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食店裡, 布可紗紗兩眼放空地看著玻璃櫃, 對比著哪種蝦仁比較好吃。梵梨也在研究著來自各大海域的精美食物, 但眼角餘光似乎看見櫥窗外有人影停住。她抬頭,差點當場口吐白沫:外麵飄著兩個巨大的灰色鯊魚頭,都張著血盆大口, 跟蛇爬行一樣扭來扭曲。
室內很明亮, 顯得外麵黯很多,仔細看,才看清他們是兩個海族喬裝的青鯊。
接著, 他們倆一前一後進來了。
“小姐姐, 合照嗎?”小青鯊粗著嗓子說道,但明顯是個孩子的聲音。
梵梨還沒回應,大青鯊就遊了過來,一把熊抱住梵梨,再也不放開了。然後, 小青鯊掏出相機, 拍出的是梵梨用手肘狠狠撞得大青鯊翻白肚的畫麵,嚇得他手一抖, 裝著手的前鰭跟小媳婦兒似的護在胸前。
布可紗紗漠然抬頭看了他們一眼,又漠然地繼續挑零食, 很是淡定。
“強買強賣,還非禮女孩子?!”梵梨一個手刀, 凶悍地把大青鯊的頭劈下來, “走, 跟我去一趟警察……”
大大的布偶裝中露出一顆小很多的頭。他揉了揉後腦,水藍色的眼中滿滿都是委屈:“嗚,媳婦兒好凶……”
梵梨興奮地尖叫一聲,一下就跳到他的身上,手尾並用地纏住他:“你為什麼會在這裡?你不是跟尤燦去玩了嗎?”
星海抱住她,笑道:“尤燦臨時有事,我就來打工了。巧吧,我今晚的打工地點剛好也是永恒廣場。”
“那這個是……”梵梨逼近瑟瑟發抖的小青鯊,強勢摘下他的“腦袋”,果然看到了一臉怕怕的羽燼,“你們倆真是夠壞的,剛才嚇死我了……”
“梵梨姐姐才嚇人好不好……”羽燼躲到了星海身後,露出半顆小腦袋,嘴唇抖啊抖的。
梵梨揉亂了他的頭發,又重新一頭鑽進了星海的懷裡,緊緊抱住他,深深呼吸,吐出了很多不安的泡泡:“我好想你。”
“這不才分開半天嗎?”星海笑著捋了捋她的頭發。
她搖頭,依依不舍地抱住他:“半天也想。”
她覺得很愧疚。和蘇釋耶那一眼對望,就像是精神出軌一樣。有星海這麼完美的男朋友,心裡還因為一個花花公子起波瀾,她真的太糟糕了……
這些所有細小的情緒,隻是梵梨一個人心中的秘密。除了她,在任何人看來,這一幕都是一個甜甜女孩子向男朋友親昵地撒嬌。包括露出一臉羨慕之色的店員,包括櫥窗外的蘇釋耶。
為了來見她,蘇釋耶專程使用了幻象奧術——除了梵梨,誰也認不出他來。但看見了裡麵的情景,他靜止了十多秒,麵無表情地一閃,消失在了人潮中。
隨後,蘭迪玫瑰也隨蘇釋耶追了過來。眼見這裡早沒了蘇釋耶的蹤影,她正準備離開,卻留意到了梵梨,還有梵梨的美樂珠首飾套件。
蘭迪玫瑰雖然是海神族,但她母親不到130歲就嫁給了她父親,生了她沒多久,就看見父親和一個海洋族女人在家裡交尾。母親拋棄了這個家,父親把唯一的女兒扔到了寄養家庭,從那以後,她的人生就一直伴隨著“被拋棄——被新的家庭領養——討好”的無限循環,直到她第一次和地下合唱團演出,成為團裡唯一願意用手擋住三點拍演出海報的模特,結果表演大熱,走上了豔星之路。人氣積累足夠後,她把衣服穿好,重塑知性、獨立、女強風格,成為了“蘭迪玫瑰”。
不管是對物質還是細微的情感變化,她都有很高敏感度。剛才看見蘇釋耶和梵梨對望的反應,她隱約覺得不對;現在看見梵梨戴著的耳環和額飾,她又立刻想到去年,蘇釋耶身邊的人曾經八卦過一句:“聽說獨.裁官大人買了一套美樂珠首飾給一名落亞大學的女學生……獨.裁官大人最近口味變了?”
