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幾次,他都扶著牆休息。
這些都被薛母看在眼裡,她心疼地給他捶腰。
可惜,這沒多少用。
“你也累,先彆給我捶腰了。”薛父回頭,見到妻子臉上蠻是倦意,放下手裡的病曆檔案,勸她。
薛母:“我沒事,我哪有你累,你都持續做了十台手術了,中間幾乎都沒有休息過,就算是鐵打的身子也受不住啊。歇歇吧,查房的事情,由我來做就行了。”
薛父卻搖頭:“不行,我負責的每個病人,我都必須一個一個查房,以保證他們都健康。”
薛母知道薛父做事情一向就認真,從來不會半途而廢。
這些她都知道,她不是心疼他嘛。
做了那麼多台手術,身子怎麼吃得消?看他連站都站不穩了,還不是得休息休息?這些查房的事情,交給她一點問題也沒有。
薛父:“那這樣吧,你陪我一起去,我問,你幫我記錄。”
薛母知道這已經是薛父最後的忍讓了。
歎了一聲,她點了點頭,也隻能這樣了,這才是兩全齊美的最好辦法了。
薛父在薛母的陪同下,開始了查房。
這些傷員,都是從戰場上抬下來的。
職務不一,但是都是英雄,真正的英雄。
薛父從來都是敬佩英雄,特彆是這種經曆過血與水洗禮的英雄。
有很多人,都死在了戰場上,他們連被救治的可能都沒有,長眠在戰場上。
跟他們相比,這些傷員都是幸運的。
畢竟他們還有生還的可能。
“薛醫生。”薛父的到來,讓很多傷員都抬起了身子。
薛父:“你們都躺著,彆起來。”
他開始了他的查房任務,一個接一個地開始問傷員的情況。
不管是多小的情況,他都會記在心裡,同時讓薛母都記下來。
這些小小的情況,都關係著後續的健康與康複,絲毫馬虎不得。
當走到一個傷員麵前,上麵記錄的檔案來看,這人姓蘇。
薛父心裡“咯噔”了一下,似乎想到了什麼事情。
他先是開始詢問他的情況,當詢問完所有問題,薛父狀似無意地問:“你叫蘇長寧?”
蘇長寧好奇薛父為什麼突然問起了他的名字,他的名字記錄在案,隻要翻一翻檔案,就能夠查到他的名字。
但他還是點頭:“對,我就是蘇長寧。”
薛父:“蘇團長,我有一件事情想要問問,當然如果你不知道,可以不回答。”
蘇長寧:“什麼事,請說。”
薛父:“你家可有丟失過一個小女孩?”
蘇長寧猛地抬起頭,身子因為這劇烈的動作,而扯到了傷口。
他頓時疼得咧了咧嘴。
蘇長寧這表情,足以說明一切,薛父頓時興奮起來。
他和薛母相視一眼,知道有可能找對人了,都把目光望向了蘇長寧。
其實一開始,他們也沒抱什麼希望,畢竟這天下姓蘇的人太多了,不能因為看到一個姓蘇的軍人,就聯想到了沁沁的家人。
但是他們還是想試一試。
不管結果怎樣,他們總歸是努力過了。
蘇長寧:“薛醫生,你……怎麼知道的?”
薛父歎了一聲:“因為我認識那個小女孩,她叫蘇沁沁對不對?”
蘇長寧這下子更激動了,“薛醫生真的見過我侄女?”
