沁的爺爺也是在雙江省軍區?
他到時候要不要去拜訪一下?
薛振喊:“爺爺。”
薛老爺子:“沒見到沁沁吧?”
早在村長告訴他,沁沁被家人接走之後,老爺子就知道,自己的孫子肯定在童家找不到沁沁。
看到他失望的回來,薛老爺子說:“放心,爺爺已經打聽到沁沁家人在哪了。”
薛振眼睛一亮:“真的嗎,爺爺?”
薛老爺子笑道:“自然是真的,你村長伯伯告訴我的,不信你問村長。”
村長:“我也隻是知道蘇教授是從省裡來的,其他的情況我不太知道。不過,縣裡應該知道,當時蘇家人來的時候,鬨得很大,後來蘇家人住到了縣招待所,聽說縣長還去拜訪過。老爺子不妨過去問問。”
薛老爺子也正有此意。
祖孫倆走的時候,把家裡的地址留給了村長,告訴他,如果蘇家以後來人了,可以把地址告訴他們。
祖孫倆走後沒多久,村長家裡有人找上門來。
是一個穿著白襯衫黑褲子的年輕人,和當時蘇家來人時,那些保鏢穿的衣服一模一樣。
……
蘇沁沁並不知道,薛振竟然跑去了上崗村找她了,想帶她走,卻撲了個空。
蘇家整理好了一切,已經打算前往海省參加蘇老爺子的七十大壽。
蘇家人也邀請了米娟,希望她也跟著他們過去,卻被米娟拒絕了。
她過去,又是又什麼樣的身份過去?
以沁沁的養母的身份過去,這是在告訴其他人,沁沁曾經被丟過,在鄉下長大?
這是米娟不願意的。
沁沁回到了蘇家,那就忘掉在鄉下的那些事情。重新融入到蘇家,融入到豪門生活,不要被其他人知道她曾經被人拐賣過,不要讓人知道她曾經在鄉下那樣不堪的長大後。
那樣會被人看不起的。
這是米娟最不想看到的。
她倒不怕彆人笑話她,但不能笑話沁沁。
沁沁在她心裡那就是一根逆鱗,誰也不能欺負她。
誰都不允許。
哪怕是蘇家人也不允許。
蘇家人對沁沁的一切,她都看在眼裡,那是寵的,她很滿意。
但是蘇家並不隻是四房一家,蘇老爺子生了五個兒子,那就是有五個家庭,誰知道彆的兒子會不會看不起沁沁。
蘇家大房她見了,看得出來蘇家大房是真心對沁沁的。
那還有二房三房和五房呢?
誰知道他們又是什麼心理?
薛老爺子大壽,這些兒子兒媳孫子們,肯定會齊聚一堂的,到時候就什麼事情都兜不住了。
她不願意那些人拿異樣的眼神看沁沁。
哪怕是自己的親人也不行。
更何況,大壽的日子,肯定會有客人,那些客人肯定也是非富即貴,到時候又會怎樣看待沁沁呢?
想來想去,她都覺得,她不應該去。
她就好好地在北京,在店裡乾活,哪也不去。
沒有她在身邊,就不會有人看不起沁沁,也不會有人記得,沁沁曾經在鄉下呆過。
“娟妹,去吧。媽還在電話裡說,一定要帶上你。”肖嫚勸她。
米娟搖頭:“我就不過去了,你們把我的禮品帶上,跟老爺子老太太說一聲抱歉。”
肖嫚:“娟妹……”
米娟:“店裡事情太多了,我抽不出空,就不過去了。”
肖嫚如何能不知道,米娟不過去,並不是因為店裡工作忙,而是她不願意去那邊。
米娟心裡有她的想法。
她勸了一舅,見勸不動,最後也隻得無奈地放棄。
蘇睿在那邊,卻是什麼也不勸,他早就知道米娟不會去。
米娟的性格已經被他摸透了,她自卑,自尊心又強,心裡又想著沁沁,一切以沁沁的利益出發。
這是一個好母親。
不去也好,他也無法保證,到時候會不會有人在宴會上刁難米娟。
萬一有人刁難了,他們又不在,到時候怎麼收場?
