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有道理。”蘇釋耶若有所思地頷首,“照你這麼說,嗜酒和暴食,其實本質是一樣的。我還是個縱欲之人了。不光喜歡喝海裡的酒,陸地上的也喜歡。”
“啊啊,我沒那個意思……”
“逗你玩的。”蘇釋耶笑了一下,起身為她們介紹三種酒,“這種酒是黑珍珠葡萄釀製的,有很重的成熟絳色果實味;這種是葡萄乾釀製的,加了少許檸檬和香料,味道偏甜……這一種是我最喜歡的,紅葡萄品種,辛辣強勁,橄欖和果脯味重,就是名字不太貼切,叫‘褻瀆的愛’。”
“為什麼不貼切呢?”梵梨歪了歪頭。
“這麼辛辣濃烈的口感,叫‘深愛’更適合。”
梵梨卻覺得“褻瀆的愛”挺貼切的。因為,烈酒易醉人,醒來以後除了頭疼也感受不到彆的。這很像那些激情卻沒有結果的愛情——如果沒有結果,不為結婚而去,隻是找樂子罷了,對神聖的愛情是一種褻瀆。反倒是清淡的酒,可以長期喝、清醒地喝,才更像愛情真正的樣子。
但她對愛情的解讀,星海可能會理解,蘇釋耶肯定不會理解,所以並沒說出自己的想法。
“你們也可以嘗嘗混合的味道。”蘇釋耶把兩種酒倒在一起,修長的手指在下方點了兩下,裡麵的液體旋轉,冰塊也掉了進去,一片海草飄過來,插在杯口。
“蘇釋耶大人,你還會調酒,你好厲害呀!!”當當雙手捧臉花癡狀,跟初次見蘇釋耶的梵梨比,有過之而無不及。
“真的耶……這個顏色好棒。”梵梨盯著蘇釋耶的酒杯,像看一個展覽品一樣,“讓人看著就很有喝的**。”
“嘗嘗?”蘇釋耶瞥了她一眼。
“好啊!”
梵梨正想伸手去拿酒杯,蘇釋耶卻按住了她的手:“等等。”
他手指碰到她手背的刹那,她被電打了般抽回去,覺得這樣反應太誇張,又把手放回去,於是這種此地無銀三百兩的行為,顯得更尷尬了。
還好蘇釋耶並沒打算取笑她的青澀,隻是接著剛才的話題:“你們酒量如何?”
“還可以,能喝兩杯。”
“我酒量很不好!”當當你也躍躍欲試,“但沒關係,梨子會送我回去的!”
“都不太能喝是麼,那都少喝點。”
結果完全相反。
當當和蘇釋耶對灌了滿滿的五杯下去,還是清醒得跟剛起來似的。梵梨喝了兩口,就開始犯暈呈夢遊狀——這是什麼酒,怎麼感覺比伏特加濃度還高好幾倍?而且是立竿見影的暈人。
但梵梨定力還可以,儘管蘇釋耶和當當說話時,世界已經開始天旋地轉,她還是表現得很鎮定,隻是當當再要求和她拚酒,她也堅決不再喝了。
到後來,蘇釋耶都忍不住讚賞當當:“你這小姑娘,酒量還不錯。”
“嘻嘻,那當然不能跟獨.裁官大人比呀!”當當害羞地扭扭腰。
接著,侍應過來敲門,說已經幫兩位小姐準備好了房間,隨時可以過去。
和所有與蘇釋耶相處的人一樣,麵臨離彆,當當有些不舍,但梵梨知道自己快不行了,就先行遊到了房門前。當當看了看蘇釋耶,蘇釋耶說:“當當,你先回房吧,我跟梵梨聊兩句。”
當當點點頭,出去了。但梵梨沒聽到他這句話,迷迷糊糊喊著“當當等我”,拉開門想跟出去。但這時,一隻修長的手伸出拇指、食指與中指,關上了那道門。
“來,我有點事想問你。”蘇釋耶重新回到窗邊,坐在椅子上。
“好……”
梵梨也跟過去,但是沒坐下來,隻是立在床邊。
“坐吧。”蘇釋耶對床的位置伸了伸手。
“嗯……”梵梨這才小心翼翼地坐下來,但2/3的臀部都留在外麵。尾巴也儘量不碰到那麼柔軟的床墊。
套房裡空曠而奢華,寂靜得隻剩下水聲。角落裡的藍色水晶缸裡,泡螺貝殼長滿了猩紅條紋,發光的“蕾絲裙邊”透明閃亮。角落裡還有比恐龍還久遠的鸚鵡螺,它們長著蝸牛般的外殼,顏色看上去真像貝類古董。
而墊著這個水晶缸的,是燦爛的“給亞麥提式紋樣”毯。紋樣繼承了複活海的傳統,是複活宗神宮的古老書法與賽菲樂司被海草環繞的圖案——賽菲樂司是最古老的複活海宗神,象征著深藍的無私。這個圖案同樣是1浮硬幣背麵的圖案。在機械時代曾作為複活海的海徽圖案。
“‘從另一方麵看,蘇釋耶似乎並不隻是為了對抗陸地才進行如此慘痛代價的革命。他出身於軍官家庭,並不是草根出生,做出這麼大的犧牲,夾在兩個階層中、把自己逼得進退兩難,似乎需要更大的動機。而且,如果隻是想對抗人類,他不用自己當獨.裁官。推崇平權,必然也有彆的原因。而這一動機的論題,需要更多的曆史學家、心理學家來探索……’”蘇釋耶翹著長腿,一字不差地背出了梵梨的論文,掃了她一眼,“說說看,你認為我不是草根卻要裝草根,是因為什麼?”
