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映山紅(1 / 2)

符局長正經這麼多年就沒見過這樣的丫頭, 大膽直白還有一點潑辣,小嘴兒叭叭的, 整個清水村加起來都沒她會說。

晏緲見把符局長鎮住了, 略有些得意,又將甩到身後的大辮子撈回胸前,捏著發尾衝他點了點, 說:“想不到啊真是想不到,我原先還以為符局長至少是個思想先進的時代楷模,原來在你心裡還存著這種封建糟粕思想, 這可要不得呀!”

符正青盯著她手裡的大辮子, 反問:“我有什麼封建糟粕思想?你說來聽聽?”

晏緲說:“第一, 你認為女性就該有女性的樣子,這種想法難道不是頑固的封建糟粕思想嗎?領袖都說, 婦女能頂半邊天,你這思想要不得, 真的要不得。”

符正青改為盯她的眼睛,沒有反駁她,反而問:“那第二呢?”

“第二就是,”晏緲故作深沉地清了清嗓子, 嚴肅地說, “企圖將一個活潑可愛天真浪漫的女孩子,改造成一個被封建思想束縛,隻能有中規中矩的行為,連吐舌頭的權力都沒有的傳統女性, 這種想法本來就很可怕,這是要不得的大男子主義啊。”

符正青:“……”

聽這丫頭一分析,他忽然發現自己簡直是罪大惡極,是活生生扼殺了一名活潑可愛天真浪漫的女孩的大罪人。

“以後要改正知道嗎?”晏緲睜大眼睛瞪著他。

符正青瞅了她一會兒,忽然伸手在她額頭上用力敲了敲,特彆響。

“啊,很疼啊!”晏緲抬手捂住額頭揉了揉,跟在他身後嘟嚷道,“你說話就說話,乾嘛動手啊?這樣很像一個家暴男啊。”

“家暴男是什麼?”符正青走在前麵,偶爾扭頭往後瞥一眼。

“家暴男就是動不動就對家人使用暴力,尤其是愛打老婆的男人。”晏緲見路邊開了不少野花,想著要去醫院看大哥,不如摘點花送過去?病患看了心情也好嘛。

符正青再次差點被自己口水嗆到,這丫頭真是無時無刻、無孔不如地向他表達那什麼……什麼愛打老婆的男人,他不打老婆,不是,符局長臉上一片火辣辣的,他根本沒老婆!

他心裡多少有點彆扭,感覺自己被一個丫頭比下去了,表、表白這種事怎麼能由女人來?可是、可是小丫頭還小不懂事,他總不能跟著她不懂事吧?

如果他說狠話拒絕她,她是不是會很傷心難過?會不會哭鼻子?

符局長在這邊心裡糾結又惆悵,他歎了口氣,想回頭勸勸她,結果卻沒看到沒得到他回應應該挺失落的丫頭。他怔了一下,趕緊往來的方向尋找,而後發現那丫頭蹲在一大片野花叢中,開心地采著花。

符正青:“……”

晏緲抱了一大捧花跑回來,高興地問他:“局長,這花好不好看?”

符正青:“……”

她抱著一大樹紅鮮鮮的映山紅,那繁茂濃密的花朵好似猛烈燃燒的大火,拚儘全力怒放著它最美麗的青春之花,美麗而壯烈。

晏緲漂亮的鵝蛋臉,都被那紅豔豔的花映得泛著漂亮的紅,好看極了。

晏緲說:“等會兒我把這個插在大哥的病房裡,他看了心情也會變好一點。”家裡突然發生這樣的事,大哥內心的屈辱一定比身上的傷更讓他難過,有時候心傷比肉|體上的傷更難治愈。

符正青:“……”好吧是他想多了。

他輕咳了一聲,真誠的說道:“很好看,晏時應該會喜歡。”

“哎,希望大哥不要多想。”晏緲覺得有點難,大哥其實是個挺壓抑的人,他身上扛著整個家的責任,當真是上有老下有小,這讓他肆意不起來,明明才二十來歲,和符正青一樣的年齡,有時候卻更像一個老年人。

“我回頭和他聊一聊。”符正青這次回來後,也感覺到了晏時攬在身上的巨大壓力。

晏緲感激地說:“這樣就太好了,畢竟我是女孩子,他有很多話不好跟我講,你們都是男人,肯定更有共同語言。”

“嗯。”符正青點頭。

兩人又走了一會兒,晏緲忽然問道:“正青哥,你會不會唱‘映山紅’啊?”

符正青怔了一下,說:“會。”

晏緲趕緊說:“那你唱一個給我聽聽唄。”她就是覺得在這個時代唱這首歌,一定彆有韻味!

符正青:“……”

“不行。”他皺眉拒絕。

晏緲歪頭盯著他,幾乎把臉壓到那捧花裡,“你不會是五音不全吧?”