不去就不去吧。
心裡最難受的自然是蘇沁沁了。
蘇沁沁很少離開過米娟,哪怕米娟最近忙著工作,白天很少有時間陪伴沁沁,但是晚上她一直都在,會陪著沁沁。
放假的時候,休息的時候,也會陪著沁沁。
但現在米娟不願意去,那他們就真的要分開了。
去海省給老爺子過生日,那必然要呆很多天,到時候怎麼辦?
蘇沁沁攔著米娟的手:“阿娘,我舍不得你,你就跟我們一起去,好不好?”
米娟卻狠狠心,拒絕了:“阿娘工作忙,如果請假了,就會被店裡辭退。沁沁不要難過,我們就分開幾天,等你從爺爺奶奶那回來,就可以見到阿娘了。”
蘇沁沁低下了頭,有些難過。
米娟摸上她的小腦袋:“阿娘在家裡等你哦。”
蘇沁沁:“阿娘,我會很快回來見你的。”想了想,“阿娘,我會想你的。”
米娟:“阿娘也想你。”
……
蘇家走的時候,這一天米娟請了半天假。
一直把他們送到了火車站,把他們送上了火車,站在外麵的站台上,卻舍不得離去。
蘇沁沁趴在火車的窗口上,朝著米娟揮手:“阿娘,我會想你的。”
米娟捂住嘴巴,眼淚就這樣流了下來。
火車啟動的時候,她追著火車跑了一陣,直到再也看不見。
米娟捂著嘴哭,眼淚迷糊了雙眼,模糊了視線。
……
蘇沁沁心裡也是一陣難過,她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離開過養母。
養母一直都在她身邊,每天都會陪著她。
但這一次,是真的離開了。
“沁沁,還在想你阿娘呢?”肖嫚忍不住問。
蘇沁沁:“我想阿娘。”低著頭,情緒很失落。
肖嫚歎了一聲,“有媽媽陪著你呢。”
蘇沁沁“嗯”了一聲,但情緒依然低落。
肖嫚過去,輕輕地抱住她。
蘇沁沁沒有掙紮,憑由肖嫚抱著她。
媽媽的懷抱很溫暖,跟養母的懷抱一樣溫暖。
媽媽身上的味道很好聞,她聞著很喜歡。
蘇沁沁情不自禁地靠近了肖嫚,沒有說話,隻是輕輕地靠著。
肖嫚輕輕地拍打著她,給她唱兒歌。
在肖嫚的兒歌中,蘇沁沁竟睡了過去。
……
蘇沁沁做了個夢。
這個夢很奇怪,不是她以前夢到的前世,而是一個很奇怪的場景。
夢裡的她好像很大,比前世還大。
看到夢裡的她穿著婚紗,那好像是結婚的衣服。
爸爸牽著她的手,走向另一個人。
那個人,她看不清楚臉,那人隱在陽光下,隻聽到他的聲音,很溫柔很溫柔:“沁沁,我終於等到你了。”
“沁沁,我終於娶到你了。”
蘇沁沁睡得很不踏實,這個夢太奇怪了。
夢裡的人,也不是她認識的人,那個聲音很陌生,但好像又透著一股熟悉感。
是誰?
她第一反應,難道是那個未婚夫?
前世的夢裡,童芷就是穿著這樣的衣服,走進這樣的婚禮現場。
怎麼現在童芷竟變成了她?她明明在前世並沒有活過十四歲,死在那年冬天。
“你是誰?”夢裡,她這樣問著。
“你忘了我了嗎?沁沁?我是……”
後麵說了什麼,她竟聽不見了,那人要說出他名字的時候,她竟然被搖醒了。
醒來,還在火車上。
睜開眼睛,是媽媽關懷的目光,剛才是媽媽搖醒了她。
蘇沁沁腦子還是迷糊的,好像還處在夢裡的那個情節中。
蘇沁沁卻一點睡意也沒有了。
她被夢裡的情節嚇醒了。
“怎麼了,沁沁?做噩夢了?”肖嫚關心地問。
蘇沁沁眨著眼睛,連這個情節都那麼熟悉,像極了她還在上崗村時,也做了夢,養母就是這樣問著她。
肖嫚抱緊她:“沁沁不怕,隻是做了噩夢,有媽媽呢。媽媽會一直在你身邊,不怕不怕。”
蘇沁沁頭輕輕地靠著肖嫚,她並沒有將自己的噩夢說出來。
連她都不知道,為什麼會做這樣的夢。
夢裡那個看不清長相的人是誰?