“見過,不但見過,還和她相處了三年,還知道她的身上有一個金鎖片,那是認親的關鍵。”
蘇長寧激動得語無倫次,他說:“對對,沁沁身上確實有一個金鎖片,那是我爸媽給她打的。沁沁自從丟了之後,蘇家一直都在尋找他,可惜一開始我們沒有自由,後來終於平反了,卻再也找不到了。”
薛父:“沁沁也很想念她的父母她的親人啊。”
他卻沒有跟蘇長寧說,沁沁在童家過的啥日子。
蘇長寧身上有傷,過於激動並不好。但是一件開心的事情,能夠讓他心情愉悅是能夠加速他病情的康複。
這也是他考慮再三,決定一問的原因。
“沁沁在哪裡?”蘇長忍不住問。
薛父說:“在上陽縣的上崗村,當初我們薛家就是在那裡改造的,遇到了沁沁。”
蘇長寧激動的心,慢慢地也冷靜了下來。“薛醫生,我想打個電話。”
薛父:“等你傷好些再打吧,這事,我會替你告訴你家人的。”
蘇長寧自然知道,自己此時傷太重,能夠撿回一條命,都是因為薛醫生的醫術了得,硬是把他從死神手裡奪回了生命。
他感激薛醫生。
如今薛醫生更是把侄女的消息告訴了他。
他來西南當兵之前,一點沁沁的消息也沒有。
隻記得當時老爺子拉著他的手說:“長寧啊,你去了西南,如果有沁沁的消息,記得一定要帶回來。平安回來,我等你凱旋歸來,等你的好消息。”
他沒遇到沁沁的消息之前,也是這麼想的,不一定能夠找到。
但今天他很想跟所有人說,沁沁有消息了。
他怎麼能不高興?
沁沁那可是蘇家唯一的一個孫女,蘇家生了十四個孫子,好不容易盼來的孫女,他們能不疼嗎?
隻是世事無料,沁沁竟然會丟了。
“找到了好,找到了好啊。”蘇長寧不夠感歎道。
同時高興的,還有薛父和薛母。
沁沁的家人找到了,這是多麼值得慶祝的事情啊。
薛父本來還覺得腰疼,現在什麼病也沒有了,精神氣爽,心情不要太好。
……
薛老爺子和薛振要走了。
薛振舍不得,拉著沁沁的手半天不放手。
薛老爺子看著,在心裡歎了一聲,他自然知道孫子和沁沁關係好,舍不得那是情有可願。
但是,他們不可能永遠呆在蘇家。
他的假期該結束了,薛振的假期也結束了。
“沁沁,我會來找你,等我。”薛振哪怕再舍不得,他也知道該走了。
他在學校裡隻請了沒幾天的假,在上崗村耽誤了一點,後來來了蘇家,又耽擱了好久。
再呆下去,他就要被老師通報了。
不得不回去,也不得不離開沁沁,哪怕他心裡很舍不得。
“薛哥哥,我會等你的。”蘇沁沁奶聲奶氣地回答。
大人們聽到了,都會心一笑。
這兩孩子在那裡告彆,比他們大人還依依不舍。
但他們也知道,沁沁和薛振的感情好。
他們是好朋友,最好的朋友。
沁沁很少有朋友,哪怕是盛祈這個未婚夫,在沁沁的心裡,那也不算是朋友。
哪怕盛祈為了她,還追到了她所在的幼兒園。
這不但沒讓讓她感動,反而讓她覺得厭惡。
她沒覺得盛祈多好,反而被糾纏了之後,更加的覺得他這個人很煩。
特彆是,隻要想到在她的夢裡,盛祈是怎樣負了心,最後她並沒有活下來。
死得何其的冤。
“好了,阿振,該走了,再不走,就坐不上火車了。”薛老爺子喊。
薛振應了一聲,又對沁沁說:“沁沁,我一定會去找你的。”
薛振走了,就如他突然來得那麼突然一樣,走得也很突然。
望著薛家祖孫兩人遠去的背影,蘇沁沁的心情低落極了。
這種分離的感覺太難受了。
以後,再也不要跟人分彆了。
如果真的遇上了這種分彆,她情願做個壞人,不去送人,是不是就不會那麼難受了啊?
蘇沁沁在心裡想,那以後就不送了。不送,總就有好久的心理,或許就不會難過了。
她送了薛振兩次,第一次是在上崗,那個時候她因為怕金鎖片被拿走,還把金鎖片交給了薛振。
不管將來他能不能找到她的,他總歸是用了心的。
直到蘇家來找。
而那金鎖片,蘇沁沁也沒有要回去,連理都沒有理起。
“媽媽,我……有點兒想薛振哥哥。”蘇沁沁埋進了肖嫚的懷裡。
肖嫚整個人都呆住了,不敢置信地問:“沁沁,你剛才叫我什麼?”
