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造謠(1 / 2)

晏緲現在手上提著了煤油燈能照亮的範圍很有限, 看不太清那兩人的臉。但是那個嚇得把臉埋在膝蓋裡的女人身上自帶一股清冷氣質,這是一種很特殊的氣質, 非常獨特明顯, 晏緲心裡忽然有了不好的猜測。

她忽然想起了一件事,那本書裡有一個劇情就是方美君差點被人欺負,她之後用石頭打傷了人跑走了, 但是也因為這個插曲,使得方美君更拒絕男主角江銳的靠近,造成兩人的戀愛之路變得更加艱辛。其實這很容易理解, 她本來就是個擰巴的性格, 又因為身份的問題自卑, 差點被人欺負後更害怕江銳瞧不起她,心裡肯定更加自卑了。

晏緲見對方不願意把臉抬起來, 也沒有刻意去確認。她把煤油燈放到一邊,將自己身上披著的衣服取下來蓋到她身上。

對方在感覺到她帶著體溫的衣服後, 肩膀狠狠抖了一下,晏緲有點心疼,做女人真不容易。

被符正青一腳踹進池塘的男人飛快爬進蓮葉裡想跑,符正青直接跳了進去, 沒一會兒就叫人抓了出來。

晏緲立刻提著煤油燈放到那個人麵前, 將那男人的臉照得清清楚楚。

是村裡一個莊稼漢子,名叫劉廣才,沒想到平時看著挺老實的一個男人,晚上竟敢做出這種齷齪事!

“你、你們乾什麼?!”那男人趕緊抱住頭, 還知道要臉。

晏緲氣得想一腳把他那玩意兒給踢斷,被符正青攔住了。

“劉廣才,你欺負守夜的女社員,企圖對女社員耍流氓,這是流氓罪!”符正青的聲音罡氣十足,光在氣勢上就狠狠壓製住了對方。

劉廣才果然嚇得一抖,他的眼睛轉了轉,忽然喊道:“她、她是自願的!不是我欺負她!你自己說是不是?方美君?!”

他的聲音裡帶來一股得意,尤其在喊到方美君的的名字時,那種高高在上的優越感讓他很得意,這種得意甚至讓他連符正青都不那麼懼怕了。

晏緲知道是為什麼,因為方家是地主成分,方美君是地主後代,在這個時代天生受歧視。

她氣笑了,沒管符正青的阻止,上去對著他的腦袋就是一腳,說道:“就算他們方家成分不好,隻要他們認識到自己的錯誤願意改正,就應該是我們老百姓團結的對象,她的成分不是你欺負她的依仗!更不能證明你的行為無罪。”

劉廣才一看她是個女人,張嘴罵道:“丫頭片子懂什麼……啊!哎喲!”

他的話還沒說完,下身就背符正青狠狠踢了一腳,痛得他以為自己的腿已經斷掉了。

符正青像拎小雞子似的一把將他拎了起來,順手在田坎上扯了一把藤蔓,將他五花大綁扔進了涼棚。

“你、你們要乾什麼?”劉廣才嚇得臉上慘白。

“送你去公安局!”符正青一點不跟他廢話。

“不、不不不,我、我什麼也沒乾。”劉廣才見他是認真的,這時才真的害怕了,一時眼淚如雨下,同時一股尿騷味兒從他身下飄來。

晏緲捂住鼻子躲到符正青身後,這個年代的流氓罪是很重的,弄不好就要木倉斃,也難怪劉廣才一聽去公安局就怕成這樣。晏緲微微撇嘴,這個年代就這一點好。

符正青說到做到,他先叫了晏時過來換晏緲回去睡覺,連夜將劉廣才送到了公安局去。方美君也是要去的,晏緲原本還擔心,方美君會因為擔心名聲不願意出麵,讓劉廣才逃脫法律製裁,不過在符正青保證不會將這件事泄露出去後,方美君主動要求去公安局。

