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了確切的回複,安木達還是有些將信將疑,直到他看到了顧辭久之前說的,如白沙一般的精鹽,這種精鹽他隻以為顧辭久是說大話,他之前從來沒吃過,連想象都想象不到,這鹽含進嘴巴裡,沒有任何怪異的味道,隻有美味乾淨的鹹!
“這鹽怎麼賣?!”
“是邊上粗鹽的六倍價格。”曬鹽法顧辭久和段少泊還沒拿出來,這種鹽使他們收了鹽之後煮出來的,自有公市這邊賣。顧辭久在四倍和五倍之間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說了六倍,就等著安木達討價還價呢。
可是安木達卻一臉“哎呀!怎麼這麼便宜?”,把銀票全都按在了顧辭久的麵前,問:“買!我都買這種鹽!”
“……”顧辭久頓時覺得自己虧了,算了,“安木達首領,你是頭一個來到此處的客人,所以,這個價錢也隻是給你一個人的,回去之後,可不要與彆人說。”
下一個來的冤大頭,直接給他報個十倍的價!
“兄弟!”安木達也能猜到,顧辭久這話裡有水分,可是這時候他自然不會說顧辭久的不是,隻會大笑著與他拍肩。
安木達把所有的錢都換成了精鹽,雖然後頭他看到精美的絲綢與首飾之後有那麼一點後悔,若是留下一些銀錢,給女兒買上一些那就好了。可是當他看到交貨給他的,堆滿了一車的,一麻袋又一麻袋的精鹽後,那點後悔立刻就煙消雲散了——大不了在女兒的陪嫁裡加上一袋……半袋精鹽,那必定是比什麼都要讓人喜歡的!
安木達在賣光了所有牛羊,把剩下的錢財都換成精鹽之後,帶著他的兄弟和兒子們出發了。
不過隻離開了半個月,他就又回來了,帶著更多的牛羊,還有他的“朋友”。互市,終於正式的,也是提前的開始了。
一開始鹽戎人到公市買賣都是衝著精鹽去的,可是很快,他們發現私市商人們的收購價在大幅度下降,可是公式那邊的售價依舊平穩。鹽戎人向私市的商人要個說法私市的商人表示“貨多了,自然就不值錢了。你要是不願意,那就去公市那邊賣唄。”
其實這些公市的商人說得也沒錯,什麼買賣都是這樣,搶占先機的那個吃得最香,後頭跟上來的人那就多少都要差著了。且就算是現在,他們給的價格其實也不算低,這些鹽戎人胃口也太大了。
他們也不怕這些人都跑去公市那邊賣牛羊,朝廷是給了建起公市架子的兩個年輕人一筆銀錢,可那點銀錢數量真不多,且他們還不隻收牛羊,雜貨公市一樣進貨量驚人,雖然也去公市買牛羊的商人財力,但都是些中小商人,他們財力有限,頂多撐兩天,公市那邊就得關門,到頭來這些鹽戎人還是得回來!
可他們哪裡知道,顧辭久這邊除了最開始的時候需要一筆啟動資金,後頭搞的,幾乎就是個空手套白狼的買賣。
鹽戎人過來賣牛羊,得到的是銀票,他們拿銀票去雜貨公市買東西。雜貨公市有超過一半都是段少泊和顧辭久收來後自己分類的貨物(啟動資金就乾這個了),貨被買走了,銀票就又送回來了。
其餘在雜貨公市買賣貨物的商人自然也隻能收銀票,這些銀票是可以與官府兌換成現銀的,或者他們也可以拿著銀票去牲畜公市買牛羊。後來就變成來這邊找官府賣貨的商人也不要現銀,直接要(互市專用)銀票,然後拿著銀票轉身去買牛羊。
他們中的許多人不會趕牛羊,沒關係,就在集市邊上有個做鹵肉的大作坊,更遠的地方還有個硝製皮革的作坊,不管牛肉羊肉、牛皮羊皮都能給你整治好了。
牲畜公市上給牛羊的定價,讓另外一邊的私市商人們覺得貴,可實際上價錢相對於全國來說,還是便宜得令人發指。當然,太遠的地方,這些商人也運不出去,可隻要出了斛州,就立刻有的賺。
要是實在舍不得殺羊宰牛,官府也提供幫助運輸的服務(有償的)。不過這業務如今隻局限在斛州到岐陽這條路線上,遠了你就得自己管了。
這三山關距離真正的百姓居住地還是很遠的,可是沒多久就有百姓挑著擔子趕著驢車跑到這來經營小買賣了。段少泊很快就讓人把這些做小買賣的百姓安排到早就規劃好的另外一個集市去了,更小額的銀票也應運而生。
自然,這買和賣,官府要抽稅的。場地的出租,官府也要收錢。沒半個月,官府就隻見進銀子,不見出銀子了。
戶部那位金侍郎一開始看著大筆大筆的銀子花出去還覺得肉疼,但是隨著銀庫裡銀子越來越多,他就隻剩下驚歎了。
“英雄出少年啊!”金大人笑嗬嗬的,之前朝外出銀子的時候他瘦了得有六斤,如今財源廣進,他又肥回來了八斤——主要是在那個小吃集上頭肥回來的。
段少泊笑了笑:“金大人,咱們這的牛羊還有馬都太多了,您看是不是給朝廷送回去一批?”