她好像聽到沁沁叫她媽媽了。
這是一件多麼讓人興奮的事情。
自從沁沁回來之後,一直都沒有叫她媽媽,每次說話,都是直接開口說話,從來都沒有叫她媽媽。
她知道,沁沁心裡其實有怨。
丟了三年了,一直都沒有找到,沁沁一定以為是家裡不要她。
想想也正常,哪一個孩子丟了三年,心裡不會有這樣的想法呢?
特彆是沁沁從小吃了那麼多苦,被童家這麼壓榨,換作誰心裡都不太好受。
沁沁怪他們。
她早就知道這個,沁沁每次見到米娟的時候,是那麼的興奮,但是每次看到她和長鳴,都是有所保留。
她曾經有想過,沁沁永遠都不叫她媽媽。
哪怕心裡會難受,但是沁沁已經回到了身邊,就算不叫媽媽又如何?
人回來了,比什麼都好。
這次,沁沁叫她媽媽,可能是無意識的,可能等到她回過神來,就不再會叫她媽媽。
但是肖嫚的心裡激動得,就跟吃了蜜桃似的。
沁沁叫了,她叫了她媽媽。
再不是以前那樣,對她多少還存有戒心。
“媽媽。”蘇沁沁一愣,但還是叫了。
肖嫚:“沁沁,再叫幾聲,媽媽喜歡聽。”
蘇沁沁:“媽媽。”
肖嫚:“哎哎哎。”肖嫚喜極而泣,伸手抱住了蘇沁沁,眼波卻嘩啦。
蘇長鳴在旁邊說:“沁沁,我呢?”
蘇沁沁望向蘇長鳴:“爸爸。”
蘇長鳴也喜極而泣,就算他是男人,此時聽到女兒甜甜地叫著他爸爸,這心裡也跟吃了糖似的甜滋滋的。
真好。
女兒終於叫他們爸爸媽媽了,而不是像以前一樣,有時候叫喂,有時候乾脆什麼都不叫。
那樣的日子,真的很不好受。
但是以前他們就算再難受,也得受著。
沁沁曾經的遭遇,讓他們生不出任何埋怨的心。
“好好,沁沁真好。”蘇長鳴連連說道。
蘇沁沁朝蘇長鳴喊:“爸爸。”又朝肖嫚喊,“媽媽。”奶聲奶氣,“薛哥哥走了,我有點兒想他了。”
蘇長鳴:“沁沁,你要記住,天下無不散宴席,分分合合,這是常有的。說不定等你回到北京,他什麼時候就來北京了。”
蘇沁沁想了想,真有這種可能。
蘇沁沁:“爸爸,我聽你的。”
心裡卻在計算著,薛振可能出現在北京的可能性有多大。
到最後發現,這種可能性極小。
肖嫚:“等到你薛哥哥長大了,考了大學,他肯定會考到北京來的,到時候你們就可以見麵了。”
蘇沁沁又高興了。
“那爸爸媽媽,我們什麼時候回北京啊。”她有點兒想養母了。
也不知道養母一個人在北京,怎麼樣,有沒有想她。
……
被蘇沁沁想念著的米娟,此時卻焦頭爛額的。
她沒有想到童興竟然會找到北京來。
也不知道他是怎麼知道她住在北京的,竟然會找過來。
此時,她身邊連個商量的人也沒有,蘇家人都去了海城,此時什麼人也沒有。
她的事情自然是不可能告訴同事的,同事們並不知道她的事情。
如果讓他們知道了,她在單位裡維持的形象,有可能倒塌。
她並不想這樣的結果。
隻要想到這種可能性,她心裡就覺得天塌地裂。
她更多的想到是,這樣會不會影響到沁沁。
此時童興來了,突然過來找她了。
好在,他並不知道她工作的地方,並不是直接找到飯店裡。
否則讓同事看到了童興,會對她怎麼想?
隻要想到同事們對她充滿了鄙視,更甚至會因此而看不起沁沁,她就覺得末日來臨了。
“童興,你怎麼找來的?”看到童興站在她的麵前,她都無法相信,這是真的。
童興:“你是我妻子,我自然是能夠找到你的。米娟,跟我回去好嗎?我們回去好好過日子,童家已經分家了,回去之後你就是當家婆。”
米娟咬牙切齒:“不可能!”
永遠都不可能!
童興:“我們是夫妻,你是我童興的妻子!”說得斬釘截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