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秘密你不能告訴昆蒂。說了就完了。晴會被昆蒂弄死的,我和昆蒂的婚約也結束了。”
夏彌搖搖頭:“我沒有告訴姐姐……”
“那就好。”艾倫長吐一口氣,“謝謝你,夏彌,你還是一個很顧全大局的女孩。最近我總是對你發脾氣,很抱歉。”
“沒事。你稍微克製一下啊,”說到這裡,夏彌神色有些黯淡,“怎麼說,也是我未來的姐夫不是嗎……”
“好,為了你的這份善意,我會克製的。”
艾倫露出了燦爛的笑容。這讓夏彌想起每年夏季出海時,看見的第一縷陽光。她小心而卑微地抬頭看他,想到多年前第一次看見他的場景:在複活宗神宮,父母讓她去迎接奧達家的小公子,她提著新買的絲絨裙子快速遊出去,看見少年以陸生形態站在大廳,桀驁的雪白眉毛微微皺著,眉峰、眉尾棱角分明,對她投來了不耐煩的表情。
那一瞬間,她的整個青春都被他照亮了,明亮得像過去一百多年都沒有活過。
毫無意外地,他成為了姐姐的未婚夫。
從小到大,昆蒂要的東西,她都得第一時間讓出去;隻要有昆蒂的地方,她都隻是昆蒂的影子;昆蒂和艾倫一樣,光芒萬丈,永遠是人群中的中心……他們很般配。對於這個結果,夏彌沒有任何異議。以後等艾倫正式成為姐夫了,她還可以經常看到他,又何嘗不是一種幸福……
梵梨知道來接她的人是蘇釋耶。最近她誰都不太想見,但比起死纏爛打的艾倫,蘇釋耶要好太多了。於是她上了私艦,對蘇釋耶行了個禮:“蘇釋耶大人,午安。”
“怎麼受了這麼多傷?”蘇釋耶回頭看了一眼身邊的奧術師,“給她治療一下。”
在治愈過程中,傷口加速愈合的灼燒感讓梵梨齜牙咧嘴。蘇釋耶囑咐奧術師輕一些,隨後輕聲道:“梨梨,我聽說你和星海分手的事了,真是有些可惜。希望你彆太難過。”
他本來以為梵梨會在他麵前掉眼淚,沒想到她一點也沒露出傷感之色,直接懟了回來:“可惜什麼,你不覺得可惜的。”
蘇釋耶無聲地笑了起來,良久,含著笑意點點頭:“是我最聰明的梨梨。”
“是我最xx的梨梨”這個句式聽上去好耳熟,星海也經常這麼說。梵梨覺得有些奇怪,但也隻是在心裡糾結了一會兒,便說:“您找我有什麼事嗎?”
“晚上我會參加一個朋友的一萬歲生日宴,想邀請你當我的女伴,不知是否有這個榮幸?”
“當然有,但我沒時間,就不去了。”
“為什麼沒時間?”
“要抽時間練攻擊奧術,你看我今天都被同學打成這樣了。”
“這麼勤奮?”蘇釋耶故作驚訝,“想學奧術為什麼不早說,明天我教你。晚上跟我出去散散心吧,你悶在家裡,心情隻會更低落的。”
梵梨一直知道蘇釋耶對自己的誘惑力。本以為和星海分手後,她會更加喜歡蘇釋耶,但最近隻覺得生無可戀,誰都不想見。最後她還是拒絕了他的邀請。蘇釋耶沒有勉強她,臨行前,他搖下艦窗,對她說:“梨梨,我很想多陪陪你,但看樣子你是想一個人處理自己的情緒。你隻要記得一件事: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一直在,會一直等你。”
“我不知道……”梵梨有氣無力道,“我現在真的不想談戀愛了……”
“為什麼,因為星海?”
“嗯。”
“男人最討厭的就同情。你現在給他的全是同情。”
“我……隻是同情他嗎?”
