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小女孩的眼神,太專注,不得不引起蘇沁沁的注意。
蘇沁沁也往她那邊看,眨也不眨地看,兩人的眼神在空中對撞。
她明顯感覺到了對麵小女孩眼中的惡意。
小女孩咬著牙看著蘇沁沁,再看向抱著沁沁的肖嫚,從鼻子裡哼出一個音,掉頭就走。
蘇沁沁:“……”
這人誰啊?
兩個小女孩之間的眼神交流,並沒有引起大人們的注意,大人們的注意力全在老爺子的生日宴上,其他的事情也引不起他們的關注。
但是蘇沁沁卻在心裡記住了。
沁沁不是那種沒心沒肺的人,相反,因為曾經上崗村的經曆,讓她對什麼事情都敏.感。
彆人的惡意,她特彆的關注與在意。
“怎麼了?”肖嫚注意到了她的異樣。
蘇沁沁目光還在追尋著那個小姑娘,見媽媽問起,她說:“那個小姑娘是誰啊?”
肖嫚:“哪個?”
蘇沁沁:“就是那個剛才從這走過去的,穿粉紅衣服的小姑娘,現在到第二桌邊坐下了。”
肖嫚望了過去,眼神很準確的就關注到了那個小姑娘,她看了一下,又低下頭思索了一下,“那小姑娘有些眼熟。”
但是誰,她一時之間沒想起來。
她又轉過頭去問旁邊的翟娜:“弟妹,你認識那個穿粉紅衣服的小姑娘嗎?在第二桌。”
翟娜也望過去,眼睛微微眯起,“那個小姑娘還真的挺眼熟的,但是我也沒想起來。”
顯然,那小姑娘他們是認識的,隻不過小姑娘太小了,他們注意的不多,也就記得不熟。
“我想,大嫂可能知道。”翟娜說,“四嫂怎麼問起那人?”
在翟娜的心裡,不相乾的人,她向來不會太關注。
肖嫚笑道:“是沁沁對那小姑娘好奇。”
翟娜:“原來是沁沁想知道啊。沁沁彆急,五嬸幫你去問問。”
翟娜也沒讓蘇沁沁多等,就跑了出去。過了會,她又回來了。
“我打聽到了,那小姑娘是三嫂那娘家侄女。”
肖嫚:“三嫂家的娘家侄女?”皺了皺眉頭,“她娘家侄女怎麼來了?”
翟娜笑道:“三嫂家的情況,四嫂又不是不清楚,有這樣的露臉機會,他們怎麼可能不會來。”
肖嫚想想,也是。
三嫂娘家離海省省城又不遠,五個妯娌之間,也就是老三家的是在農村。三嫂連跟老爺子都能夠吵架,叫一個娘家侄女過來,又有什麼?
蘇沁沁自然也聽到了五嬸和媽媽的對話,這是三伯娘家的侄女?
她不明白,她和三伯娘娘家也沒有瓜葛,在今天之前,連見都沒有見過,更彆談認識了。
為什麼那個小姑娘會對她目露凶光,露出憎恨的眼神?
她賀完壽後,也不會在海城多呆,很快就會隨家人回北京,跟那人連半毛錢的關係也沒有,怎麼就突然恨上她了?
真是有點兒莫名其妙。
蘇沁沁心裡很不舒服,她也沒指望過所有人都喜歡她,但是莫名其妙的被一個不認識的人突然恨上了,這種滋味並不好。
“沁沁怎麼突然打聽起她來了?”肖嫚很好奇。
她眼尖地發現,沁沁的心情似乎有些低落,頻頻地往第二桌的方向望去,臉上沒有什麼喜悅反而多了沉思。
肖嫚這段時間跟蘇沁沁的相處,也多少知道了點沁沁的性子。
沁沁平日裡很文靜,剛從上崗村回來的時候話很少,現在慢慢的話多了起來,她很渴望跟小朋友的相處,也渴望多交朋友,隻要有小朋友的地方,她都會上前去湊湊。
可今天就有點兒奇怪。
她沒有在沁沁的眼裡看到半點喜歡那小姑娘的意思,反而多了一份研究。
“沁沁不喜歡那小姑娘?”肖嫚小聲問她。
肖嫚其實對安巧蘭的娘家親戚,一點好感也沒有。這跟農不農村沒有關係,她就是純粹的不喜歡那些人。
如今看到女兒那不太高興的樣子,肖嫚對那小姑娘也冷了下來。
“她……好不喜歡我。”蘇沁沁小聲說。
肖嫚:“她不喜歡你,你也不用去理她,咱們也不需要她喜歡。”
蘇沁沁:“她好像……極討厭我。”
肖嫚就是個女兒控,女兒不喜歡,那她就更喜歡不起來。
這會聽到沁沁說那人討厭她,心裡就更加不爽。
肖嫚:“哼哼,那咱也討厭她。”
蘇沁沁想了半天,也沒有想明白,那人為什麼會突然對著她露出那樣的眼神,她們也不認識。
就好像,她突然搶了人家什麼東西似的。但她們又不認識,她還能搶她什麼東西?
