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她懷孕了。”
五年前,生理衛生課結束後,隨著男生的聲音響起,全班同學都忘記下課了,整齊劃一地保持安靜,向他所指的角落看去。
班主任皺了皺眉說:“範梨?”
那裡坐著名為範梨的女生,眉眼美麗,腰肢纖細,皮膚白淨得讓人想起瑞士山上的雪。範梨抬眼的刹那,一縷黑發滑落在臉側,有一種梅花鹿受驚的即視感,比畫還動人。她把那一縷頭發彆在耳朵後麵,露出秀麗的臉蛋,扯了扯右邊嘴角,回了男生一個冷笑:“你他媽的才懷孕了。”
班主任清了一下嗓子:“範梨,注意影響。”
“不是說你。”男生手指歪了歪,指向她身側,“我是說她。”
範梨扭頭看自己的同桌,大鬆一口氣,但很快又迷惑:連喜歡的人都沒有的自己,為什麼要鬆一口氣?
同桌是一個長了雀斑的小個子女生,成績中下遊,平時看上去總是怯生生的,在班上沒什麼朋友。她本來埋著頭玩手機,這時也慢慢抬起眼皮看向四周,拚命搖頭:“我沒有。”
班主任打量了雀斑女生一番,又對控訴的男生說:“你為什麼要說她懷孕了?”
“她已經三個月沒來例假了,身體排放出大量汗液,激素分泌加劇。”
說話的男生是兩個月前才來的轉校生。他長著黑發和白膚,個子比同齡人發育得快一些;濃眉狹長,鼻梁高挺,眼睛大而對稱,是眼尾微挑的杏仁狀,瞳仁卻是很淡的藍色,小臉精致得讓姨母們恨不得他一輩子都停留在不會發腮的十三歲。這樣端正完美的一張臉上,隻有一處不完美中的完美,既是他鼻尖左側有一顆淡茶色的痣。
不僅是在班級內,甚至在做廣播體操的時候,他的外形都引起了不小的轟動。女生偷偷看他,男生對他嗤之以鼻。他幾乎不說話,然而一開口,內容就如此勁爆。
“三個月前你還沒轉學過來。”雀斑女生攥緊衣角,“當著老師和全班同學,請你不要撒謊汙蔑人!”
“你住在我們家隔壁的小區。你每周二下午三點都會回家一趟,然後跟同一個成年男子去寧波路的酒店開房。”
周二下午第一節課是體育課,第二節課是地理課,地理老師從不過問誰缺席了。範梨意識到,確實每周二體育課自由活動後,同桌都會消失得無影無蹤。
“哦,是嗎?你知不知道寧波路離你家有多遠?”
“兩公裡。”
“所以,你每天跟蹤我兩公裡?”
“我沒有跟蹤你,我看到的。”
“你不跟蹤怎麼看?”
“我就這麼看。”
“那你說我沒來例假,沒來例假就是懷孕?我和你話都沒說過,不知道你為什麼要坑我,但你小心想坑人把自己坑了!”
“從沒來過例假、來過例假之後停了三個月,兩回事。從沒來過例假,是她這樣的。”轉校生指了指範梨,又指了指雀斑女孩,“來過例假之後又停了三個月,是你這樣的。”
雀斑女生臉上紅一陣白一陣,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麵對範梨怒視的眼神,轉校生回應了一個禮貌的笑,沒事人一樣接著說道:“我還知道對於人類而言,那個男人不適合當孩子父親,他個性衝動,意誌力薄弱,缺乏責任感。從基因學來說,他也很不合格——年紀不大,腹部肌肉鬆弛;說話遲鈍魯莽,低視力並沒有人類通常對應的高智力和高自控力。當然,對於部分人類來說,如果生存能力夠強,社會資源夠多,當單親媽媽也是不錯的選擇,但很顯然,你並不具備這樣的資格。”
轉校生頭頭是道地說著,讓班主任都忘了他是個初二學生。
“你胡說八道!”雀斑女生說完就抓起桌上的礦泉水瓶,擰開蓋子,揮手朝轉校生潑去。但範梨一直在看轉校生,沒看到她的動作,回頭時又被撲麵而來的水花嚇了一跳,倒抽一口氣。
水聲響起,全班嘩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