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梨根本沒想那麼遠。她還是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有男人求婚的感覺還不錯,對麼。”蘇釋耶笑道。
其實梵梨的物欲並不是很強烈,這個鑽石也隻讓她暈眩了一會兒。相對於鑽石,明顯蘇釋耶更持久。但是,她不能表現出喜歡他,又沒法解釋自己為什麼有些開心,隻能說:“我可不可以隻要鑽石不要你?”
“不能。我是鑽石的附加贈品,還是強行贈送的那種。想要鑽石,你就必須把我收了。”
梵梨被他逗得更開心了,嗬嗬嗬嗬笑了半天。而不管她是開心還是緊張,他隻是微笑地看著她,看到她害羞得不敢和他對視。
“怎麼不說話了?”蘇釋耶湊過去觀察她,“知道玩大了把自己坑了?有時間和星海商量吧——你可以跟他說,他提出任何要求,我隻要能滿足他的,都會答應。我等你答複。”
梵梨知道,這回蘇釋耶是真的認真了。
她從他眼中讀出了比以往更甚百倍的堅定和占有欲,哪怕他用溫柔的微笑掩飾著。可是,他沒有再做出任何出格的事,甚至連手都沒碰她的。
他如此鍥而不舍地讓步,讓她心情很複雜。和蘇釋耶結婚,這是多大的事,會鬨得所有人都知道,她的生活會因此發生巨大改變。
可如果點頭答應了,就意味著,蘇釋耶會變成她的丈夫,他們會生活在一起……
說不開心肯定是假話,她甚至覺得美好得像做夢。
但和蘇釋耶分開,梵梨回到宿舍,狂喜漸漸散去。冷靜思考了以後,狂喜又變成了悲哀。
因為她知道,雖然蘇釋耶的提議是利她的,但依然不是一對一的關係。她自己很難接受,也不認為星海會接受這樣的提議。
翌日早上,梵梨和星海一起在學校食堂排隊買早餐。
“星海,我想問你一件事哦……”她輕聲說道,“你以後有想要在事業上有很大成就嗎?”
“當然。我還是很向往‘海族艦艇’的工作,如果可以,畢業之後想在做一次嘗試,然後在兩百歲以前做到部門老大。”
“那,如果有可能,讓你畢業之後就能實現目標,你接受嗎?”
“我不相信‘海洋雪裡飄下大把糖’這種說法,世上沒有免費的午餐。但如果真有,誰不接受呢?”
“如果你以後再也不用奮鬥,可以有花不完的錢,但你要和彆人共享我,你會接受嗎?”
“不接受。”星海想都沒想就答道。
後麵一個男生聽到了,好奇地說:“‘花不完的錢’是什麼意思啊?”
“大概,一年能有幾百萬浮從天而降?”其實肯定不止這麼多,梵梨隨口說了個數字。
“換我我肯定同意啊!這麼好的事,誰不接受誰是傻子!”
但星海還是態度堅定:“不接受,給十個億都不接受。那樣還算什麼男人。”
“兄弟,你要不要這麼死板?”男生大笑起來,“一年彆說好幾百萬浮,就算有十萬浮,像你女朋友這樣的妹子,你都可以養一打了。有幾百萬浮,你就是全海洋最男人的男人之一了。”
“衡量男人價值的不是金錢,是骨氣。再說,財富我自己會積累,不需要彆人施舍。梨梨是我追了好久才追到的女朋友,我都舍不得碰她,更不接受任何人碰她。”
男生本來還想說他很傻,但仔細思考了星海這番話裡的意思,竟然覺得肅然起敬。
“好男人。這是個好男人。”他拍了拍星海的胳膊,指著星海,對梵梨說道,“珍惜你男朋友,他真的可以。”
梵梨當然知道星海是什麼樣的人,結果和她猜的一模一樣。其實根本沒必要問。
星海看上去溫柔,其實很有脾氣,大男子主義還挺嚴重。蘇釋耶給她提供的選擇,本質上不是要星海還是要兩個都要,而是讓她二選一。
彆說是同性,作為女生,梵梨都被星海的偉大折服了。雖然蘇釋耶真的很吸引她,她的感情、身體,都不由自主被蘇釋耶吸引,但是,僅僅因為蘇釋耶外形更有魅力,談吐更風趣,更有錢,更有地位,她就要拋棄星海嗎?