“你真正喜歡的人是我,從一開始就是,我不信你感覺不到我們之間的火花,隻是開始因為我的原因錯過了。但現在再開始,為時不晚。”蘇釋耶微微一笑,“星海可以給你的,我都可以給。我等你重新愛上我。”
梵梨回到宿舍以後,一直在思索著蘇釋耶的話,最後想得大腦能量都快消耗光了,也沒得出結果。
之後,蘇釋耶果然沒再來打擾她了。但每過三四天,都會有人肉快遞送紅藻給她,都是人工養殖的進口款,大老遠看過去都知道品種非凡。
於是,在學校裡,關於梵梨和星海分手原因的流言悄悄傳開了——神秘大佬追求梵梨,星海被甩。
兩位當事人被問得耳朵生繭,但都保持緘默。
休息了一段時間後,梵梨嘗試著去和蘇釋耶相處,也和他一起去見了一些他的朋友。
當然,獨.裁官沒有普通的朋友,每一個都是馬文這樣的大人物。
怎麼說,蘇釋耶很好,但他的生活圈子,和她一點關係都沒有。可能是年齡,可能是閱曆,也可能是兩個人的地位懸殊太大。那個金光閃閃的上流社會,並不是梵梨所向往的。
而且,蘇釋耶確實是個政治家。他會憐憫貧窮人民,對奴隸也很客氣,但如果他的朋友對奴隸不客氣,他會熟視無睹;如果他朋友背著老婆帶情人出來活動,蘇釋耶可以若無其事地跟他們情婦相處,再若無其事地問起他們“令夫人最近身體康複一些了麼”;他的朋友言語中多少都有點透露出瞧不起海洋族的意思,但麵對梵梨,總是畢恭畢敬;梵梨喜歡和愛人平靜相處的感覺,但蘇釋耶野心勃勃,殺伐決斷,經常獨自坐著思考很久很久,眼神冷酷、陰鷙或充滿攻擊性,但一旦她開口與他說話,他立刻又會變回柔情蜜意的樣子,讓她覺得他簡直可以在電影節上拿個大滿貫……
對於梵梨來說,蘇釋耶的一切都太“成熟”了。而且,她總是不由自主拿蘇釋耶這些“成熟”的一麵和星海比較,總是會懷念星海對她毫無保留的愛。
星海沒法帶給她這樣過山車一般的愛情、數不儘的人生光環,而且,星海能給她的專一與穩定,現在蘇釋耶也可以給她了。甚至星海一直在彆人那占優勢的顏值方麵,蘇釋耶都能吊打他。
按理說,蘇釋耶應該能完全替代星海才對。
但不知道為什麼,失去星海,她就像失去了靈魂一樣。
她得出的結論是,自己和蘇釋耶不合適。她也含蓄地跟他提過自己的想法。蘇釋耶給了她一個安心的笑:“梨梨,權力很複雜,也很美味。我們時間很長,我會慢慢教你成長,給你的未來打造一個最完美的起點。”
確實,這一份成熟也讓他充滿了極致的魅力,哪怕他承諾了她,在她點頭前絕不碰她,她也不由自主會想和他有身體上的親近。然後又想,如果這不是愛情,那什麼才是呢?
心裡一直有兩個聲音在說話,讓梵梨徹底迷失了自我。
直到當當表姐來聖耶迦那的那一天,一件小事,終於讓她大徹大悟。
當當的表姐是過來旅行的。經當當的要求,梵梨把表姐請到宿舍裡來住,並好好招待她。
表姐已經結婚了。當然,和當當以及所有他們族群的女性一樣,她嫁的男人具備三大特色:離婚、帶孩、有房。當然,表姐自己也和同族的女性一樣,總是特彆注意自己的美貌,才能當好一個儘職的花瓶小媽。
所以,減肥是表姐人生中最重要的事。她在家裡做著各種高難度的海族式瑜伽,有時候可以把尾巴擰到腦袋上麵,在小小的宿舍裡營造出了一種近似恐怖片的氣氛。每當梵梨一邊啃書一邊啃零食,表姐總是會投來羨慕而後決絕的目光。第一次看她嘴饞得不得了,梵梨試著把零食給她,被她斷然拒絕了。
“你們年輕,吃東西不容易發胖。”表姐用力搖頭,“我不一樣,就這麼吃兩頓,立刻會迅速充氣,胖得跟受刺激的刺魨似的。如果胖了,我老公萬一出軌,那就太可怕了。他說不定會離開我,娶一個沒結過婚的妹子。而我呢,隻能嫁給那些沒房子又沒孩子的男人了,這是我們族群的噩夢,真的。”
不管過多長時間,梵梨都無法理解她們的思維方式,隻能試圖溝通一下:“如果一個男的因為老婆胖了就離開她,也不算是真愛。表姐夫是這樣的人嗎?”
