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音樂的原因,或許是海水流光的原因。
她點點頭:“好,夜迦。”
“那,抬頭,看著我的眼睛。”
一曲結束後有短暫的寂靜。然後,不知是誰帶頭鼓起掌,之後掌聲雷動,似乎追捧對象是夜迦和梵梨。
夜迦摟在梵梨腰上的手遲遲沒放開,直至一個高大的中年男人走過來。他與夜迦五官有六分相似,但眉目間沒有夜迦的流轉生輝,隻有滿滿的威嚴與冷硬:“兒子,獨.裁官要走了,你去送他一下。”
說話的人是布可巴路,紅月海宗族之主、布可姓氏中地位最高的男人。看見梵梨,他反應也和麗娜一樣,本想問“這位小姐是誰”,但低頭看了一眼梵梨的尾巴,清了清嗓子,把倒口的話吞回去:“快去。”
“好。”夜迦這才放開手,又對梵梨拋了個媚眼,“庶民小仙女,老師的課上見。”
蘇釋耶本來在前去風動宮殿正門的路上,一名逆戟族警官持證飛馳而來,正在向他彙報工作。
從遠處看見蘇釋耶的背影,夜迦臉上的輕佻褪去許多,漸漸變得有些凝重。但蘇釋耶有所感應地回過頭來後,那股慣有的玩味又一次蕩漾在了他的臉上。他不疾不徐地遊過去,抱著雙臂:“獨.裁官大人,這麼早就要走了麼。”
“我還以為你一個晚上都不打算和我說話了,夜迦。你父親身體不錯。”
這時,不遠處的市政官秘書用蚊子音說:“我是獨.裁官大人的聲音粉,低沉磁性又有氣質。”
“你這樣公然搞基,會被獨.裁官大人聽到。”保民官麵無表情道。
“就是故意說給他聽的。”
聽到這裡,蘇釋耶皺了皺眉,用隔音術把自己和夜迦圈了起來。
夜迦笑了笑:“他命硬得很,你不用擔心。近來可好啊?啊,不用說了,我看得出,你好得很。倒是你老婆,有些可惜。說到好久不見,我想起來了,咱們上次見麵,還是你老婆二百一十歲的生日上。要不是你老婆,我倆都不知道多久才能見一次。”
即便是從未見過蘇釋耶本人的警官都聽出來了,這個“你老婆”出現的頻率有點高。
“不是老婆。”蘇釋耶頓了一下,禮貌地強調,“未婚妻。”
“跟老婆差不多了吧。全光海都知道,你們愛得那麼深,愛得那麼動人,愛得宛如烙下了一千個吻痕。”
不是沒聽出他話裡嘲意,但蘇釋耶隻是笑了一聲:“你還是沒變,一見麵,話題總是和女人有關的。”
“女人本來就是生命之源,聊女人挺好。而且,不聊女人,我們也沒什麼好聊的了。總不能聊你的第九個小寶貝吧。”他這裡說的“第九個小寶貝”,懂一點的人都聽出來了,是蘇釋耶投在紅月海的深潛生化鈾彈。
“我這馬上走人了,你找上來,為的就是告訴我一句,‘我們沒什麼好聊的’麼。”
“不對,我還是有些話想說的。例如,我一直挺崇拜你的。因為從小到大,不管做什麼事,不管起點多低,你最後一定能眾望所歸地拿到第一。看我回落亞這些年裡,你都創下了什麼豐功偉績?就連我辛苦經營多年的‘聖都第一渣男’之名,都能被你一秒奪走。我一直以為自己挺渣的,沒人渣得過我。沒想到遇到你,還是要甘拜下風。”
蘇釋耶笑出聲來,沉穩卻年輕:“是麼。謝了。”
“我身邊的女人最多就是傷心吧,她們哭個幾天,就又可以滿血複活,繼續愛彆的男人。而你呢,身邊哪個女的還能正常活著的?能活著都不錯了。”
“放心。你關心的那個沒死。”
“我關心你老婆。”
“夜迦,在我麵前不用裝。你關心的那個,你早就已經發現她隱藏的身份了。你覺得她的身體裡好像換了個人,但又知道她一直詭計多端,很可能隻是在演,所以試探了她好幾次,我說得對麼。”
夜迦臉上還掛著笑,但眼神閃爍,看向了彆處,同時用自己都不確定的語氣說道:“你我都清楚,她不敢嘗試禁術的。”
“我不會乾涉你護著她。但我也要跟你說一句實話,”蘇釋耶淡淡笑了一下,“她跟了我那麼多年,什麼事都敢做,你低估她的膽量了。這個身體裡的人已經不是她了。”
“哦?不是她了?那你為什麼不解除出海禁令?”
