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兩分鐘,對麵的燈也還是暗著,確定應該是等不到對方了,溫肅檸才將窗簾完全拉嚴。
他脫掉了汗濕的襯衣,光著上身走向浴室。
少年的陰影被燈光投在窗簾,他大概抬手脫掉了上衣,不再有衣物遮擋的脊背輪廓纖弱,在夜晚中呈現出極富美感的剪影。
男人站在窗前,回味著方才的對視。
溫肅檸站在明亮之處,無法看到黑暗中的人影,但他卻把暖光中的少年看得一清二楚。
少年至始至終都很冷靜,但在那雙平靜眼眸之下,潛藏著銳利的鋒芒。
秦暮家的小金絲雀,原來是這樣的嗎?
今早他驅車回來,意外看到了躺在後院中休憩的身影,少年縮在空調毯裡,隻有一小節腳踝和赤著的足露在外麵。
他睡得安然,柔軟的唇微張,陽光的暖色中和了蒼白,也讓烏發格外有光澤。
祁霆忍不住停下車,目光透過車窗和樹影,勾勒那小動物般的輪廓。
祁霆早就聽說秦暮養了個替身在這裡,但今天還是頭一回親眼看到。
秦暮喜歡的人到底長成什麼樣子,才能讓他把那少年當成替身?
方才祁霆並非故意去看,他上樓拿文件,意外瞥見了對邊客廳裡少年的身影,搖晃在窗簾縫隙中。
很難有人會不被吸引。
說實話他動作不算特彆協調,肉眼可見的虛弱無力,卻很柔軟。
如果說,祁霆最開始一直抱著欣賞心態,那麼當少年走到窗邊,有所察覺般仰頭望過來時,才是真的被擊中了。
那根本不是小動物會有的眼神。
敏銳,機警,卻坦蕩。
似乎又隨時準備反擊。
祁霆突然有了興趣,他想知道,被秦暮養在籠子裡的少年,叫什麼名字。
那被他藏起來的攻擊性,是否有對秦暮展露過?
祁霆轉身離開,他走下樓梯,對坐在客廳裡的特助道:
“幫我查查秦暮養著的那個男孩。”
喬特助抬起頭,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秦暮養著的男孩?
祁總為什麼突然提這個要求?他跟著祁霆好幾年了,也沒聽祁總對生意場以外的誰感興趣啊?
但身為助理的職業準則讓喬特助一句話也沒多問,乾脆利落地答應下來。
“好的祁總,這是本季度的融資情況,剛才我已經問過總會計,賬目上確實出了點問題,她正在緊急核查。”
祁霆嗯了一聲,他坐在真皮沙發上,將剛剛取來的合同放在桌麵,接過喬特助遞來的電腦。
而溫肅檸已經快忘了剛才自己被暗中注視的小插曲。
他洗漱過後,又寫了2000字存稿,美美地關上電腦睡覺。
興許是心理谘詢和自我療愈起到了作用,溫肅檸入睡好像稍微快了點,然而他並沒能享受到安然的深度睡眠。
不斷響起的奇怪動靜將他吵醒,透過耳塞的阻擋,仍有細碎響動傳入耳中。
隻需要一丁點,就足以把神經衰弱的溫肅檸喚醒。
他在第一時間確定並非外麵路過的車輛,摘掉耳塞,在黑暗中凝神聽了會兒。
是從門廳處傳來的。
隱約間還有說話的聲音。
溫肅檸挺相信彆墅區的安保,應該不至於是莫名其妙的人進來,他腳在床邊探了片刻,也沒能找到拖鞋脫哪兒了,乾脆就光腳下床,披上外套,打開臥室房門。
隨著房門拉開一條縫隙,說話聲和燈光一起湧來,溫肅檸看到陌生男人正攙扶著爛醉如泥的秦暮,千辛萬苦地把他安置在沙發上,累得額頭直喘氣。
“喂,你那個小情人呢?”男人踢了踢秦暮的腳,“我要是敲門喊他幫忙了你不會怪我吧。”
秦暮無法給出任何回應,呼呼睡著。
溫肅檸默不作聲地將房門開的更大一些。
門軸滑動的輕微聲響在寂靜夜裡吸引了男人注意力,他循聲轉過頭,看到了立在臥室門口的溫肅檸。
少年赤著腳,站在長方形的門框中,他身後黑暗沉重,麵龐卻被燈光照亮,讓稍顯淩亂的黑發和困倦眼眸格外柔和。
他肩頭披了件灰色外套,露出的手臂蒼白,細長手指正攥著外套領口,防止它滑落在地。
男人愣了片刻,才驟然反應過來眼前就是秦暮養在彆墅裡的小替身。
這……長得不比夏敬雲好看?