梵梨瞬間酒醒了大半,很想挖個洞把自己埋進去,隻能硬著頭皮說實話:“是為了得到下級海族的追隨嗎?”
“聰明。”蘇釋耶眯著眼睛,瞳色變得深邃很多,“那……你知道原因嗎?”
“我不知道。”梵梨沉思了一會兒,不確定地說,“我不確定。如果我非常確定,一定會寫在論文裡,不會有所保留。”
“有趣,真有趣。你平時看上去挺溫和無害的,一到學術部分就這麼較真,難道是因為繼承了我那個瘋妹妹的腦子?”
“蘇釋耶大人太抬舉我了。”
“那就說說你的猜測吧。”
“因為你想當獨.裁官。”梵梨頓了頓,“但不是像其他人說的那種,你想當獨.裁官。你想當獨.裁官,是因為有其它原因。這個原因我就不知道了,蘇釋耶大人的信息並不是完全公開的呢。例如具體的原生家庭描述、童年經曆、求學經曆……我隻知道你是聖耶迦那大學軍事奧術係畢業的碩士生。其它的,都比一般的政客簡略很多……”
“既然你不了解,”蘇釋耶淺笑一下,卻寒冷如冰,“那就不要自以為是。”
梵梨怔住:“對、對不起。我隻是想混個論文高分,沒想到壞事了……”
“以後不要再做這種研究。”蘇釋耶起身,又為她倒了一些酒,遞過去,“你這樣會讓我想到蘇伊。你是知道的,對待蘇伊,我就不會那麼憐香惜玉了。”
“是、是的!”梵梨趕緊低下頭,對他鞠躬行禮,接過酒,自罰喝下,“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蘇釋耶也喝了一杯酒,但跟喝淡水一樣。他態度緩和了一些,輕聲說:“新的生活還習慣麼?”
“還不錯,慢慢適應了。”
“那生活呢,有沒有遇到什麼困難?”
“剛開始會愁一下錢的問題,還後悔過沒找你要錢呢。”梵梨撓撓頭,不太想給他添麻煩了,“但現在已經順利步入正軌啦。謝謝蘇釋耶大人關心。”
“學校的課程呢?”
“有蘇伊院士的大腦,這種問題不愁的。”
“她也就這一個優點了。”蘇釋耶笑了。
又聊了一會兒,都是沒什麼重點的話題。在梵梨印象中,蘇釋耶做任何事都目的明確,極有效率,包括講話。但後麵她聊了半天,他好像沒什麼目的,好像隻是想多和她說說話而已——當然,她知道,這肯定是幻覺。蘇釋耶應該是在套她的話,或者關注一下蘇伊的肉身狀況吧。
一個話題結束後有短暫的沉默,蘇釋耶突然說:“你喝醉了?”
梵梨怔了怔,不想在他麵前失態,於是起身說:“沒,隻是有點困了,我覺得我該回去……”但尾巴整個都被酒精麻痹了一般,使不上勁兒,身體往地麵倒去。
隻聽見一聲清脆的水聲,蘇釋耶閃到她麵前,想要扶住她。因為反作用力過大,他不慎把她推向了床上。但在臨近倒下來那一刻,他怕傷著她,反應迅速地和她位置對調了。
泡螺貝殼因為受到驚嚇,縮進殼裡。
等梵梨回過神時,發現自己正趴在蘇釋耶身上。他一隻手肘向後撐著床墊,另一隻手環著她的腰。
刹那間,他的雪白碎發、漂亮的嘴唇、細膩的肌理,都離她隻有咫尺之遙。他的金色眼眸微微睜大,露出了些許錯愕的神采。但很快,這雙眼睛裡就隻剩下了滿滿的柔情:“喝不了應該早點說。”
“我不敢,你好凶……不,很嚴厲。”
“你是女孩子,以後不要隨便喝酒。”他伸手摸了摸梵梨的頭發,“除非有人能保護你。”
梵梨臉蛋紅紅地點頭。
“你這樣,就好像在邀吻。”蘇釋耶捏著她的下巴,輕輕晃了晃,“可惜,我不吻喝醉的女人。等你清醒了再說。”
梵梨又被他嚇得酒醒了大半。但他隻是扶著她起來:“走吧,我送你回房。”
***4.3小劇場***
當當:“蘇釋耶大人的意思是,隻吻清醒的你?”
梵梨:“?!”
《她的4.3億年》君子以澤著,To be 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