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三更合一(2 / 2)

馬隨到底忌憚這裡是開封府,不敢隨便造次。他氣呼呼地離開,嘴裡罵罵咧咧,但等路過街上藥鋪的時候,他不禁就想起蘇園對的話。

第一個藥鋪他走過了,等到路過第二個藥鋪的時候,他又想起蘇園的話,硬給略過了。至第三個藥鋪時,他忍無可忍,進去找了坐診的夫,令其為自己把脈。他倒要搞清楚到底是不是他自己的問題。

夫聽了馬隨的訴求之後,撚著胡子為馬隨診脈片刻,然後就瞄了他一眼。

馬隨被這一眼看得很不舒服,粗聲叱問夫,到底什麼結果。

“腎氣不足,氣血失於和暢,爺所料不錯,你確實有——”

“你胡說什麼!”馬隨蹭地起身,也不付夫診金,立刻就跑了出去,隨後他另找了兩名夫給自己診脈,都說他腎氣不足,因腎主藏精,所以確實患有不育之症。

馬隨腦子轟的一下,最後渾渾噩噩地走回家,滿腦子一直在循環蘇園跟他說的那句話。

而因你是絕種的騾子、你是絕種的騾子、是絕種的騾子……

……

東京,小報秘密刊印地。

白玉堂坐在桌案之後,雙□□疊搭在桌邊,身子慵懶地靠在椅子上。他一手拿著白絹帕,另一手拿著雪亮的刀,用絹帕慢慢地在刀身上擦拭,讓人莫名覺得那把刀越擦越亮,抹人脖子更利落。

負責主寫小報的書生此刻跟個鵪鶉似得,站在桌邊的一角,手拿著毛筆,躬身小心翼翼地在紙上寫好文章。最後他放下筆,將寫好的文章雙手奉給白玉堂。

“白五爺您瞧瞧,這回合不合適?”

白玉堂歪頭掃了兩眼,便精準地指出中間兩句,還有後麵的三句不夠好,“含糊其辭,叫人看了什麼感覺都沒有。”

“那白五爺想要什麼感覺?”

“看了之後會憤怒。”

“憤怒?”書生明白了,卻又不太明白。

他明白是因為他懂了白五爺的要求,是想利用小報刊印上去的言詞激發女子們的憤怒,令她們意識到一味忍讓不可取,反抗粗魯男人很有必要。可他不明白的是,白五爺作為一個男人,怎會關心這種小事,以至於特意來小報這裡,威逼他寫這類激發女子醒悟道理的文章。

書生又按照白玉堂的要求,重新寫了第十遍,總算令白玉堂滿意了。

書生鬆了口氣,剛要感慨自己總算過關了,就見白福匆匆進門,給白玉堂又遞上幾句話。

當看見白玉堂立即瞅向自己的時候,書生曉得,他的活兒又來了。

這一次寫的內容是他平日所擅長,為紅線巷的命案。主要側重講馬隨自己是‘絕種的騾子’,卻兩年來責罵唐氏是‘不下雞的蛋’,還不要臉地貪了唐氏的嫁妝。他在毆打唐氏之後,酣然睡,並且在唐氏病重的時候,不管不顧,連熬藥擦藥都不曾做過,以致因此才令凶手們有機可乘害死了唐氏。

總之這篇文章若在今晚刊印在小報上,分發出去,滿東京城的人概都知道馬隨是什麼德行的人了。那全城的女子都會清楚,馬隨並非良人,不可去嫁。

最終等小報的成品印出來了,白玉堂方拿了兩份小報離開。

書生這才總有機會喘口氣,他可太難了。

……

蘇園收到了白玉堂送來的小報後,便笑著邀請他一起吃糟鵝掌。

“無骨的?”白玉堂看眼盤子裡東西。

“嗯,蘇方明叫人送來的,用心吧?”蘇園感慨道,“他可真會投人所好,若是這招用來追女孩子,一追一個準。”

白玉堂忽然覺得嘴裡的無骨糟鵝掌不香了,他放下了筷子,隻飲青梅酒。

“哦,差點忘了。”蘇園取來兩個壇子,又取來兩個空盤子,將壇子裡裡麵的椒鹽杏仁和鹽酥蠶豆分彆倒了出來,告訴白玉堂下酒吃正好。

“怎麼放壇子裡?”