回過神來,男人主動道:“我叫肖逸海,是秦暮的朋友。”
溫肅檸點了下頭,他看向癱軟在沙發裡的秦暮,問:“他怎麼了?”
少年的聲音很輕,似乎一不留神就會飄走在夜色裡。
“喝多了,最後說要我送他到這裡來。”肖逸海苦笑,“能幫我把他搬到臥室裡嗎?”
溫肅檸走上前,踏入到客廳範圍,就已經能嗅到濃鬱的酒氣了,讓他忍不住咳嗽幾聲。
“來吧。”他對肖逸海道。
大家都是生意人,平日裡也沒壯到哪兒去,更何況喝醉酒的人毫無知覺,體感要更重一些,想扶起來實在太難太難了。
肖逸海費勁九牛二虎之力,才把秦暮搭在自己肩膀上。
而溫肅檸至始至終也就拉了下秦暮的胳膊,好讓他彆晃得那麼厲害,給肖逸海增加難度。
肖逸海被成年男人的體重壓得弓著背,看向說好要幫忙的溫肅檸。
隻見少年對他微微笑了下,道:“加油。”
話音未落,溫肅檸就低下頭,悶悶地咳嗽了幾聲。
肖逸海胸中的些微不滿頃刻間煙消雲散。是啊,他這麼單薄,看起來還生病了,就讓自己扶好了,反正他有的是力氣。
溫肅檸走在前麵,幫肖逸海打開秦暮臥室的門。
經過一番艱苦卓絕的奮鬥,肖逸海終於成功將秦暮放在了床上,他累得直想翻白眼,趁著秦暮人事不省,又在他腿上踢了兩腳。
“辛苦了。”溫肅檸道。
“沒事。”肖逸海平複著呼吸,“那個,把他衣服脫一下吧,他喝得太多了,晚上很可能會吐。”
溫肅檸和肖逸海對視幾秒,點了點頭。
他單膝跪在床邊,俯下身,一顆顆地解開秦暮襯衣紐扣。
少年眼眸低垂,神情專注,如同正在擺弄地並非幾顆紐扣,而是其他值得研究的物件,他披著的外套因為俯身的動作,緩慢地從左側肩頭滑落,掉在秦暮身上。
扣子被一顆顆解開,素白的指節似乎擦過秦暮胸膛,明明隻是簡單脫個襯衣,卻……
肖逸海喉頭動了動。
“麻煩幫幫忙。”
一直到溫肅檸出聲,他才恍然回過神來。
肖逸海趕緊把秦暮上身抬起來,好讓溫肅檸把衣服完全扒掉。
兩人不可避免地有一些肢體觸碰,少年露在外麵的手臂微涼,蹭過肖逸海手背,細膩觸感一直順著神經末梢,竄進大腦。
肖逸海突然有種正在偷情的錯覺,秦暮醉得人事不省,殊不知照顧他的朋友正在昏暗臥室裡,接觸他私底下養著的小情人。
溫肅檸完全不知道肖逸海腦子裡在想什麼,也不想知道。
他解開秦暮腰帶,金屬扣碰撞的聲響在安靜夜晚中如此清晰,然後拉開拉鏈,雙手扯住褲腰邊緣,在肖逸海的配合下,把秦暮的西褲脫了下來。
溫肅檸忍住把褲子仍在秦暮臉上的衝動,把兩件衣服都折好,放在床頭。
然後他把秦暮調整成側躺,溫肅檸並不想在第二天看到秦暮在嘔吐物中溺死的惡心局麵,要死也死在他看不見的地方。
“好了。”他鬆了口氣,對肖逸海道,“謝謝。”
看到少年唇邊淺淺的笑容,肖逸海心中突然湧上一股憐惜。
他什麼都不知道,所以才笑得出來。
“你知道他今晚為什麼喝成這樣嗎?”肖逸海低聲道。
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但溫肅檸表麵上仍保持著禮貌的沉默,望著對方沉沉的眼眸。
“夏敬雲,要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