她和星海是彼此的初戀,也一同經曆了那麼多事。她之所以現在還沒喝下那瓶逆向時空靈魂交換魔藥,也都是因為星海。
她晉升捕獵族之前,星海紅紅的眼,她忘不掉;她從服藥室出來後,他亦步亦趨跟著她,比父母還擔心她的樣子,她忘不掉;星海的正義、善良、仗義、堅定、忠誠、人窮誌不窮的精神,一直都是她發自內心喜歡的地方。
因為遇到了大眾眼中“更好的人”,就放棄曾經生命中最重要的靈魂所愛,真的是正確的嗎?
理性與精神在告訴她,選星海,絕對沒錯的。
晚上,她打電話給蘇釋耶:“獨.裁官大人,我想好了……對不起。”
蘇釋耶沒有太大反應,隻是輕輕笑了一聲:“我就猜到你是來說‘對不起’的。”
“對不起,星海不能接受你的提議,我也覺得三人行很荒謬。還是算了吧。”
“你不用急著拒絕我,我並沒有要求你立刻做出回應。多拿點時間考察一下,把我當成備胎吧。”
“備胎?怎麼可能……我不想做這麼不尊重你,也不尊重星海的事。”
“你沒有不尊重我。我已經愛上你了,每天對你日思夜想,如果讓我完全和你斷聯,我反倒很痛苦。偶爾讓我聽聽你的聲音,讓我見見你,比你的‘尊重’有意義多了。”
他的聲音溫柔而平靜,一點都不像是光海的首腦人物。但即便他控製住了自己的語調,她還是能感受得到他的傷感情緒。不管腦子裡幾次對自己說,你不喜歡這個人,也做出了相應正確而理性的舉動,但心到底騙不了自己。她含著淚,努力不讓淚水掉下來,努力讓聲音變得冷酷:“如果你早點出現,或者在臨冬海就告訴我你是認真的,可能結果會不一樣。現在,太晚了。”
“是我的錯。”
“你沒有錯,隻是晚了。我們沒有緣分,還是不要再聯係了。再見。”
不等他回答,梵梨就掛斷了電話。然後,她抬頭看著水光粼粼的波浪,窗外有一群多棘馬夫魚遊過。它們是撅嘴小可愛,背鰭很長,三角形,黑白條紋,是典型熱帶魚模樣。這種魚會為翻車魨做清潔,她以前在清潔公司經常接觸到。她出神地看著這些魚,全然沒有留意到門外的情況。
“你剛才在跟誰打電話?”
聽到星海的聲音響起,梵梨整個背都挺了一下。她慌張地回過頭,腦中一片空白,憑本能快速說道:“沒、沒跟誰,就朋友啊。”
“哪個朋友?”
看見她眼眶發紅、茫然失措的樣子,星海甚至不忍心讓她接著撒謊,索性拆穿:“是跟你一起去臨冬海玩的那個男人吧。你們還有聯係。”
“是……他沒放棄。”梵梨站起來,勉強地笑道,“放心好了,我已經拒絕他了。”
“我聽到了。你拒絕他了,但你心裡有他。”
“沒有,我喜歡的人是你。”
“你喜歡的人是我,和你心裡有他,沒有衝突。如果你不喜歡他,為什麼要跟他說,如果當時認真,結果會不一樣?”
“星海,不要再聊這個人了,好嗎?他不重要。”
梵梨隻覺得很累。因為拒絕蘇釋耶這件事,本身就很耗損心力。騙自己已經很累了,她不想再戴著麵具騙星海一次。可是,星海上頭了,遊了進來,盯著她說:“他現在認真了?”