“緲,你沒事吧?”等晏緲回家後,晏芬披著衣服起來,擔心的看著她。

“我沒事。”晏緲搖頭,去洗了把臉,也躺到床上睡下了。

這一晚也許是因為經曆了這件事,晏緲一晚上沒睡好,她總是做夢夢到書裡的內容,書裡的晏緲後來就是因為被人強|奸而黑化的。

“啊!”晏緲忽然驚呼一聲,一下子從床上坐了起來。

“緲?怎麼啦?做噩夢了?”和她睡在一起的晏芬被她的動作驚醒,探身點了燈,見小妹臉色蒼白,滿臉都是冷汗,身體微微發著抖,心疼地抱住她。

晏緲剛才夢到有個男人壓在她身上,不管她掙紮一直扯她的衣服,那個男人的臉一會兒變成劉廣才,一會兒又變成了她童年陰影裡那個老男人……

晏緲心口怦怦直跳,倒在大姐懷裡喘氣,身體有點脫力。

“緲,沒事沒事,大姐在呢,彆害怕,啊?”晏芬心疼得不行,給她擦掉額頭上的冷汗,輕輕拍扶她的後背。

晏緲在大姐耐心的安慰下,漸漸平靜下來。她動了動,臉一下子就感覺到大姐的柔軟和豐滿,有點不好意思。

“謝謝大姐,我沒事了。”晏緲紅著從大姐懷裡退出來。

“沒事就好,是不是做噩夢了?”晏芬給她理了一下汗濕的額發,又給她擦了擦汗。

晏緲點頭,晏芬沒有笑話她,說:“睡吧,我守著你。”

“姐姐跟我一起睡。”晏緲拉著她的手撒嬌。

“行,”晏芬笑,“要不要我抱著你?”

“要!”晏緲趕緊挨過去。

姐妹倆躺在床上說了一會兒話,漸漸的都睡了過去。

第二天仍然是一個豔陽天,並沒有因為昨天晚上發生的事而變臉。

晏緲起床洗漱後先去熬粥,比以往更早一點的時間去了隔壁,符正青果然還沒出門上班。

“伯母,正青哥。”晏緲把給王淑月熬的山藥粥放到桌上,眼睛一直往符正青那邊瞄。

“哎,麻煩緲兒天天給我送了,我自己去你家取不就成了?”王淑月笑眯眯從廚房裡出來,用麥乳精化了一杯水遞給她,“緲兒喝這個,這個好喝的。”

“謝謝伯母。”晏緲覺得符伯母就是把自己當小孩哄呢,每次她過來,不是給她糖就是給她麥乳精,熱情得叫她根本拒絕不了。

“客氣啥,”王淑月笑說,支使她去外麵,“跟你正青哥聊會兒吧,我喝粥。”

晏緲也沒多想,反正她本來就是來找符正青的。

符正青在院子裡晾衣服,餘光瞥見她走過來,問道:“想問什麼?”

晏緲說:“你怎麼知道我有問題想問你啊?”

符正青將晾衣杆上的衣服扯得沒有一點褶皺,要不是這衣服大小顏色不統一,估計晾出來全都整整齊齊,能拿尺子量一量那種。

他彎腰將木盆裡剩下的水倒掉,說:“你額頭上寫著,臉蛋上寫著,滿臉都寫著,我有問題我有問題我有問題。”

晏緲:“……”

她反應過來忽然覺得不對,“我沒有問題!”你才有問題!

符正青笑得肩膀直抖,一排大白牙在陽光下好像能反光。

晏緲又想揍他了!不是說好的正經嚴肅的公安局局長嗎?怎麼這麼欠?!

“好吧,我就是想問一下方美君的事怎麼處理了?”晏緲十分能屈能伸,有事請教人家的時候,她的態度還是很好的!

符正青將木盆又用清水衝洗了一遍,才放到屋裡的架子上,再回頭時,臉色已經變得很嚴肅了,“這件事你不要管了,不是什麼好事。”

“我、我就是想知道,這件事你們會怎麼處理?會因為方家的成分,放過劉廣才嗎?”晏緲對這個很在意。

符正青在她額頭上敲了敲,說:“快,趕緊回家吃飯了,啊。”

晏緲知道他不會告訴自己了,又不甘願就這樣放棄知道答案,決定旁敲側擊再問一問,“正青哥,那你說劉廣才要回到村裡的話,他會不會報複我啊?”