“怕受潮就不脆了,我在這壇子底下特意鋪了一層石灰。以後不管什麼時候想吃,拿出來都是脆的。”蘇園解釋道。

“聰明。”白玉堂夾了一塊椒鹽杏仁吃,清脆乾香,確實口感極佳。

蘇園也坐了下來,一邊磕蠶豆,一邊看小報上的文章,直歎寫得好。

“道理講不好等於白講,我本還擔心他不會寫呢。這兩篇文章寫得都出乎我的意料,我看著都忍不住憤怒,欲拍案而起了,必會引人深思。”

蘇園隨即問白玉堂,讓小報刊印這兩篇文章一共花了多少錢。

白玉堂:“沒多少。”

蘇園記得上次瑤光樓讓小報刊一篇文章好像是花了一千兩銀子,那文章寫得可遠沒有這篇走心。按照那價碼推算,這兩篇文章價錢會不會過五千?那可太多了,蘇園覺得自己不得不跟白玉堂客氣一下,畢竟這事兒是她的主張,白玉堂為她而辦。

“寫得這麼用心,肯定要花不少錢,這次讓五爺破費啦。”

白玉堂輕笑,道一聲‘無妨’。

這反而引來蘇園又一波誇讚,讚美白玉堂以義當先,視金錢為糞土,令人佩服至極。

白玉堂聽得很愉悅,吃得也很舒心。

在旁陪同的白福則險些沒繃住自己臉上的表情,差點笑出聲來。

他家五爺的肚子可真是越來越黑了,搞得蘇姑娘還以為這次花了價錢。實際上他們五爺一分錢都沒花,五爺去小報那裡後,彆的什麼都沒乾,隻往桌邊一坐,擦起了刀。那書生便怕得什麼都依他家五爺了。

“五爺幫我這麼的忙,我也有好禮還回來。”蘇園道。

白玉堂看一眼椒鹽杏仁,原來這不算還禮?

“五爺要找的醫不活,我有消息了。”

白玉堂臉色立刻嚴肅,放下了筷子,看蘇園的目光甚至有幾分急切。要知道前段日子,他跑遍京畿各處醫不活所有可能藏身的地方,都沒能找到他。

“在哪兒?”

蘇園找出上次從鄢陵縣縣令王闖那裡得來的地圖,將地圖展開之後,點了點地圖中心的位置。

縱使表情慣來淡然的白玉堂,此時臉上也露出了不小的驚訝。至於白福,在看到蘇園所點的地點後,眼睛早瞪得如牛眼珠子。

“在這裡?竟在這裡?怎麼會在這裡?他何時在的這裡的?蘇姑娘又如何知道的?”白福震驚之後,發出了一連串好奇地疑問。

“一直在這裡。”蘇園一句話算是答了白福的四個問題,至於何時,蘇園對白玉堂道,“你去追蹤醫不活後,我回衙門之際,就安排了一些人去鄢陵縣幫你。”

當然這個‘幫’並不是跟著白玉堂一起去調查,而是按照蘇園的安排在鄢陵縣去尋找醫不活,隻要找到了醫不活,那就算幫到了白玉堂。

白玉堂立刻聽懂了蘇園話背後的意思,原來她一早就懷疑醫不活還在鄢陵縣。

“是僅憑燈下黑的緣故,覺得醫不活會耍聰明冒險留在那裡,還是另有彆的依據?”白玉堂問她。

“部分是我的感覺和猜測,當然這種感覺和猜測也是有現實依據的。”蘇園問白玉堂,“五爺難道不覺得當初在鄢陵縣,我們計劃去引誘醫不活現身那次,有些奇怪?”

