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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剪接大量取自和平曆3217年到和平曆3247年的人類對蟲族戰爭階段,第七次KR-547星球爭奪戰中的真實場景和人物。”
有人忍不住驚呼, KR-547是顧辭久最著名的一次戰役。
這是他們的鄰國潘德普的一顆廢土星, 廢土星是天然資源已經開發殆儘的星球。一般這種星球會被轉為垃圾星, 甚至會直接炸毀, 把地心資源也抽離,挖掘乾淨最後一滴利用價值。
KR-547以及它所在的小星係, 因為靠近蟲族前線, 所以既沒有成為垃圾星,也沒有被炸毀,在上一場戰爭中, 它甚至成為了一場大戰役的關鍵點。
最早,是一艘小型巡邏艦發回了訊息, 他們發現了特彆能量反應, 準備去偵查。然後這艘巡邏艦就再沒有了消息。潘德普派出了一支小艦隊去進一步偵查情況,這支小艦隊發回了一段視頻。
灰黑色的廢土星繞著並不大的恒星孤獨的自傳, 遍布坑洞的地表忽然蠕動了起來, 形狀各異的蟲族從底下爬了出來。
潘德普拉響了警報, KR-547的星球麵積並不大, 還不夠鐵壁要塞的三分之一,密布蟲族的景象雖然恐怖, 但對見多識廣的軍人們來說, 這也算不上是大舉入侵。情報遞到大戰區指揮官的手裡,元帥們商量過後,認為這隻是小股蟲族。
他們沒有派完整成建製的艦隊去, 而是讓顧辭久帶著他的艦隊去。
那時候顧辭久剛剛從前線撤下來,他的艦隊在噬靈蟲發現後,快速擴張了一次——老帶新,四個月後,新手剛剛上手就又被拆,隻剩下了不到一半的人員,然後再次擴充,再次被拆……
“……當時顧元帥的艦隊是戰時的‘星空泰坦與戰艦協同作戰訓練學院’,人員流動極其頻繁,當時我的艦隊剛剛完成一次新的拆解,隻留有一艘巨龍級大型航母、一艘艾利根二世級驅逐艦、兩艘法爾塔級護衛艦,一艘綜合補給艦。隻有正常艦隊的一半配置!”
畢竟是軍官學院,好戰融進了骨子裡,作戰指揮係的兩個小孩興奮的議論著。
“我們能看到內部錄像?”
“我有點失望,那麼氣勢洶洶的校長,這是要開始自吹自擂了?”
“呃……好像是有點這個意思啊。”
“管他呢,我隻要看到星空泰坦就好!”
“最好有顧元帥自己的戰鬥畫麵!最早的第一星空劈碎巨甲蟲的畫麵我重複看了幾百遍!”
但是很快,有些人發出遺憾的噓聲,投映出來的影像並不是他們期待的激烈戰鬥畫麵,而是一艘小型的救護醫療船,總共乘員隻有十人,駕駛員、副駕駛員、一名藥師、一名軍醫、兩名護士、兩名操作小型醫療護衛機甲的戰士、兩名武器手。
但噓聲很快就消失了,不是因為他們記起了紀律,而是因為醫療船的畫麵,並非他們認為的那麼單調和無趣。
醫療船在自己的炮火與漫天的蟲族之中顛顛簸簸的飛行,當發現傷兵,他們就會靠過去,操作醫護機甲的戰士會把機甲戰士從機甲艙或者救援艙從機甲裡頭拽出來,送進醫療船內,藥師、軍醫和護士們會用最快的速度對傷員救治。
一個救援艙剛剛被拽出來,一片黑壓壓的形如黑色瓢蟲的切裂蟲突然朝他們衝了過來。兩位護衛兵將救援艙給自己拴在一起,與切裂蟲戰鬥。他們殺掉了三隻,可一隻切裂蟲已經落在了救援艙上,一位護衛兵用自己機甲的手臂擋在了切裂蟲的嘴上,他的手臂被咬掉,這隻切裂蟲也成功被打爆。
兩位護衛兵拽著救援艙飛向醫療船,機甲失去一隻手臂的護衛兵動力裝置也出現了問題,切換了兩次開關,他發現無法重新啟動,這位護衛兵果斷斷開了與救援艙的鎖鏈。他轉過身,單臂的機甲飄浮在原地,向著蟲群發動了進攻……然後他被蟲群吞沒了,一點光輝也沒有留下。