“對。但我拒絕了。”
“真是可笑。”星海冷笑一聲,“當初你單身可得手的時候,他不珍惜你。現在你有男朋友了,他反倒認真了。”
“是啊,他就是個渣男。所以,你看,我這不已經拒絕他了嗎,一點機會也沒留給他……”
“你留了!”星海突然怒道,“你剛才跟他說話的方式,就是讓他覺得你現在還喜歡他。你這麼說,他是不會放棄的。”
這還是星海第一次對她發這麼大的脾氣。梵梨有些被嚇到了,隻是木楞地看著他,心跳亂起來:“對不起,我說得不好。他如果再找我,我態度會更堅決一點的。”
“算了。不用。”見她怕成這樣,星海也心軟了,坐下來,抱住她,“你還愛我,對嗎?”
“是。我愛你,而且會一直愛下去。”
剛才忍了半天的眼淚,一下洶湧而出。梵梨緊緊抱住他,隻覺得全身都像被拆散了再重組一樣:“你這樣凶我,我真的很難受。星海,你不僅是我愛的人,還是曾經救過我無數次、在我最失落時陪我走過的人。我懂得辨認是非,懂得感恩。如果你不放棄我,我是絕對絕對不會放棄你的。”
“好。”星海也加緊了擁抱她的力道,“對不起,剛才我太凶了。”
說這些話時,梵梨全程都感到很心痛。但她知道,這份心痛不僅是因為星海凶她、她感到委屈。但原因,她已經不願再想了。
過了十多分鐘,星海突然說:“你最近這麼有錢,都是蘇釋耶給你花的,對嗎?”
“不是。”梵梨長歎一聲,隻能老實招了,“蘇伊在銀行卡裡留了很大一筆錢,所以我暫時是不缺錢的。”
“哦,這樣。”
雖然兩個人講和了,但這天之後,星海變得非常緊張:上課時,他不會再與梵梨分頭行動,而是像曾經在落亞那樣寸步不離地接送她;下課後,不管她是在宿舍複習,還是在圖書館借書,他都會與她一起學習,而且有一半的時間走神,會盯著她;他放棄了兩份兼職工作,就是為了能夠準點把她從“海族艦艇”接回家;即便是在她工作的時候,他也會隔兩三個小時就打一個電話過來,隨意問候兩句,就把電話掛了;不管他們在什麼媒體上看到蘇釋耶,他都會第一時間關掉電視、扔了報紙、圖書翻頁……
梵梨知道星海在害怕什麼。但這個話題很敏感,不能拆穿。她隻是儘量讓自己表現得很放鬆、享受,並且經常感謝他願意花這麼多時間陪自己。
兩周後,梵梨的團隊完成了最新芯片技術的研發。同一個周末,光海SS級賽艦錦標賽即將進行閉幕式。
領導贈送了梵梨四張一等座的票,她覺得倍感受寵若驚——這些票都隻有公司高層才有,沒想到他這麼大方。她給了星海一張,其它的都分發給小姐妹們。一等座非折扣價為888浮,收到這份禮物,小姐妹們再次激動。
星海本來是艦艇愛好者,但這一回,他卻沒有顯得特彆高興。
速艦比賽起源於可以追溯到機械時代中期。當時走私以博比特蟲毒素為首的毒液的捕獵族把毒品放到艦艇上,把私艦開得比警艦還快。走私販的艦技驚人,能在野外激流中駕艦飛馳。正是他們中的一些人組織了最初的聖耶迦那大獎賽。兩百年後,第一屆落亞艦艇大獎賽也正式啟動。這場賽事激動人心,見證了賽艦在狹窄、曲折的城市水路上完成100圈。著名的“180度回頭彎”是賽艦手所經曆過的最有名的險彎之一。
第一屆光海SS級賽艦錦標賽於燃燒時代219年舉行,足足比前兩者晚了一個時代,但它的時髦度和勢頭都趕超了同類比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