落亞大學的女學生那麼多,蘭迪玫瑰不知道為什麼,就是覺得這個紅發海洋族女孩有貓膩。從梵梨第一次和她講話時,她就覺得不對勁。但是,她隻是冷冰冰地掃了梵梨幾眼,也轉身遊走了。
過了一會兒,梵梨也與星海、羽燼道彆,重新回到聖都歌劇院。
蘇釋耶已經不在剛才的位置,梵梨鬆了一口氣。跟著朋友們進入歌劇院內部,在一片儀式感很重的寂靜中,看到了她們的位置,梵梨差點再次口吐白沫。
托米瑟、布可兩位大小姐的福,她們的票千金難求,就在至尊貴賓區。而且,她的位置就在蘇釋耶斜右方。
所以,坐下來以後,隻要蘇釋耶與旁邊的女伴說話,她都能清楚而又長久地瞻仰獨.裁官大人的美貌。
蘇釋耶的頭發一直是三七偏分,垂肩的頭發剪得很碎,右邊頭發一絲不苟地固定在耳後,完整地露出右邊側臉與黃寶石耳墜。左邊的頭發卻因水波微微起伏。
她想,蘇釋耶一定很清楚自己長得好看,才會這樣打理頭發……但凡臉寬一點的、胖一點,都駕馭不住這發型。
臉可真瘦啊。下巴也瘦瘦長長,哪怕低下頭,下方沒有一點點脂肪。他的輪廓線條應該是她所見的男人裡最清晰的吧……
睫毛也長,白色本來就顯眼,配上這雙看過來的金色眼眸,真有一種雪山下黃昏冰湖的美感,美到不像人類,不對,他本來就不是人類……不對,他為什麼看過來了?!
梵梨一秒把視線轉移到舞台幕布上,還伸手指了指:“這幕布好看,一看就知道是大劇院的幕布。”
但是,旁邊的朋友沒人回答她,都在向蘇釋耶打招呼。
“今天是你們開學第一天吧,這麼快就組織活動了。”蘇釋耶倒是很親切。
“蘇釋耶大人厲了害了,這都記得住。”米瑟和歌摸摸下巴,“不過也是,您連我表姐夫的生日都能記住,大人物的腦回路和普通人就是不一樣。”
蘇釋耶笑了一下,又看向梵梨:“梵梨小姐,真巧。”
“是好巧。”梵梨笑,“來看個演出都能遇到獨.裁官大人,今天是我們的幸運日。”
“耳環和額飾很適合你。”
梵梨這才反應過來,這都是他送的,隻能有些尷尬地說:“謝謝。”但蘇釋耶這麼一說,周圍的人,包括他身邊的政商界名人,都齊刷刷地把目光投到她的額頭上、耳朵上,並且絞儘腦汁地開始吹首飾的彩虹屁。
但是,隻有光海銀行首席投資官一人發現了其中的玄機。他記憶力一向很好,包括獨.裁官在紅月海那點風流韻事。於是,他沒有吹梵梨或她的首飾,而是直接對梵梨身邊的米瑟和歌說:“米瑟小姐,我想和你聊聊你表姐最近在菩提海的慈善計劃,可以嗎?”
米瑟和歌爽快地答應了。
“這樣對話有些不方便呢……”投資官對梵梨抱歉地笑道,“那麻煩這位小姐讓個座吧。”
貌似是要談很重要的事,梵梨光速讓位。投資官在她的位置上坐下,又對他的位置伸了伸手:“你可以坐我的位置。”
梵梨回頭看了一眼他的位置——蘇釋耶右邊。
不!!!
