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裝什麼傻?”沈雙懶得跟他兜圈子,“我可不信事情會這麼巧,正好抽到這個題,正好給你打電話,正好你手機沒關機,正好你接電話,季遠,你可不是翟墨……”
說起這個,兩人都是一愣,季遠道:“又又……”
他無奈地道。
沈雙卻繼續:“你季遠什麼時候做事會這麼馬虎?像演播廳這樣的地方,你怎麼可能不靜音?還有,你不是從來不上采訪麼,為什麼金辰讓你上來,你就上來?你季遠可是腦後生反骨的人物。”
女孩連珠炮似的數落混入空氣,男人看著,卻隻是笑,那笑帶了一絲溫柔,像是懷念:“又又……”
“沈小姐。”沈雙道。
“OK,沈小姐,我承認,是我安排的。”
沈雙點點頭,得到這個消息,她就什麼都不想說了,轉身就走,手卻被拽住了。
“放手。”她道。
“不放。”季遠道,“你也許可以聽一聽我的理由。”
“理由?”沈雙冷哼一聲,轉過頭來,“你要理由我可以給你,比如雄性動物的劣根性,就像小狗撒尿占地盤一樣,季先生也想在我沈又又身上貼個屬於你的標簽,對不對?”
季遠臉上露出一絲狼狽,不過這狼狽下一秒就消失了,快得沈雙幾乎以為自己看錯了。
他歎氣:“又又。”
“沈小姐。”
“沈小姐,我承認,你說對了一部分,男人的劣根性。”他露出個苦笑,“雄性動物在求偶時,除了試圖張開翅膀,也確實會喜歡…”
“占地盤。但你忽略了一點,他同時還喜歡將愛慕的對象庇護在他的羽翼裡。又又——”
“我隻是想保護你。”
季遠道。
他頓了頓,似乎接下來的話讓他難以啟齒,從來冷白的臉上有一點緋紅,他道:“你沒看出來嗎,又又。我在…努力追求你。”
這是沈雙第一次在季遠臉上看見這樣的表情。
這樣的真誠,真誠到近乎純情。
可她卻想到了演播廳上那個滿口謊言而麵不改色的男人。
她信不了。
“所以呢?”她問,“我就該感恩戴德麼?”
話落,整個空間都像是寂靜了。
這時,一道聲音傳來:“遠哥?又又?”
沈雙回頭一看,竟然是Steven。
Steven穿著銀白帶亮片的演出服過來,顧明真不知怎麼給他在一塊,正在steven身後拚命給她做眼神。另外兩個工作人員,正好奇地看著她和季遠。
沈雙看著steven,露出個笑:“Steven?你表演結束了?”
Steven點頭:“恩,結束了。”
他看了眼季遠,跟他打了聲招呼,又好奇地看著沈雙和季遠“交握”的雙手,問:“又又,要不要坐我車走?”
“她坐我車走。”
季遠同時道。
沈雙笑了下,對著steven笑道:“那麻煩你了,steven。”
她手用力往回一抽,隻聽細微的一聲,剛才還在季遠手腕上掛著的黑曜石手繩突然散開,黑曜石滾了幾圈,撞到牆壁四散開來。
碎石撞擊地麵,發出清脆的響聲。
沈雙愣住了,她看也沒看地上的黑曜石,隻是道:“你看,季遠,連石頭都知道,往事不複的道理。”
說完,她頭也不回地就跟在steven身後走了。
季遠低頭看著牆堆散成好幾瓣的黑金碎石,過了會突然蹲下,一一將所有碎石撿起,攥在手心,起身,理了理袖扣,走了出去。
Owen在門口等他,開著他那輛邁巴赫,一見季遠上車,就問:
“Ji,事情辦完了嗎?”
季遠點頭:“辦完了。”
Owen從後視鏡裡看了他一眼,他想問他外套呢,怎麼就穿著件襯衫出來,不知想起什麼,又道:“對了,我剛才見沈小姐坐著……”
“恩。”
季遠道。
Owen張張嘴,又閉上了,難得知趣地想,中文裡有句話叫……不能戳人瘡疤。
他於是閉上嘴。
可他閉上嘴,後座的男人卻開了口:“Owen,我早年看過一本俄文。”
“什麼,什麼?”
Owen沒聽清,那人卻繼續道:
“那裡,有一個富裕的農場主,那農場主什麼都擁有,卻每天了無生趣,他什麼都玩,又什麼都很快喪失興趣。直到有一天,他從一個旅人手裡買到了一瓶從古沉船打撈上來的美酒,那酒瓶隻剩下一點點了,他終於嘗到了讓他夢寐以求的滋味,他全身心沉醉其中。”
“可美酒沒有了,他隻嘗了一點點,上帝就收回了所有的恩賜。於是,他日不能終,夜不能寐,隻覺得日子又恢複成了原來麻木的樣子,不,比原來的麻木更難熬,因為他已經嘗過了這世間最美味的酒。你說,那農場主後來怎麼做的?”
Owen嗤之以鼻:“這個農場主…咦,你們中國話怎麼說來著,腦子有軸!對,腦子有軸!再買其他的酒不就可以了?”
說完,他看了眼後視鏡裡的男人。
窗外月的冷光鍍在男人冷□□致的側臉,讓他有種奇異的脆弱感。
他似乎也不在意Owen的回答,繼續道:“農場主他賣掉了所有的財產,浪跡天涯去找那瓶酒,他從年輕走到年邁,最後,終於找到了那瓶酒,在幸福中死去。”
“這不是一個好故事。”Owen道。
“不,這是一個好故事。”季遠抬起頭,“它說明,美夢能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