她瞄了一眼他的表情,表情害怕,聲音楚楚可憐,“你、你不知道,我昨天晚上做了一個很可怕的噩夢,夢到劉廣才、劉廣才他……”她猛地打了個冷顫,臉色煞白。

她這個表情不是作偽,本來打著看戲的心態看她表演的符正青感覺胸口好似被人狠狠推了一拳,悶得他難受,忽然想發火。

“隻是夢而已,彆怕,他不會回來了。”符正青歎了口氣,這件事還在調查中,按規定他是不能向外透露細節,可看到小丫頭這個樣子,他就憋不住火。

她還是被嚇到了。

他心中冷不丁地閃過一片黑暗,劉廣才該死。

當然這片黑暗又很快就散了,符正青皺了皺眉,有點想不通自己為什麼會這麼想?

不管是方美君還是劉廣才於他都是不重要的外人,他很同情方美君,但僅止於此了,不至於因為這些原因就在工作中摻雜私人情緒。

清晨的山風裡依然帶著涼意,晏緲搓了搓露在短袖外的胳膊,小聲說:“正青哥,其實我有點害怕,你說怎麼會有人這麼壞?為了滿足個人私欲隨意傷害彆人。”

小姑娘畢竟還小,才十七八歲,遇到這種事怎麼能不怕?符正青壓住心裡的火氣,耐心安撫她,“放心吧,他沒機會傷害你的,我……你哥都會保護你。”

晏緲半垂眼盯著地麵,小聲說了句什麼。

符正青湊得近了才聽清,她說:“就算沒有這個劉廣才,還有無數個劉廣才。”

這句話一直在符正青腦中回響,他坐在辦公室裡,握著鋼筆寫報告時,仍然時不時冒出來提醒他。

是啊,這世上總有無數個劉廣才。

所以這就是他們存在的意義。

符正青忽然想明白了,他想保護和那丫頭一樣的女孩……好吧,他想保護那丫頭,就得把工作做得更好,讓這世上少一個劉廣才,再少一個劉廣才。

他有些粗糙的手握著鋼筆繼續寫字,筆力遒勁,字體剛毅果斷,就像他的決心。

這件案子,最後劉廣才被定了流氓罪,但因為他沒有得逞,所以沒有木倉斃他,他被關進了勞改農場挖石頭改造去了。

趙進喜破天荒地推開符正青辦公的門,笑說:“恭喜你啊符局,最近工作太出色了,上麵要表彰你了,果然是長江後浪推前浪,一代更比一代強,我們都老了。”

他這話的內容聽著沒問題,符正青回答的很認真,說:“還是趙局指導有方。”

“可不敢可不敢,我哪裡敢指導你們啊,還是老了啊,指揮不動咯。”

這話聽著就有點意思了,是說他老了指揮不動了,還是說他們嫌他老了,不聽他指揮了?

符正青好似沒有聽懂這雙層意思,仍然一臉嚴肅,“趙局不必過於自謙,您才是我們局裡最強有力的支撐,就是因為有您在,我們才敢放手去乾,才能放下肩上的包袱與犯罪分子作鬥爭!您就是我們堅強的後盾!”

趙進喜:“……”

趙進喜跟他鬥了這麼久,知道這人就是油鹽不進的鐵缸豆,每次除了把自己氣得胸悶外,半句話都掏不出來。

既然硬攻的不行,那就軟攻。

趙進喜換上笑臉,說:“我聽說你在你們村裡有個對象?打算什麼時候結婚呀?我看你年齡不小了,這事可拖不得啊。”

符正青眉心微不可察地動了動,“多謝趙局關心,這事我娘自然會為我做主,我隻需聽從她的安排就行。”

趙進喜笑了,又說:“既然你還沒結婚,晚上應該也沒婆娘等門了,不如晚上跟我們出去喝一杯?你也不要總是悶在辦公室,應該多出去接觸接觸更多人脈,以後展開工作也更方便嘛。”

