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二頂個屁用,你不知道,讀過書的人焉壞焉壞的,有時候欺負了人,你都沒法說。”
趙雲平越說越擔心,他家七弟年紀小,長得又是嫩生生的,一看就好欺負。
要是沒有他罩著,到時候被不長眼的欺負怎麼辦,他還這麼小,指不定被欺負了也不知道。
“哎,我得快點養傷,到時候三哥罩著你。”
趙雲安心底感動,忍不住喊:“三哥哥,你真好。”
趙雲平伸手捏了捏他的臉頰,果然跟預感的一樣嫩。
“那當然,誰讓我是你哥哥,哥哥就是要保護弟弟。”
趙雲安又說:“嗯嗯,弟弟也要尊敬哥哥。”
“必須的,親兄弟,一輩子。”
趙雲安被逗得哈哈大笑起來,為什麼世家公子哥的三哥哥,說話做事總帶著一股子匪裡匪氣,他大概知道大伯為啥總揍這位三哥哥了。
“等到了劉家讀書,你一定要小心那個劉琥,那家夥最是小心眼,平日裡離他遠一些,不然不知道什麼時候就得罪了他。”
劉氏的父親已經去世,如今當家的是劉氏的哥哥劉翰林,膝下有三個兒子。
其中長子劉璋是原配所出,次子劉琮是庶出,剩下最小的劉琥是如今的繼室劉夫人所出,比趙雲平大了一歲。
按理來說,年歲最接近,趙雲平跟這位表哥的關係應該很好才是,但事實上他們倆可謂是針尖對麥芒,十分不對付。
趙雲平又交待道:“你是我永昌伯府的少爺,要是有人敢欺負你,你就直接罵回去,罵不贏就跑,找我外祖母做主。”
趙雲安笑道:“聽三哥哥這麼說,劉家私塾倒像是龍潭虎穴。”
“龍潭虎穴不至於。”趙雲平歎氣道,“就是無聊,迂腐,特彆沒勁兒。”
柳心忍不住插嘴說了句:“三少爺可彆這麼說,不然七少爺還沒去讀書,心底就害怕了。”
“怕也沒事,等哥哥好了替你撐腰。”
還笑著說:“我不在的時候,誰要是欺負你你也彆跟他們硬來,不然小小的個兒人家推一把,你就受傷了,犯不著。”
“你就用小本子記下來,等我傷好了,準替你找回場子,兩倍的報複回去。”
趙雲安笑得眼睛都成了月牙兒:“三哥哥,我才不會被欺負。”
“哎,你道是每個人都跟我似的,喜歡給人當哥哥,有些人就是小肚雞腸。”
趙雲平忍不住將劉家族學扒拉個底朝天,趙雲安這才知道,他們趙家並不是唯一的外姓。
因為劉太師的緣故,劉家族學極為有名,不但有親朋好友家的子嗣,竟還有聞名特意來求學的。
零零散散,足足有近二十人。
說了一會兒,趙雲平隻覺得口乾舌燥。
趙雲安忙喂他喝了一杯水,趙雲平苦著臉道:“受傷就這個不好,喝多了想解手,喝少了嘴皮子起泡。”
趙雲安這才想到自己帶來的東西,打開了盒子給他看:“三哥哥,你看。”
趙雲平抬頭一看,倒是驚訝道:“歙硯?二嬸可真舍得。”
趙雲安疑惑道:“三哥哥不喜歡嗎?”
趙雲平抓了抓臉頰,嘀咕道:“東西是好東西,可惜我不愛練字,給我可惜了。”
“哪裡會可惜,愛用就多用用,不愛就少用用。”趙雲安道。
趙雲平感慨道:“哎,二嬸要是送我一盒子金珠子就好了。”
不過想也知道,金氏怎麼可能給他送金珠子,大人送禮,都喜歡送什麼筆墨紙硯,他逢年過節收到最多的就是這些。
拿到手就直接入庫了,也不能花了錢做花銷。
趙雲安更加奇怪:“三哥哥,你缺錢花嗎?”