白玉堂:“那次的事奇怪之處太多。”醫不活這個人本身就不能以常理忖度。

“總之先抓人!”白玉堂等不及了,他立刻起身,命白福安排馬匹。他們這就出發去鄢陵縣,將醫不活緝拿歸案。

蘇園打個哈欠,“可今兒才破了案子,乏得很,若要連夜趕路再去鄢陵,我可不行。我就是一柔弱的小女子,折騰不動。”

“你明日再去。”白玉堂說罷,就帶著白福匆匆離開。

蘇園對白玉堂擺擺手道彆,倒覺得這樣挺好,早點去避免夜長夢多。剛才她得到鄢陵那邊傳來的消息時,她曉得這事兒該立刻去辦,可她又犯懶想休息。現在好了,醫不活那邊自有人去抓捕,她喝點小酒,去睡一覺,等明早神采奕奕的時候再出發也行了。

孫荷這時才從窗邊冒頭,然後翻窗進來,跟蘇園湊一桌劃拳吃酒。

“蘇進敬這幾天挺老實,除了出門應酬,視察鋪子,就在家。忘川道長就出來過一次,在瑤光樓做了場法事。畢竟瑤光樓的老板娘惹了官司嘛,花重金請德高望重的道長做法事倒也正常。”孫荷向蘇園回稟了她這幾天的監視情況。

孫荷發現椒鹽杏仁很好吃,直接抓了一把椒鹽杏仁塞進嘴裡,吃得那叫實在,直歎太香了。

本來滿滿一盤子的杏仁,被她這麼一抓見底了。

蘇園摸了摸孫荷的頭,歎她辛苦。

“最近有什麼想吃的,或有什麼我能幫上的,儘管告訴我。”

孫荷馬上道:“我想出去玩!最近總悶在京城,好無趣。若是能像包人他們那樣,去外地闖一闖就好了。

以前就我一人闖江湖的話,我爹不放心,其實我自己也不放心我自己。說實話就我那三腳貓功夫,真遇到高手或對方多兩個人,我什麼用都不頂。

但現在有老就不一樣啦,有老在身旁,我龍潭虎穴都闖得了。”

蘇園在心裡感慨,果然是孩子,喜歡到處跑。不像她這樣的老畜牲,就喜歡呆在家裡安安靜靜。

“出去闖一闖是很好,我也挺期待的。”蘇園違心地附和一句,然後安慰孫荷,“不過很遺憾,我現在要領命在開封府看家,出不去哦。”

“以後唄,我等著老。”孫荷又抓了一把杏仁塞進嘴裡。

“既然你這麼愛跑,那明天同我一起去鄢陵縣。”

孫荷一聽她終於不用去監視那些中年男人了,高興地跳起來。她歡呼一聲好,就捧著椒鹽杏仁的盤子要回房,說要提前收拾行李。

“又不是長住,去呆一天就回來了。”

“那也要收拾,這才有出門的感覺。”孫荷堅持道。

次日,蘇園和孫荷趕在天亮前就出發。

而同一時間,紅線巷的馬隨剛剛起床。他照例和往常一樣,洗把臉之後,就打算出門乾活去。

照理說,唐氏剛死,他應該收屍,找個地方給唐氏葬了,再辦個喪事。但唐氏兄嫂那邊把他仇人一樣,他們要堅持領走唐氏的屍體安葬,還說唐氏縱然死了,也要與他和離,不算他們馬家的人了。

反正人都已經死了,馬隨也就懶得跟他們爭這些。不需要他來辦喪事正好,他倒省了棺材錢,也不用耽誤乾活了。

所以今早,馬隨照例還是去碼頭那邊乾活。

天蒙蒙亮時,他推開門出去,一腳就滑在地上。這才發現自家院子裡被人丟了很多爛菜葉子,雞蛋殼子,竟還有死老鼠。

一陣風吹過,馬隨還聞到了一股濃烈的騷臭味。他捂著鼻子走到院門口,就見自家門的門縫裡滲出黏糊濃稠的液體。他用棍子撥弄開門栓,一腳踹開門,騷臭味就更濃烈了,自家門口被潑了好一灘糞。

“誰乾的?”馬隨氣得怒吼,但喊聲過後,巷子裡一片寂靜,沒人理他。

馬隨氣呼呼地咒罵一通之後,就翻牆出了門,打算等今天乾完活兒之後再回家收拾。突然發現這家裡沒個女人還真是麻煩,不然他就可以吩咐唐氏來收拾了,什麼心都不用操。

馬隨到了平常吃早飯地攤位前,正要老板打招呼。

老板一見他,立馬道:“您高抬貴手,我可不敢做您的生意。”

有客人認出馬隨來,忍不住樂道:“哎呦,這不是絕種的騾子麼?”