醫療船回了一趟補給艦,放下了傷員,添加了一些藥物。
他們隻休息了十分鐘,離開的時候,一個武器手弄來了一架新的護衛機甲。
這次,他們迎頭撞上了噬金蟲,這種蟲隻有手掌大,是小型飛船最怕的餓鬼。兩個護衛兵在生命的最後一刻還在為飛船阻擋噬金蟲,駕駛員把副駕推進了後艙,當噬金蟲爬滿他全身,他一邊慘叫,一邊操縱著醫療船衝向後方。
“邊上就是機甲戰士!他為什麼不衝過去!”一片寂靜中,少年的聲音尖銳到刺耳。
顧辭久回答他:“那些機甲戰士處於戰鬥隊形,他如果衝過去,很可能會影響到一次戰線的爭奪。”
還是有機甲戰士發現了他們,能量噴射後,殺光了噬金蟲。推著被啃咬得破破爛爛,隻剩下個後艙的醫療船回到了補給艦。
他們隻剩下五個人了,另外那位武器手也在無聲無息中失去了蹤影,他必定葬身蟲口,可連他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戰損一半了,他們不需要再出發了?”有人鬆口氣的小聲議論。
“應該是,而且船也沒了。”
可影像中的醫師問一位少校補給官:“還有小型補給船嗎?塞上幾個醫療艙,帶上急救包,就能夠當醫療船用。”
“……有。”少校看了看他們,點了點頭。
他們找到了船,搬好了器械,給他們幫忙的後勤兵沒跟他們有一句溝通,但很自然的,坐上了架勢、武器手的位置,兩個醫護機甲掛在這艘臨時醫療船的外部。
他們出發,回來,出發,又回來,直到遇到一條鞭電蟲,炸成了一堆血肉模糊的廢鐵。
“左弦TE-3區發現大裂口!第十七炮台無法轉動!尾部……”
畫麵一轉,這是工程士兵,一部分損害可以用機器人來維修,但當機器人跟不上的時候,就是士兵們的工作了。
“艾米麗,我會回家的。”大胡子的工程兵親吻著小女孩的照片,這應該是他的女兒。
戰艦的第二能源艙發生了外泄,能源艙暫時停止能量反應,讓他維修。可就在他修理期間,第一能源艙被蟲族徹底破壞,隻靠第三能源艙,戰艦無法移動,可一隻巨甲蟲正衝過來。
大胡子在內部開啟了能量反應,同時繼續進行修理。
“艾米麗,對不起。”
當戰艦成功挪位,大胡子的機甲已經融化得隻剩下一半……
酸漿蟲不知道侵入了戰艦的醫療區,醫療兵、後勤兵,甚至炊事兵,用血肉之軀阻擋著巨大的怪物,隻為了拖延上哪怕一秒的時間,能讓多一個傷員轉移。
一個隻剩下半截身體的傷員蘇醒了,突然,他所在的醫療艙破碎了,傷員從醫療艙裡流了出來。即使醫護人員用最快的速度趕到,但傷員還是去世了,因為在流出來的同時,他將自己的肝臟從傷口裡拽了出來,並捏碎。
“怎、怎麼了?”有人不明所以。
顧辭久再次給他們做出了解釋:“原地駐守六個月,我們的補給已經即將乾涸,部分重傷員選擇了結束自己的生命。”
餐廳裡,士兵們在吃薑黃色的肉塊。
“這是蟲族的肉。”蟲族的肉對大多數宇宙種族來說,不但惡臭無比,還有毒,做熟之後毒性更強,所以,我們隻能生吃。”
幾乎所有士兵的臉上都有潰爛、囊腫、詭異的色斑等等病變的痕跡,有的士兵眼球發紅,還有的會突然倒在地上抽搐。藥師和醫師就在一邊,倒在地上的是泰坦就會有藥師過去治療,是凡人,就是醫師。
而站起來走動的士兵,就像是古早電影中的喪屍,他們看起來已經不像是一個正常的活人了。
可是當警報聲響起來,就如有什麼看不見的東西立刻將生命灌注進了行屍走肉的軀體中,他們的眼神立刻堅毅了起來,遲緩的動作也變得迅速和穩定。他們翻進機甲,衝進炮台,站在儀表和偵察儀器的前方,毫不動搖!
