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係統對他們說過, 不能讓彆人發現你們的身份。
這一點過去被顧辭久理解成,不能發現他們並非是土著。可是在經過現代世界信息大爆炸的洗禮之後,兩個人覺得, 這個其實可以理解成“不能被發現你們是來拯救世界的救世主”。可如果彆理解成同樣是穿越者, 這沒問題?
尤其, 這個世界的難度, 如果按部就班的來,那基本上就是無解了。恰好這是個“最後的世界”, 不管成功與否,都能獲得世界的回饋,那他們就隻能用這個世界來試驗了。
以普通寒門子弟的身份, 如何用最快的速度接觸到上層階級, 確實,隻有從現代帶來的一些技術和知識才能讓他們一鳴驚人。
如今兩人在岐陽的一家酒樓的二樓,雖然距離會試還有將近五個月, 但該來的舉子都已經相繼到達,進入正是個詩會,眾多舉子都在此地高談闊論。
“怎麼了?”顧辭久推推段少泊,他已經將一杯茶舉了半天了, 顯然是在發呆。
“在想家裡的稻子。”段少泊歎氣。
係統突然就大叫了起來【嗷嗚!!!!宿主!師弟!太子就在你們周圍五十米範圍內!】
即便是顧辭久和段少泊, 這時候也下意識的抬起頭來, 打量四周。正巧,從樓下上來了兩個人,站在前頭的男子一看便是個世家公子, 英劇挺拔雙目灼灼,就是膚色稍微有些黑。跟在他後邊的,雖然穿著男裝,但明擺著是個女子……胸太大。
這男裝女子,簡直就是珠圓玉潤的代言人,雖豐腴卻不油膩,皮膚白皙晶瑩就如珍珠一般,眼睛黑亮,鼻梁有點塌鼻尖小小,雙唇粉糯,伸出手來,手指略粗,指尖卻細細的,手掌上五個小窩窩,她整個人給人的感覺就是有女人味的可愛。
這一男一女上來,並沒有誰多看他們一眼,這時代大魏的小姐和夫人們為了出門在外方便,經常身著男裝。
他們身後是沒人跟著,可聽著小二的吆喝,就知道跟他們一同進來的人可不少,怕是都在下頭候著呢。
段少泊【那位就是太子?】
係統【是噠!是乾掉他的大好機會哦!】
“可否與兩位拚個桌?”太子看了一圈,發現這樓上做得還真滿,也就顧辭久和段少泊這邊有空位了。
“請。”顧辭久笑了笑,抬手請兩人坐下。
小二端上茶湯與小食,唱了菜單子後下去了,太子與應該是太子妃的女子先是興致勃勃的看了看那些舉子們,繼而發現一個挺有意思的情況——那些舉子們,都挺害怕跟他們拚桌的這兩位的。
都是舉子,何至於此?
太子夫妻倆對視一眼,知道彼此都想起了傳進宮中的幾件趣事。
文無第一武無第二,每三年一次的會試,大魏最出色的世家和寒門子弟齊聚岐陽,那爭鬥自然是少不了。
顧辭久和段少泊本來不算顯眼,就算他們倆早就已經上達天庭,但他們倆年紀太小了。十八歲,就算顧辭久是連中兩元上來的,可如今岐陽的兩元還少嗎?還是從廬州來的,那地方的文教荒僻得很,能有什麼真正的有才之人?
在旁人眼中,他們倆無才但有名,這不是對手,這是上好的踏腳石。
結果就是被啪啪啪的打臉了……
一開始是文鬥,引經據典吟詩作賦自然是都給駁回來了,還有被在詩詞裡拐彎抹角罵一通,結果回去半天了才反應過味來的。
後來是比射箭,比技擊,更是揍趴下沒商量。本來按說這事也就完了,可也不知道是誰,把世家子也給忽悠來了,還上來都是武.鬥!
這士子之間的比鬥,多是世家的跟世家的比,寒門的跟寒門的比。因為無論文武,一般來說,都是寒門的弱於世家的。
不知道什麼時候起,世家子覺得跟寒門子比鬥太掉身份,寒門子也覺得跟世家子比鬥是自取其辱。因為無論文武,一般來說,都是寒門子弱於世家子。
優秀的寒門子也有,可在大魏立朝之初,大小世家對自己的子弟管教都還算嚴格的時期內,能有修過世家子的寒門子,實在是太少太少了。
先說武,從省試開始,就要加考射箭、技擊,前兩年還有人說要加考騎術的,可朝堂上反對的聲音太大。
一把好弓,一把好劍或好刀,都是十分昂貴的,寒門學子的體力更是大大弱於吃飽喝足的世家子弟,所以因射箭和技擊太差被篩下去寒門比世家多——差的不是沒有世家子,是相對來說少一些,不成器的世家子一樣有許多。
可弓箭和兵器寒門咬咬牙還能爭取到,馬就不成了,大魏缺馬,更缺好馬,尋常駑馬就已經昂貴到數百貫了,寒門子騎著驢子學的騎術,怎麼跟世家子比?