她很想問問媽媽,但是她不知道這是不是她的錯覺。
她也不太懂。
這個人的事情,很快就放到了腦後,蘇沁沁也不再去煩惱了。
媽媽說得對,她不喜歡她,那就不理,再說也不認識。
今天蘇老爺子的壽宴,辦得很熱鬨,主要是那些認識的,不認識的人,來了很多。
最高興的莫過於蘇老爺子和蘇奶奶。
兩位老人,平日裡也沒有那麼多人想著他們,兒子孫子們,平日裡也都有事,難得會聚在一起。
除了過年過節的時候,大家都各奔東西,誰家都有事,軍區大院就隻剩下了兩位老人。要不是還有警衛員們,老人可能會孤獨。
來了很多老家夥,有認識的,也有以前見過,後來沒怎麼關注的。
最先來到的,就是盛老爺子。
盛老爺子和蘇老爺子在同一個軍區,他們一個是司令,一個是政委,軍政搭檔,已經很多年了。
從當初打仗的時候,他們就已經是最好的搭檔,到現在解放後,他們依然在同一個單位。
見到老夥計,蘇老爺子開懷而笑,向前拍了一下盛老爺子:“老夥計,你也來了?”
“你七十大壽,我能不來嗎?”盛老爺子也笑。
蘇老爺子說:“你七十大壽的時候,沒那條件,我一直都想著這事,趕明兒你八十大壽,可一定要請我這個老家夥。”
盛老爺子聽到蘇老爺子提到他的七十大壽,心裡也感慨。
老人們不管是七十大壽還是八十大壽,都是值得紀念的日子。
自古七十老來稀,七十歲那是多重要的日子。
但是當年,他七十歲的時候,正在牛棚裡關著呢,沒那條件,也沒那心思。
如今老家夥七十歲了,他第一時間就想到了,推掉百忙工夫,都要過來給老家夥賀賀壽。
何況,他們不但是搭檔是戰友,還是老親家呢。
他們的孫子孫女那可是已經訂了婚,結了親,老親家更要好好親熱親熱。
“阿祈也來了。”看到盛老爺子身邊跟著的盛祈,蘇老爺子滿臉堆笑。
盛祈:“蘇爺爺好。”目光四處張望,“蘇爺爺,沁沁呢?”
蘇爺爺笑嗬嗬地說:“沁沁在她媽媽那。”
盛祈一時之間也沒找到蘇沁沁,這裡人太多了,但他也不急。
盛祈:“蘇爺爺,我去找沁沁。”
蘇爺爺笑得更歡了,“好好,你去吧,沁沁在第六桌。”
盛祈:“那我去了,爺爺,蘇爺爺再見。”
盛祈一走,蘇老爺子說:“阿祈知道沁沁?”
盛老爺子:“知道,前段時間突然跑來見我,說要去找沁沁,讓我給他在北京安排個學校。你說這小子,還沒長大,就惦記上媳婦了。”
蘇老爺子說:“那是因為我孫女可愛,讓你家小子惦記上,算他有眼光。”
盛老爺子:“可不是嗎?以前他還說不想被訂娃娃親,還跟我鬨,不知道什麼時候見了沁沁,現在死活要跟著沁沁去,連家人都忘在一邊了。”
蘇老爺子也笑,自己的孫女被人喜歡,哪有不高興的。
“老蘇,你可還記得小薛嗎?”盛老爺子突然說。
蘇老爺一愣:“哪個小薛?”
“就是抗日那會,司令員的那個警衛員,還記得不?”
蘇老爺想了會,似乎想起了確實有這麼一個人,當時還隻是個孩子,當時是十八歲還是十九歲來著?
當時司令員要把他放下到基層去當連長,他不願意,還跟司令員哭鼻子。
他就光記得這事了,其他事,倒也忘差不多了。
蘇老爺子:“哦,我想起來了,是不是那個愛哭鼻子的?”
盛老爺子笑:“你怎麼就記得他這事了?”
蘇老爺子也哈哈大笑:“我不記得他這事,還記得什麼事?後來他去了基層當連長,我就再沒見過他了,也不知道他打了多少仗,是生還是死,我都不知道。”
盛老爺子:“我倒是知道他後來的情況。他被司令員下放到基層當了連長之後,老勇敢了,打仗不要命,立了很多功勳,後來晉升也快。現在在平江省分區當參謀長呢。”
蘇老爺子:“哦?那我還真不知道。”又問,“你怎麼提起他了?”
當年一起打仗的人,那麼多,很多都忘了,要不是盛老爺子提起來,他都不記得這個人。
也就是解放後一起工作的老夥計們,還記得彼此,其他的,見過幾麵的,誰還記得誰。
盛老爺子:“他前幾天突然給我打電話,跟我打聽了一件事情。”
蘇老爺子傾聽著,也沒有去打斷。
盛老爺子說:“他跟我打聽,可有認識一家姓蘇的,丟了孩子的,我就想到你家了。”
蘇老爺子抬了抬眉,這事確實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家沁沁丟了的事情,當初知道的人並不多。後來到了農場,想找也沒條件找。後來平反後,倒是拖了很多老家夥幫忙尋找,全國各地幾乎都跑遍了,也沒有個消息。
要不是阿睿他們突然找到了沁沁的去處,他們隻怕還會接著找,現在也未必能發現沁沁的消息。
沒想到,竟然有人知道這消息?