機甲戰士在駕駛艙裡嘔吐了自己一身,依舊繼續戰鬥,一開始他嘔吐出來是半消化的肉糜,可慢慢的他開始吐出血,吐出鮮紅的肉塊。他旺盛的精神後開始衰弱,生命之火從他的眼睛裡漸漸熄滅,他發出一聲嘶啞的咆哮,駕駛著製式機甲衝向了蟲群,炸成了一團。
驅逐艦已經側翻,艦橋裡包括艦長在內的一乾指揮員卻依舊在崗位上,他們的臉上也跟那些餐廳裡的戰士一樣,滿是爛瘡和囊腫,他們的軍服肮臟、頭發油膩,有人還包紮著臟兮兮的繃帶。可他們每個人都表情平和,行動安穩。
艦橋前裝甲破裂,蟲族衝了進去,可又是一片白光!
被蟲族覆蓋的星空,被一艘戰艦的爆炸,炸出了一片空白。
終於,到了一開始所有人都期待的星空泰坦了,而且不止一個。巨大泰坦的背後,是連片的金屬廢墟,塊頭最大的是半艘航母的裝甲,其餘零零散散的,有報廢的機甲,有報廢的醫療船,有報廢的運輸船,有“報廢”的人的殘肢……
拍攝這畫麵的,應該是一些戰鬥中機甲的記錄器,這些畫麵一個接一個的或者被蟲族猙獰的麵孔覆蓋,或者突然變黑。
突然,有一個畫麵穩定住了。
那是全能補給艦!它還在吞吐著機甲戰士和小飛船,難以想象這艘非戰鬥飛船,竟然留到了最後。
畫麵在星空泰坦們的身上轉來轉去,包括顧辭久在內,他們一樣不好受,一樣有著潰爛和膿腫,更糟糕的是,他們的皮膚在一道道的裂開,膿血糊滿了他們的身體。
如今的人們,尤其是泰坦人都知道,星空泰坦強大卻有極限,超過極限的下場,就是皮肉崩裂,不隻是表皮的,他們的內臟也一樣如此。
一位星空泰坦承受不住,失去了意識,他看起來甚至像是已經活活流血而死,整個泰坦外掛的救援艙都被染成了橘紅色。
其他泰坦組成戰線幫助這位失去意識的同伴阻擋了攻擊,有破破爛爛的小飛船飛過來——這甚至不是任何一種軍中列裝的運輸工具,它看起來是臨時拚湊起來的——把這個救援艙從蟲族的嘴巴下麵搶救了下來。
可一個人倒下,意味著戰線出現了空缺,本來就到了極限的星空泰坦必須分擔更大的壓力。於是,倒下的人越來越多,來不及救下的星空泰坦也不可奈何的出現了。最後站著的隻剩下了一個星空泰坦,這是他們都熟悉的第一星空,他們的校長,顧辭久。
他保護著好像隨時都要散架的補給艦,可他自己也好像隨時都要散架。畫麵中的他已經徹底看不出人樣,而像是一頭被剝了皮的怪物。
補給艦上的戰鬥也從來沒有停止,不時有漏網之魚進入了戰艦內,能動的人都在戰鬥,軍官、士兵、藥師、泰坦、凡人、後勤兵、醫療兵、工程兵、炊事兵,每個人都是血淋淋的,沒有人沒帶著傷,傷得太重,但又沒有失去意識的人會乾脆的抱著高能量武器與蟲族同歸於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