符正青不想跟她糾纏,在路邊挑了一片葉子,放到嘴邊說:“吹給你聽可以。”

“這個也行啊!”晏緲連連點頭。

符正青肺活量十足,吹出來的曲子十分流暢,旋律優美嘹亮,在空曠的大山間回蕩。晏緲以前在網上見過可以用葉子吹出歌曲的人,還是第一次親眼見到,覺得很神奇,她甚至有點想唱出歌聲迎合他吹出的曲子,但最終還是沒好意思。

專注吹奏旋律的符局長是真的挺帥的,晏緲心想,符局長這樣的要是在現代,絕對是好多妹子倒追的款啊。

符正青去公社取了放在那裡的自行車,將捧著花的晏緲送到縣裡的醫院。

任何時代的醫院都一樣,來來往往都是人,空氣中充斥著消毒水的味道,隻是這個時代的醫院牆壁不像後世那樣純白,從地麵往上一米的高度全部刷著濃綠色的漆,很有時代特色。

符正青帶著晏緲去醫院前台問到了晏時住的病房,他們倆一起上去 ,到了病房門口,隻看到晏時坐在病坐上,留下大嫂賀語蘭守著他,其他人都回去了。

“大哥,你的傷怎麼樣?醫生怎麼說的?”晏緲將那捧花插在病床邊的玻璃瓶裡,見大哥頭上纏著紗布,有點擔心。

“不嚴重,本來都不用住院,可以直接回去養傷的。”晏時瞧見跟進來的符正青,衝他感激地笑了笑,“我都聽我媽說了,這次謝謝你了,正青。”

“不說這個,”符正青衝他擺了擺手,關心地說,“還是應該住院觀察兩天再說,嫂子,醫生怎麼說的?”

顯然晏緲和符正青都不相信晏時的話,知道他是舍不得花錢。

賀語蘭臉上有些愁容,說:“醫生說,有點輕微腦震蕩,緲,你說這腦震蕩是個啥呀?嚴不嚴重?以後會不會有後遺症?”

這個晏緲倒是知道一些,又問了她一些情況,確定問題不大,才跟她解釋說:“醫生既然說隻是很輕微的腦震蕩,那應該就不用害怕,不過需要好好休息,而且如果產生嘔吐,惡心這些症狀的話,就不太樂觀了吧,所以還是聽醫生的建議住兩天院觀察觀察再說。”

晏時嘖了一聲,想反駁,但被晏緲鎮壓了。

“你現在是病患,沒有說話的權利,都聽我的,就住兩天,大嫂陪著你。”晏緲難得態度強勢,引得符正青多瞧了她一眼,小丫頭主意很正啊。

賀語蘭有點驚訝,“我就不用了吧,我還回去繼續上工吧。”現在晏時受傷住了院,她再不上工,工分怎麼辦?

晏緲想了想說:“也行,那就我明天早晚過來給大哥送飯。”

晏時知道她想乾什麼,下意識看了符正青。符正青卻誤以為他想讓自己幫忙送飯,對晏緲說:“早上我帶過來,你晚上來送一次就行,免得你多跑。”

晏時:“……”

“不用,我早上早點過來,送完再回去上工,不然我不放心。”晏緲眨巴著眼睛開始編瞎話,“再說了,你幫了我們家這麼多忙,怎麼好意思再勞煩你,再說你工作也很忙,就彆為我家這點小破事操心了。”

這話聽著其實沒問題,也是大實話,可聽在符正青耳朵裡,不知怎的心裡有些不太舒服。

“哥,這是賀家賠的三百塊,你拿著吧。”晏緲將賀老太給的三卷大團結遞給他。

晏時將錢接過,將其中一卷遞給晏緲,“緲,這個你拿著買東西吧,不要亂花。”

晏緲懂了他的意思,這是讓她拿來做本錢的,她想了想還是接了過來,說道:“你在醫院觀察兩天,出院的時候再拍個片子,醫生確定沒問題,咱們再回家。”她暫時不打算動這筆錢,等確定大哥的傷確實沒問題,不會留下後遺症再說。

晏時歎了口氣,知道自己說什麼她都不會改變主意,也就不說了。

晏緲又和晏時賀語蘭說了一會兒話,就打算先回去上工了,賀語蘭到底還是心疼丈夫,打算陪他到下午再回去。

符正青同她一同走出醫院,說道:“我早上可以早點送你過來。”

“那、那怎麼好意思?”晏緲確實有點不好意思,她想的是早起去東橋賣包子,等把東西賣完了再來醫院送飯。這樣光明正大地蹭局長大人的車搞投機倒把,這、這不太好吧。

“沒事。”符正青說完就背著手去把車推了過來,見她還站在原地,說了一句,“上來。”

“我想去給大哥買點東西,要不局長您先去忙?”晏緲其實是想去黑市買點豬肝豬血豬腦等等,回家做給大哥補一補,或者乾脆買一個豬頭,剩下的用鹵水鹵一鹵,明天就能直接賣豬頭肉了,這樣也不錯。

符正青今天色不早了,說:“帶你去吃飯,一會兒你自己走回去吧,我還有工作。”

“哎,那好。”晏緲麻利地爬到車上坐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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