表姐沉默了一會兒,搖了搖頭:“不是。他是個好男人。”
“那不就完事了。”
“但是,我已經養成了要控製熱量的習慣。”
“嗯,這是個好習慣。”
“所以,我會遠離那些隻會勾起我食欲卻會害了我的食物。”表姐說的內容很堅定,但看她看像梵梨手裡零食的表情,更像是在努力說服自己要堅定。很顯然,這姐姐是個吃貨。是吃貨屬性卻瘦成閃電,簡直是世上最悲催的事。
聽到這句話,梵梨卻稍微愣了一下:“害了你?雖然會讓你長胖,但也不至於說是‘害了你’吧……”
“讓我長胖就是害了我。因為我想追求的生活是保持年輕和苗條,讓老公永遠愛我。一旦長胖,我會很沒安全感。所以,任何阻礙我走向理想生活的事物,都是在害我,我都應該和它們保持距離。”
“可是,吃東西的過程也很快樂,不是嗎?有好吃的東西,為什麼要對自己如此苛刻,不肯偶爾滿足一下自己呢?”
“哈哈哈,你果然還是太年輕。美食永遠不會讓你滿足。尤其是宵夜——人到晚上食欲是很難克製的,如果你每次想著隻吃一小口,很快你就會停不下來,越吃越多,越來越胖,而且還不能儘興。不如晚上直接看都不看宵夜,告訴自己,遠離本能,保持清心寡欲,每天吃健康的海藻魚肉營養餐……”
梵梨走神了。這番話是一道雷,把她從混沌的矛盾夢境中劈醒。
她終於明白了,為什麼每次見蘇釋耶,她都會覺得很痛苦,而隻要避開蘇釋耶,她休息一段時間就不會再惦記他,能保持熱情繼續生活;可一離開星海,不管過多久,她都活得如同行屍走肉。
因為,蘇釋耶是她的**,星海是她的理想。
理想很強大,它可以戰勝人生中所有的巨大磨難;理想很遙遠,它在人生道路儘頭的高空上,漫天星河般照亮我們的旅程。每一個在道路起點的孩子都覺得,他們無所不能,可以輕鬆到達終點。但是,他們走得越久越明白,這條道路漫長而長滿荊棘,讓人疲憊而遍體鱗傷。疼痛讓他們退縮,眼淚讓他們彷徨,然後,他們慢慢發現,他們其實可以走得很輕鬆——這條路上同樣有很多近在眼前的分岔捷徑,在悄悄告訴他們:放棄儘頭那個虛無縹緲的東西,快下來,我給你相似的替代品,你能馬上得到滿足。
在強大的誘惑麵前,**也會被無限放大。意誌力每被**消磨一分,理想也會隨著黯淡一分。直到人被**完全吞噬,那條理想照亮的長路,會徹底淹沒在黑暗之中。
梵梨看向對麵宿舍,星海的房間燈關著。
雖然被甩的人是自己,但她知道,星海才是真正被拋棄的那一個。從她被**蠱惑之後,她的人間理想,那片紅月海之夜的璀璨星海,也隨之變得黯淡無光了。
《她的4.3億年》君子以澤著,Tobe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