梵梨恨不得在尾鰭上裝根火線,把自己當火箭發射到歌劇院外。
“沒事,我不好意思占你的位置,就站著好了,你們慢慢談。”
“那可不行,我們要聊很久,一會兒演出開始了,你還站著,就不太禮貌了。不用客氣,請坐吧。”
“來。”蘇釋耶道。
不!!!
然而,梵梨隻能硬著頭皮就坐。蘇釋耶立即使用了隔音術,回頭對她淺笑:“真的挺漂亮的,以後多給你買一些。”
這一刻,不光是投資官,連與蘇釋耶同行的女伴都看出了異樣。他們都知道,在公開場合,蘇釋耶和女人對話,從不用隔音術。
“不用不用,這一套夠我用一百年了,謝謝您的好意。”
“對了,你在安條克買的防凍劑都用完了?”
其實都是他買的。但她還是很意外:“很早就用完了,我和當當吃東西很快的。獨.裁官大人的記憶真的很好啊,這麼小的事都記得……”
“對我來說,不是小事。”
他剛說完這句話,歌劇院穹頂上的燈光熄滅,舞台被照亮,把他半邊臉隱沒在黑暗中,但不改眼中的專注與堅定。梵梨心率亂了,皺眉扭過頭,把目光投在舞台上,再用奧術把心跳掩蓋住。但是,好像畫蛇添足了。她剛屏蔽了自己的心跳聲,蘇釋耶就輕輕笑了一聲,關掉了隔音術,左手撐著下頜,也開始欣賞表演。
隨著一陣海浪般的美聲顫音響起,蘭迪玫瑰從舞台上方遊下來,銀藍色晚禮服閃閃發亮,把她烘托成了海間仙子。不管外界如何評價,對梵梨而言,她的歌喉無疑是動人的。隻是,她的歌詞裡夾了很多古海族語,有時也會出現一些有特殊含義的專業名詞,梵梨有些聽不懂。
但是,每次她有問題的時候,蘇釋耶就跟會讀心術似的,在她耳邊簡短解說:
“‘47分’指的是聖都凝聚了光海中47%的奧術能量。”
“黃金時代以前,衣服是不能貼身的。”
“隻有深受主人喜愛的奴隸才有資格留長發。”
……
解說完了之後,他不會多說一句話。這讓對光海藝術充滿好奇的梨寶寶得到了很大程度上的滿足。
而他們交頭接耳的樣子,遠處的昆蒂、麗娜等人都看在了眼裡。琉香跟在其中,對她們說,梵梨最擅長的就是抱獨.裁官大腿。昆蒂素來討厭腿毛,被梵梨這行為惡心得不行。
因此,中場休息的時候,昆蒂帶人過來搞事了。
“蘇釋耶大人,晚上好哦。”昆蒂對蘇釋耶行了個左手禮,“爸爸叫我在聖耶迦那買一套房子,您覺得現在的房子適不適合做投資呀?”
說罷她看了梵梨一眼,有些傲氣,好像是在說“這個話題你插不進來”。
“這座城市的房子永遠都適合做投資。”
“那您覺得買哪裡的房子比較好呢?”
“有錢當然是在峽穀旁邊買房。不過,難得賽菲宗主這麼關心聖都的房價……”蘇釋耶若有所思道,“明天你讓他直接致電聖耶迦那地產局,我會給你們安排好。”
“謝謝蘇釋耶大人,那……”
昆蒂話還沒說完,蘭迪玫瑰遊了過來,徑直坐在了蘇釋耶身邊的扶手上,比他高了一截,低頭看著他的眼神卻是含情脈脈的:“蘇釋耶大人,我今天表現還好嗎?”
“天籟之音。”
“靠您這句話,我可以不吃不喝快樂一個月了。”蘭迪玫瑰暗搓搓地瞪了昆蒂一眼,“以後您沒事就來看看我的表演嘛,我的第一排票永遠是你的。”
“哇,超級大美女下來了,蘭迪美人,每次看你都是如此驚豔,我可太開心了。”米瑟和歌吹了個口哨,跟個小男孩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