一聽這話,趙雲平臉色更苦澀了:“以前挨打,我娘都罰我一個月月錢,這次可好,直接罰了我半年。”
“這半年,你三哥哥我可得勒緊褲腰帶過日子了。”
他現在是真的窮,劉氏也發了狠,罰了他身邊的丫鬟小廝,下令誰也不準給他銀錢話。
劉氏自然不會虧待自己的親兒子,在家吃喝拉撒都不愁,但誰讓趙雲平愛出門愛玩,沒錢寸步難行。
趙雲安想了想,壓低聲音道:“三哥哥,我有錢。”
說著將自己的小荷包遞給他:“都是金珠子銀珠子,可值錢了。”
趙雲平看著他的小荷包就眼饞,昨天上街,他可知道七弟荷包裡都是值錢貨。
但他好歹知道,自己待著弟弟出門玩花銷就罷了,要是敢騙了弟弟的錢用,他爹還不得揍死他。
“我哪兒能用你的錢,你自己留著吧,我不要。”
“我還有很多。”趙雲安堅持將荷包塞進被子。
趙雲平心底又想要,又不敢拿:“不行不行。”
“行的行的。”趙雲安趴在他耳邊說,“三哥哥是為了我才挨打,還被大伯母罰了月錢,合該我來出。”
“好吧,就這一回。”他沒經受住誘惑。
趙雲平覺得這弟弟沒白疼,又怕他瞎大方出門被人騙:“你給我就算了,出門在外可不能隨處撒錢,要不然人家會把你當成冤大頭的。”
趙雲安連連點頭:“知道了,我隻給三哥哥。”
“嘿,真是我的乖弟弟。”
趙雲平高高興興的收下了,又說:“等我傷好了,三哥還帶你出門玩,到時候三哥請客。”
柳心在旁聽著,咳嗽一聲想提醒一下,他們還在場呢。
趙雲平一心一意想勸勸爹娘,等他傷好了再帶著趙雲安一塊兒去讀書。
可趙駿和劉氏哪兒會聽他的,很快就將東西置辦整齊,又跟劉家那邊打了招呼,將趙雲安塞進去當插班生。
趙雲安自己倒是無所謂,早一些,晚一些,反正都是要去的。
等到上學第一日,趙雲安就知道自己無所謂早了。
淩晨四點鐘,他還躺在暖洋洋的被窩裡頭呼呼大睡,就被身邊的丫鬟挖了起來。
從洗漱到用飯,趙雲安都眯著眼睛,整個人都沒清醒。
一直到被送上了馬車,趙雲安才算緩過神來。
時隔多年,趙雲安再一次體會到起早貪黑的日子,一時木楞愣的靠在馬車裡不說話,滿臉寫著生無可戀。
“咳咳。”
馬車內還坐著趙二郎趙雲昇,相比起大哥三哥,趙雲安與這位二哥的關係不算親近。
趙雲昇瞧他這幅神遊太虛的模樣就皺眉,冷聲提醒道:“父親讓我多看顧你一些,等到了劉家你要聽話,不然闖了禍我可不幫你背黑鍋。”
趙雲安懶洋洋的掃了他一眼,點了點頭。
趙雲昇皺了皺眉,心底覺得十分麻煩。
老三不在,就得他帶著七弟過去,誰都知道趙雲安被家裡頭二嬸和老太太寵的不成樣子,萬一到時候挨罰,指不定父親還要怪他沒看好孩子。
進入族學前,趙雲昇又交待道:“今日你第一次來,夫子定是要考校學問,你要好好回答,最重要是要守規矩,不可跟家裡頭一般放肆。”
“知道了。”趙雲安看著蒙蒙亮的天空,心底為自己將來的讀書生涯拘一把同情淚。
劉氏族學因為招收的學生多,放在劉家之內不太方便,所以是另開一門,單獨分出一個大院子來用於教學。
進了門,趙雲安就懂趙雲平為什麼吐槽連連,劉家極重規矩,進門之後小廝舉止,那是規矩到了極點,一句話不肯多說。
“先生,趙家兩位小公子到了。”
裡頭傳來一個低沉的聲音:“帶進來吧。”
趙雲昇進門就行了大禮:“雲昇拜見夫子。”
“趙雲安拜見夫子。”
趙雲安行了禮,有些好奇的抬頭打量,卻見書案後坐著一個四十出頭的男人。
來之前,趙雲安曾經三哥提過,這位劉夫子也是劉家族人,早年考中舉人之後,屢試不第,最後便索性不考,來族學當了夫子。
趙雲平曾說:“夫子隻喜歡讀書好的,向來懶得搭理我。”
如今一看,劉夫子山羊胡、青色長衫,身材消瘦,麵容嚴肅,一看便知不是好脾氣的人。
劉夫子也在打量著趙雲安,趙家幾位少爺,除了名聲在外的趙雲衢,剩下兩個在他看來,都不是什麼讀書的料。
老二用功,但才華有限。
老三機靈,可心思壓根不在讀書上。
這會兒見到趙雲安,隻見他長得分外粉雕玉琢,一看便是富貴鄉裡養出來的嬌嬌兒,又長著一雙分外靈活的大眼睛,心底頓時不喜。
怕又是個趙三郎。
劉夫子皺了皺眉,隻教訓道:“既來了劉家族學,日後要勤學善思、不畏艱難,方可礪能篤行。”
“雲安謹遵師命。”趙雲安回答。
劉夫子也沒考校,反倒是讓下人拿出厚厚的幾本書:“這些都是蒙學讀物,你入學晚,帶回去日日誦讀,牢記讀書百遍其義自見。”
“一個月後,為師會考校你的背誦。”
看著那厚厚的一疊書,趙雲安的包子臉瞬間變成了苦瓜臉。
趙雲昇有些幸災樂禍,出了門故意道:“七弟,你回去可得好好背書,否則夫子打人可疼了。”
趙雲安慢吞吞的問:“二哥怎麼知道,難不成你挨打過?”
趙雲昇臉色一黑。
卻不知兄弟倆剛離開書房,裡頭有一道清潤的聲音:“老劉,你若不喜歡那孩子,不如送我當學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