“你胡說什麼!”馬隨一聽這話如被戳疼了軟肋了一般,立刻暴怒。

“人家不育,那是可憐。你不育,那是可見老天爺顯靈了,活該!”

吃飯的漢子說罷,就站起身來,與他同行的五名漢子也一起站起身來

“怎麼,你有意見?”

馬隨見對方人多勢眾,自己打不過,就趕緊匆匆離開,走的時候還是忍不住罵罵咧咧。但他越走越覺得不對勁兒,怎麼一路上碰見的那些認識他的人,都對他躲躲閃閃,指指點點?

等到了碼頭,要領活兒乾的時候,卻被老板告知他被辭退了。問及緣由,馬隨在受了一通羞辱笑話之後,才知道他和唐氏的事情被寫在了小報上,如今滿京城人都知道他是什麼德行,罵他狼心狗肺之人。

馬隨灰溜溜地回家,路過的鄰裡的時候都會聽到罵聲。

咚的一下,馬隨感覺到自己的後腦殼被打了一下,看落地的東西竟是驢糞蛋子,他氣得去尋人,扭頭的工夫,又被一顆接著一顆的驢糞蛋子打了臉。隨即就聽到了一群孩子嬉鬨聲,馬隨氣得抄起棍子跑去轟孩子,反遭了孩子們父母的轟打。

終了,這紅線巷他是住不下去了。

……

蘇園和孫荷抵達了鄢陵縣,恰逢是吃早飯的時候。

蘇園就讓孫荷在街邊買了羊肉包子,他們邊吃幾個墊肚邊往衙門去。

“咱們怎麼不去衙門吃啊?”孫荷聽說鄢陵縣的縣令可是侯爺之子,家底豐厚,這會兒又正好是吃飯的時候,應該會好好招待她們才是。

“信我,等到了你就沒空吃飯了。”

片刻後,蘇園和孫荷騎馬停在縣衙門口。

鄢陵縣縣衙外圍早有開封府衙役和眾多巡城官兵包圍,毫不誇張地外圍了三層,個個手持刀,森嚴戒備。

王闖從守門地衙役那裡得到消息後,就急衝衝跑到門口,卻因為士兵們的阻攔,他不得踏出府半步,所以隻能站在門內的位置,欲哭無淚地踮腳向蘇園求問。

“蘇姑娘,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作者有話要說:跟大家說一下我昨天要說的極品事:我家住在多層,最近樓道裡頻現奇葩事,有人把好幾袋子垃圾總仍在三層半,二層半,單元樓門口這種地方。明明出了門走幾步就可以扔到垃圾桶,卻總是這樣。而這事兒一開始,更奇葩,有天保潔敲門,跟我說樓梯半層處有個垃圾袋(這個垃圾袋很小,黑色的放在角落裡)。保潔以為是誰不小心丟了什麼東西,所以沒清理。而我也見過,那兩天路過的時候,以為是誰扔垃圾掉下的,保潔會清理,還吐槽過保潔怎麼好幾天不處理。然後保潔敲門這天就把垃圾袋打開了,發現裡麵是屎,據她所述,肯定不是寵物的,是人的。當時就把我給惡心壞了。

這事兒過去之後,沒幾日,就開始頻繁出現樓道裡被亂扔垃圾的情況(一兩天擺在那裡),打電話給物業,三次了,貼條,挨家告知,居然還有,昨晚又出現了,有住戶挨家敲門問怎麼回事。我家門口是有監控的,肯定能自證清白,但這事兒吧,真的惡心人。也想不明白,怎麼會有人非要這樣,出了樓門不遠就是垃圾桶。夏天誒,那種衛生紙的垃圾就那麼丟,一次三四包,就丟在樓道某層半或樓梯上以及一樓沒出單元樓的門口處。真的真的,惡心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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