他為什麼會娶她?
昏昏沉沉的,滿腦子都是那個夢。
一個她看不懂的夢。
但是隨後,她又忘了,在媽媽的歌聲中忘了了。
……
他們是在第三天早上到的海省。
北京到海省,火車竟然跑了三天。
蘇沁沁從來沒有坐過這麼久的火車,以前他們從雙江省到北京,也才坐了一天的火車,就到了。
但這次,竟然足足坐了三天兩夜。
蘇沁沁覺得,自己的骨頭都碎了。
她哼哧哼哧地,呻.吟開了,她的雙腿都腫了。
這還是他們買的是臥鋪票,如果買的是坐票,那可想而知的痛苦。
蘇沁沁這一哼哧,讓蘇家其他人都心疼了。
他們都是大人了,坐幾天的火車沒什麼,都能熬得住,但是蘇沁沁隻是五歲半,坐著累了,能夠想象得到。
“沁沁不哭,到了爺爺那,咱就睡一覺,把覺補回來。”蘇睿哄著她。
蘇沁沁可憐兮兮:“腳疼。”
這一看,果然腫得嚴重。
兩隻腳,都腫得像極了蘿卜。
蘇睿趕緊給她揉搓,這火車坐太久了,腿部血液不循環了,這才腫的。
蘇沁沁有,其他人也有。
隻不過其他人沒有叫出來。
蘇沁沁是被蘇睿背著出來的,出了火車站口,就看到了外麵等著接送的人。
是二房的二堂哥和三房的堂弟。
蘇秩和蘇炫見從出站口隨著人流出來的蘇長鳴他們,迎了上去。
“四叔四嬸,累了吧?”
肖嫚:“我們倒沒什麼,隻是苦了沁沁了。”
蘇秩這才發現了被蘇睿背在背上的小家夥。
小小的一團,趴在蘇睿背上沒吭聲,臉色極差,顯然是累到了。
蘇秩:“下次坐飛機吧,飛機就三小時就能到海省了。”
蘇睿:“北京並沒有到海省的飛機。”
如果有飛機,他早就訂了機票了,哪需要這麼折騰,三天的折騰,可不是誰都能受得了的。
蘇秩:“很快機場就能夠造好了。”
蘇睿“嗯”了一聲,回頭看了一眼趴在他背上的沁沁,發現她似乎已經睡著了。
“走吧,四叔四嬸,家裡人都在等著你們呢。”
蘇長鳴:“大家都到齊了?”
蘇秩:“除了五叔,都到齊了。”
蘇長鳴:“長寧還在西南?”
蘇秩:“五叔還沒有回來。”
這時,蘇睿才想起來,這個時間點,五叔正在在西南打仗。
五叔蘇長寧是西南某團團長,他還記得當時五叔還受過傷,差點就犧牲了,是一個軍醫救了他。
後來五叔一想起當時的情節,還跟他們感歎,當年的救命恩人,卻犧牲在了那次的戰役上。
蘇睿心裡一動,是不是差不多這個時候?
五叔一直都很內疚,說當時沒趕得急,沒從敵人的炮火中,把人救下來。
這是五叔最遺憾的事,直到後來退休,還在記掛著這件事情。
“哥哥……”蘇沁沁突然醒了。
蘇睿甩開了自己的胡思亂想,關心地問:“沁沁醒了?”
“到了嗎?哥哥。”
“還沒有,馬上就到了。”
蘇沁沁嘟嚷了一聲,又趴在他背上,睡著了,睡得很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