蘇釋耶沒回答他,隻是撤掉了隔音術,對旁邊等候的逆戟族警官說:“警官先生,麻煩把剛才的工作重新彙報一次。”
逆戟族警官低著頭,把右手放在左胸前,深深鞠躬:“晚上好,布可公子。”
“彆叫我公子,我有工作。”
“啊,對不起,布可教授。”警官把頭埋得更低了,“9月30日下午三點,在落亞市正上方的海域處,有一名風暴海薄伽市的市民嘗試出海,被奧術法網擊中,暈厥過去。據調查,該市民叫梵梨,女,八十二歲,海洋族,是落亞大學奧術學院的學生。她的資料就在這裡……”
警官正要把資料遞過去,蘇釋耶伸手擋住。
“不用了,假的。”蘇釋耶漠然道,警官埋著頭不敢抬起來,隻看見他的影子又重新轉向了夜迦,“聽到了麼,梵梨,八十二歲,風暴海。”
良久,夜迦才輕聲說:“她為什麼嘗試出海?”
“你已經知道答案了。”
夜迦又一次沉默了。
“那個,獨.裁官大人……”警官小心翼翼地抬起頭,“要帶梵梨過來審問嗎?我們有她的住址。”
“不用。她的事我會親自處理,你們不要插手。先退下吧。”
“是的,獨.裁官大人。”
警官低頭退出去以後,夜迦又轉向蘇釋耶:“她會不會是演戲?”
“如果是演戲,她費儘千辛萬苦跑到風暴海搞個假身份,再逃到紅月海,就是為了頭撞奧術網,把我給引過來?”
“這也可以是演的。”
“有的事演不了。”蘇釋耶頓了頓,“你覺得,和我接吻後,她可能會陸生麼。”
“蘇釋耶……你你你,你沒這麼惡心吧?!”夜迦眼睛睜大,然後猛地按住胸口,“我的布可宗神啊,你是真的為了調查清楚這件事,什麼都做得出來!親她你不覺得彆扭嗎?你不會全身起雞皮疙瘩嗎?”
蘇釋耶麵不改色:“當時她周圍沒有奧術神力,是自然反應。”
“好,我信了。你厲害,這麼會撩妹。不過,這個新來的才剛見麵就這麼喜歡你?說是你老婆複活我都信了。”
“我不關心新來的這個。”
“我懂,你就想弄死逃跑的那個。”
“這個叛徒,”蘇釋耶笑得冷淡而輕蔑,“不枉我一直不看好她的忠心。”
“其實,她並不是對你不忠。她當初追隨你,隻是為了維護她代表的階級,而你,蘇釋耶,咱們實話實說,你確實變了。”
“沒有人讓她不要維護!”蘇釋耶微怒。
“算了算了,我早說過,不參與你們的黨派鬥爭。總之,就算是看在你老婆的麵子上,你也不該這樣對她。”
“看在風晉的麵子上?”蘇釋耶聲音像深海的冰,寒冷至極,“因為風晉,看看她都做了什麼。更彆說最近的事了。我本不想對她趕儘殺絕的,但現在,這人我想保也保不住了。”
“等等,蘇釋耶,你真想殺了她?你瘋了是不是,殺人殺上癮了?”
蘇釋耶沒回話,隻是拍拍他的肩:“你先忙吧。”
梵梨原本想回到當當身邊,但當當早沒了人影。這時,星海過來了:“你在做什麼呢?”
“你說他們在聊什麼呢?”梵梨指了指遠處正在對話的蘇釋耶和夜迦,“布可教授好像被獨.裁官大人嚇著了。”
“我怎麼可能知道。”星海指了指風動宮殿二樓的天台,“我們到上麵散散心?”
“好啊。”梵梨跟他在後麵,又在路上遇到了泡泡小姐。
這麼近距離看泡泡小姐,真是比雕像上還耐看。她頭上戴著金色的海草環,穿著雪白鑲金的婚紗,更有幾分雍容華貴。但是,她似乎並不開心,與梵梨四目相對時,她兩眼空空的,像兩片小黑洞,連光照射進去都會被吸入不見底的深淵:“我好羨慕你……一切都沒開始,‘結束’離你那麼遠……”
梵梨本想安慰她兩句,祝她新婚快樂什麼的,但她聲音實在太小了,語氣說是說給梵梨聽的,不如說是說給她自己聽的,裝聾作啞說不定是最好的反應。
梵梨跟著星海往天台的方向遊去,但總是忘不掉泡泡小姐的眼神,於是跟星海說:“我總覺得不太對,咱們再回去看看吧。”
“好。”
他們倆又重新遊了回去,但發現布可逆也出來送蘇釋耶離開,泡泡小姐已經加入了丈夫和蘇釋耶談話。布可逆笑得滿臉菊花盛開,泡泡小姐還是一臉陰沉,但麵對蘇釋耶的時候,也會勉強自己笑起來。
“啊,沒事了,她現在在忙,我們……”
梵梨話說到一半,蘇釋耶不經意投來了目光。兩個人視線相撞以後,她一秒想到了剛才發生的事,臉燙成了煮熟的雞蛋。蘇釋耶看了看星海,再看了看梵梨,又重新與布可逆交談了幾句,就朝梵梨走了過來。
***4.3小劇場***
梵梨:“男人都是大豬蹄子……”
夜迦:“男人都是大豬蹄子。”
星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