如果當初早點知道這消息,是不是就能夠早點見到沁沁了?
蘇老爺子也知道這種假設不成立,他和人家小薛隻是見過麵,但不熟悉。
要不是小薛突然打了電話問了老盛,可能這事他們也不知道。
“他知道沁沁?”
盛老爺子:“聽他的口氣,應該是知道,否則不會說得那麼準確。連沁沁什麼時候丟的,大致時間都知道,還知道沁沁戴有小金鎖片。”
蘇老爺子:“那可能是知道。”
金鎖片這事,倒是可以作假,當年童芷不也想搶了沁沁的金鎖片進行冒充嗎?
隻要見過沁沁的人,都會知道她身上有一個金鎖片,這不足為奇。
盛老爺子說:“小薛給我打電話,當知道沁沁是你的孫女,他似乎鬆了一口氣,還說要過來拜訪你。”
蘇老爺子:“拜訪我?”
心裡卻好奇,他和小薛也隻是點頭之交,要說多深的交情還真沒有。他們也就是當年小薛還是司令員的警衛員的時候,他們曾經有過幾麵之緣。
那個時候,他也不常見到司令員,那個時候他也隻是個小小的營長,哪有那麼多機會,去見到司令員?
他就見過司令員兩麵,還是跟著團長一起見的,也是那個時候見到了小薛。
後來還真的沒有幾次見過麵,那個時候他在基層,是營長,任務緊。
之所以知道小薛哭鼻子的事,也主要是那事當時轟動一時,大家總會時不時地拿這事出來講講笑話。
反倒是,老盛見司令員的機會多,那個時候老盛是團長政委,自然見的機會多。
老盛跟小薛關係好,那也可以想象。
見得多了,自然關係肯定是比他好。
“我一個老頭子,有什麼好拜訪的。”蘇老爺子也沒當回事。
盛老爺子笑:“說不定,小薛今天就過來了。”
蘇老爺子也笑:“哪有那麼巧?”
兩人都一笑而過,至於薛老爺子拜訪的事,兩人都沒放在心上。
……
此時,盛祈已經到處在找蘇沁沁了。
自從和蘇沁沁做了小太陽幼兒園的校友之後,盛祈似乎也把自己當成了一個小孩,從來沒有想過自己年齡多大了,一個心理年齡幾十歲的人去上幼兒園羞不羞的問題。
他隻是想,這樣就可以和沁沁做青梅竹馬了,一起長大,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大哥哥。”正找著,他突然撞上了一個人,是個小姑娘,和沁沁差不多大。
穿著粉紅色的衣服,看起來像洋娃娃似的,但盛祈卻已經冷下了臉。
他半個眼神也沒有給人家,徑直就從她身邊略過。
“大哥哥!”小姑娘喊著,伸手拉住了他的衣服。
盛祈:“你乾什麼?”
小姑娘:“大哥哥,你弄臟我衣服了。”
盛祈望了過去,這才發現他不知道什麼時候碰倒了她身前的汽車,她的衣服上沾了幾滴汽水。
汽水的汙漬留在了衣服,濕濕的,並不好看。
盛祈:“我賠你。”
小姑娘:“大哥哥,我沒讓你賠,我就是想跟你說,我想跟你交朋友,可以嗎?”
盛祈:“你這樣的套路,我見多了。沒空。”
看也不看她,就往蘇沁沁的方向而去,他看到沁沁了。
小姑娘咬著嘴唇,喊了一聲:“大哥哥!”但哪裡還有他的身影,他已經淹沒在人群中,再也找不見。
小姑娘坐在座位上,有些生氣。
盛祈可不管小姑娘會不會傷了心,他又不認識她。
像她這種拙劣的搭訕方式,真的是太老套了。
在前世,他遇到過太多這樣的搭訕情況,見得多了,心如止水。
還是他的沁沁可愛,見到陌生人,從來不會隨意去搭訕,而是靜靜地看著。
一點也不放鬆警惕,稍有不慎,就立馬跑去找大人。
這樣的小女孩,才值得他花費心思。
至於其他人,他還真沒這心思去想為什麼。
本來就不關他事,有這個時間,還不如回去多思考思考怎麼能夠讓蘇睿能夠待見他。
“沁沁!”盛祈笑著站在了蘇沁沁的身前。
蘇沁沁此時已經坐到了桌子前,馬上就要開飯了,她肚子有些餓了,拿著筷子,馬上就就可以開吃了。
就聽到了旁邊有人喊她,她望了過去,就見到盛祈朝著她笑。
氣喘籲籲的,但是臉上卻帶著笑容。
眼睛亮晶晶的,全是喜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