符正青知道趙進喜平時一起混的那群人都是些什麼貨色,他抬手撓了一下頭,一副大男生提到心上人有些羞澀的表情,不好意思地說道:“這恐怕不行,我對象離我們家挺近的,要是讓她知道我晚上夜不歸宿,她要跟我鬨了。”

“這叫什麼話?男人出去喝酒那是談正事,她們女人懂什麼?”趙進喜態度強硬地說,“這事聽我的,今天下班你彆急著走,咱們哥倆出去喝一杯。”

……

晏緲很想知道劉廣才的下場,但這事畢竟關係到方美君的名聲,所以她除了符正青以外,一句也沒和其他人提起過,更是儘量避免出現在方美君麵前,免得她不自在。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方美君身為女主角自帶劇情的原因,晏緲剛與她有點交集,劇裡麵的其他人物就會出現在她麵前,好似連鎖反應似的。

原主“晏緲”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李秀玲這次主動來晏家找晏緲。

她過來的時候,晏緲正在家裡做涼粉。

“晏緲,你在做什麼好吃的?”李秀玲進了門,眼睛就黏在晏緲手上的麵盆裡了。

晏緲可不想和她分享珍貴的糧食,分享了也是白分享,這個李秀玲可是臉皮厚得很,占便宜沒夠,指望她給糧票和錢是不可能的。晏緲蓋好麵盆,轉身放到碗櫥子裡鎖上,回頭問道:“你怎麼來找我了?有啥事?”

李秀玲伸長脖子往碗櫥裡望了一眼,聞言嗔道:“你還好意思說,這麼久你怎麼都不去找我玩啊?”

“這不是要忙著上工嗎?就沒空去找你了啊。”晏緲把手洗乾淨,拿了兩把椅子擺在屋簷下,招呼她說,“到外麵來坐吧,外麵涼快。”

李秀玲撇嘴,心說這人怎麼這麼小氣,是生怕她偷她家東西怎麼的?

“你來找我有什麼事啊?”晏緲從窗口拿出她的課本,一邊問一邊翻了起來。她在現代是一本大學畢業的,等到明年參加高考應該沒問題,不過凡事都不能托大,該學習的還是在學習。

“你咋還看書啊?有什麼好看的。”李秀玲坐到她旁邊,說道,“哎,你知道不,方美君真的和江知青在談戀愛哎,你說江知青怎麼想的呀?找個地主婆子談戀愛,他怎麼那麼想不通?”

“因為人家喜歡唄。”晏緲也很想不通,人家男未婚女未嫁,他想找個什麼樣的人,關彆人什麼事?

李秀玲撇嘴,過了一會兒說:“我覺得不是,江知青肯定就是和她玩玩而已,他怎麼會喜歡一個地主婆子,以後不想回城了?”

晏緲特彆想回她一句,就算這樣又關你球事啊?人江銳就是想找人玩也不會找你啊,真是鹹吃蘿卜淡操心。

到底沒說,她懶得管。

“哎呀,你彆看書了,難道你就不生氣麼?”李秀玲見她一直看書不搭理自己,用力推了推她,“那死地主婆子總一副清高樣,看著就來氣,竟然敢勾搭人家城裡來的知青,不要臉!”

晏緲心裡直冒火,她忍了忍才沒有把火氣撒出來,“人家什麼樣到底關我們什麼事?我們過好自己的日子不就行了嗎?”

李秀玲一臉見鬼的表情,“你、你以前不是最討厭她了嗎?”怎麼不和她一起罵她了?

晏緲不客氣地翻了個白眼兒,“你也說了那是以前,我現在不討厭她了不行嗎?”

李秀玲嘴唇動了半天,最後說了一句,“我聽人說最近你和符正青走得近,你、你是不是看中他家有錢想嫁給他,就瞧不起我了?”

晏緲簡直不能理解她的邏輯,她是不是腦子裡有坑才能想出這種神邏輯的?當真是三觀不同沒法玩到一起。

李秀玲最後是罵罵咧咧走的,因為晏緲認為自己和符正青是純潔的好同誌,她亂說話玷汙了他們之間純潔的友情,把她推攘出了大門,還讓她以後彆來找她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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