金大人愣了一下:“怎麼還給朝廷送……你們還買了牛羊了?!”
段少泊很純良的眨了眨眼睛:“最好的自然要給陛下留著。”
金大人也眨了眨他的小眼睛:“……忠臣啊。”
不過這位金大人也是個妙人,乾脆銀庫的銀子放不下了,也跟著這些牛、羊、馬一塊送回去?而且也彆特意提前去一道奏折了,就跟邀功似的,太不矜持了,奏折也跟著這送牲畜、送銀子的人一塊走。
半個月後,太宗在歎氣。
“陛下,喝口涼茶,散散火氣。”皇後遞給了太宗一杯茶。
“唉……”太宗又歎氣,“朕不想喝。”
皇後又跟著歎氣,走到太宗身後,幫他按揉這額頭。
太宗稍微舒服了一點,閉上了眼睛:“梓潼啊……你說說,這互市的事情,朕下的力氣最大,乾的事最多!就連開互市的銀子都是從朕的私庫裡走了一半,可是這到了事情成了,賺錢了的時候,朕就隻能看著了啊!”
太宗憤怒的把眼睛睜開了,皇後能看見,太宗這眼睛都紅了啊。
“陛下!戶部尚書金有才有本上奏。”外頭大太監忽然道。
“金有才……金有才?!不看!”太宗第一反應就是互市那邊找他要錢來的,頓時眼睛更紅了——好啊,彆人都朝懷裡摟錢,朕卻是要一個勁的破財。
大太監也是伺候太宗多年的了,很能摸得準太宗的脈,知道太宗這是彆扭什麼的,所以並沒在太宗的訓斥之後就憋回去,而是用很委屈的聲音繼續道:“陛下……您不看奏折,您也得先說一聲,這東西放哪啊?”
“東西?什麼東西?”
“幾萬兩銀子呢,奴婢可不敢擅動,更還有成外頭數萬牛羊馬匹,這也都是陛下的呢。”
太宗立刻衝出去了:“……朕的?!”
數萬牛羊馬匹,岐陽的高門大戶們都在猜這是哪家的收獲,同時都覺得這家有毛病,你收獲多你趕到自家地盤去就行了,趕岐陽來作甚?特意炫耀讓人眼紅的?然後猜來猜去,哪家都不知道。
原來太宗覺得,反正不會是他們皇家的,所以他就敞開了胸懷的眼紅了,誰知道……真是他家的?!
“對啊,陛下的。具體的奴婢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但金大人這奏折上該是都寫得明明白白呢。”
太宗當即把奏折拿過來,用最快的速度從頭看到尾,皇後就看見太宗的眼睛更紅了,不過嘴角卻咧到了耳根:“嗬嗬,朕的,嘿嘿,哈哈哈哈哈哈哈——!!!!”
太宗身為一代君主不是沒見過好東西,更不可能缺少錢財,但是!從他登基之後,很少這麼光明正大的朝自己懷裡摟好東西了。
就算是跟外頭打了勝仗,得了戰利品,那也得是破城的將軍先吃好了,他才能看到剩下的零碎,就這還得給參戰的士卒賞賜回去大部分。稅收?那是給國庫的,他多喝兩口酒都有人說嘴。
他朝自己的內庫裡頭塞東西,都得偷著摸著,偏偏各部的老家夥們還都盯著他那點薄弱的家底不放,想著法的讓他出血啊,這下……
“不行!”還是會有人要盯著讓他出血啊,“快把太子宣進宮來!”
又到了皇帝和大臣的鬥法時間了!
皇帝的目標——保住我·自·己·的·財產!
大臣的目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天下都是您的,您把這些牛羊馬匹拿出來也隻是把錢財從左口袋放進右口袋而已!
皇帝的第二目標——繼續掙錢!
大臣的第二目標——參搞互市的那個人一本!他們那是與民爭利!
當然,太宗也不是孤軍奮戰的,也有跟他站在一塊的大臣和勳貴,岐陽再次打成了一鍋粥。
互市這邊,開始出現了搗亂的人。
原來以為官府這邊撐不了太久,可是這送回去的牲畜和銀兩明擺著就是打臉了,這些明明都該是他們腰包裡頭的銀兩啊!
——金有才、顧辭久和段少泊可真是大大的奸臣!竟然如此曲意媚上!必須得給他們一點教訓。
作者有話要說: 進度比作者菌我預想的要快~~~可能明天這個故事就要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