近些年大魏的鄰居們,輪流的不老實,又挨著個的被揍下去,由此崛起了許多新貴。大魏內部已經進入和平穩定的發展期,可是尚武之風並沒有因為生活的安穩而被消磨掉,反而越發強勢。
這種情況下本來就有許多世家子弟是專注於武事的,人家就沒想著從一縣的小吏開始熬資曆升官,而是要去邊塞殺敵搏功名的,就比如胡太守那樣的,很多上一代人現在已經是封疆大吏了。
寒門弟子根本比不了。
再說文,也多是寒門的差。
大魏考不是八股,而是經典、詩賦、時論。
經典是經義和用典的總稱,或給上句寫下句,或讓你釋意。詩賦是五言、七言、小詞、長賦不限,寫得好就行。這倆前者就是送分題,後者給分的範圍也很寬泛,拉不開檔次。
時論才是最要緊的,一般考卷上都是八小論加兩大論,無論大小都是實際出現過的問題,讓你寫出解決的辦法。
論經典,寒門子的閱覽量大多是比不過世家子的。論詩賦,除了個彆有天賦的,寒門子也很難比得過家裡有名儒教導的世家子。論時論,世家子是家學淵源,尤其是二十多歲的世家子,很多是十一二歲就出門遊學的,寒門子卻是從小居於一地,甚至有些人也就趕考的時候才出遠門,雖不至於四體不勤五穀不分,但眼界也狹窄得很,這怎麼比?
世家子上來就說鬥武,還上來就說馬戰。更是以自己的長處應顧辭久和段少泊的短處,當時有好心的士子勸他們倆服一句軟。可誰想到,他們倆騎著騾子,把騎著高頭大馬的十幾個世家子都給揍了!
揍完了這些世家子不說,他們還找到一家客棧,把住在裡頭的七.八個寒門子也給拽出來胖揍了一通!
士子們比鬥還有個不成文的規矩,就是打人不打臉,後頭打寒門子的時候,顧辭久和段少泊卻是都朝著臉打的,人是沒受太大損傷,但都被打成了豬頭,鬨得那幾位現在大概還沒出門呢。
雖然後來大家猜測,那七.八個豬頭……寒門子大概就是攛掇著世家子跑來打人的元凶,但打就完了,打得不能出門就有些太過了。又有傳言說他們跋扈得很,根本看不起寒門子,打了世家子之後,更是連那些世家子也看不起了。
不過,太子和太子妃卻覺得這倆少年人有仇報仇,行事乾脆、磊落。至於後來說他們為人跋扈,眼高於頂的,怕是有人惡意在後頭散播謠言,推波助瀾。
如今那邊雖然士子眾多,高談闊論很是熱鬨,但太子是聽大臣論證當做啟蒙長起來的,這些士子的言論對他來說,實在是太過幼稚了一些。也不如前一科的士子,言之有物。
如果沒有顧辭久和段少泊在這裡,他可能會有耐心多聽一聽,如今卻很快就將注意力轉了過來。
“兩位可是顧公子,段公子?”
“是。”顧辭久挑眉,“這位公子可是也要與我們鬥武?”
“不是,不是不是!”太子沒忍住哈哈哈大笑了起來,太子妃也掩口而笑。
顧辭久清雋文雅,雖然是十八歲了,竟然還有嬰兒肥!他挑眉的那動作,絲毫不見桀驁,反而有幾分可愛——其實說是傲嬌更合適……
“在下姓趙,單名一個書,無巧不成書的書。”又抬手介紹太子妃,“拙荊劉氏。”
顧辭久和段少泊也站起來,與太子和太子妃見禮。
“兩位既然與旁人不睦,那何必又要來呢?”太子說話一點客氣都沒有。
“他們能來,我們如何不能來?”顧辭久哼哼了一聲。
段少泊就答得比較溫和了:“並非與他們一路的,我倆是聽聞此處魚羹味美,特來品嘗的,結果卻碰上了。”
“哦……”太子點了點頭,“可諸位都乃士子,日後同殿為臣,同赴沙場,如今鬨得不睦,怕是不好?”
顧辭久一歪腦袋:“我說你這人,左是你,右也是你,這是要作甚?”
太子覺得這孩子有意思,狀似無辜的眨了眨眼:“這世上的事情,可不就是有了左,就有右嗎?”
顧辭久雙手抱肩:“那些人現在這個樣子,就是因為我等現在並非同殿為臣,也並非共赴沙場。上一科進士就取了四十二人,這一科聽說卻是隻取三十人。其中世家子少說也占二十,這剩下的十個寒門子的名額裡頭,我倆十占其二,他們能不鬨嗎?”
段少泊也道:“無需等到同殿為臣或共赴沙場的那一日,待從考場裡頭出來,我倆與旁人便立刻相親相愛了。”
太子訝然:“都說當局者迷,兩位到是很清楚。”
顧辭久冷哼一聲:“這哪裡算什麼局啊?不過人之本性而已。”
太子又拿了許多此時的時政出來詢問,問題一個接著一個由淺入深,結果越問他就越驚訝,但也越高興。
顧辭久一針見血,段少泊平和穩重,這倆隊時政的見解往往也是從不同的角度來,有些他的老師們,甚至他的父皇都沒能看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