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雲昇皺了皺眉:“劉兄這是哪裡話,我何時瞧不起你們過。”
“就知道趙兄是個爽快人,今日我在家中置宴,趙兄定是會賞臉吧。”
趙雲昇一時進退兩難。
趙雲安探出腦袋,打量了一番對麵的人。
考了一天,周圍的考生大多臉色疲倦,這位倒好,不像是進場考試,倒像是溜達了一圈。
“這位是……”
趙雲安露出個大大的笑容來:“二哥,這位就是你常說的劉大哥嗎,果然是一表人才。”
“正是。”趙雲昇心底奇怪,他什麼時候對七弟說過劉兄。
趙雲安又說:“劉大哥安好,二哥今日進了考場,肚子便不大舒服,正想要回去休息。”
“劉大哥與二哥是至交好友,肯定會心生體諒,不忍他為難吧?”
劉兄愣住了,他要說不是,豈非顯得咄咄逼人。
趙雲安又道:“我就知道,劉大哥若是明知道二哥身體不適,還硬拖著他回家喝酒,那不成故意壞人前程的狐朋狗友了。”
劉兄臉色訕訕:“原來趙兄身體不適,這,我也不知道啊。”
趙雲安不讚同的看向哥哥:“二哥,這就是你的不是了,你明明身體不舒服,還強撐著應酬,若是真的熬病了,豈非讓劉大哥心底不安,愧疚一輩子。”
話說到這份上,趙雲昇也順勢說道:“哎,怪我,不該隱瞞不說的。”
等回到馬車上,趙雲昇似有若無的打量著弟弟。
趙雲安笑著看他:“二哥一直看我做什麼?”
“七弟,你是如何做到一口回絕的?”趙雲昇好奇問道。
趙雲安奇怪道:“今天才考完第一場,歇一天還有第二場,而且二哥身體不適,原本就不該去的。”
趙雲昇有些尷尬:“道理是這個道理。”
“哎,隻是劉兄好聲好氣的上門邀請,對我也極為尊重,我總不好一口回絕。”
趙雲安奇怪道:“難不成這剛認識的朋友,竟是比二哥哥的前程還要重要?”
趙雲昇一愣。
想了想又說:“自然不是,其實我怕自己不去,到時候他們要說永昌伯府的少爺不近人情,看不起尋常學子。”
趙雲安不以為然:“他們要這麼想,那我也沒有辦法。”
“七弟,父親和大哥最看重伯府名聲,你……”
趙雲安卻反問道:“難不成我去了,就能做到人人喜歡?”
他隱約覺得,這位二哥就是太好麵子,太好名聲,居然被幾個雲州學子拿捏了。
這樣不知道分寸好歹的,送上門來,趙雲安也是不屑一顧的。
“二哥,讀書人講究君子之交,他考前考後拉你喝酒,不思進取,且半點不體諒彆人,可見根本不是值得結交的人。”
被比自己小許多歲的七弟戳穿,趙雲昇一時有些惱羞成怒。
“你彆胡說,劉兄雖粗心大意一些,但對我向來是極為尊重推崇的。”
趙雲安也不跟他爭吵,隻淡淡道:“二哥心底清楚,輕重緩急,想必你自有衡量。”
該說的話他都說了,趙雲昇已經是娶妻生子的成年人,若還是被幾句好話哄得找不著北,那他也沒有辦法。
另一頭,劉兄回到家中,其他人見他孤身回來,忍不住問:“趙兄不來嗎?”
劉某淡淡道:“他那麼金貴,哪有有空陪我們喝酒。”
其餘幾人麵麵相覷,一時弄不明白他的意思。
劉某心底不耐煩,很快便將一群人打發走了。
卻不知其餘人出了門,便紛紛罵道:“喊他一聲劉兄,還真把自己當大哥了。”
“就是,也不知什麼腦子,這時候去邀那趙二郎喝酒,但凡是有腦子的都不會來。”
“真把自己當回事兒了,要不是看在能連上永昌伯府的少爺,誰耐煩搭理他。”
劉某也不在意他們的想法,很快便來到了後院。
“趙雲昇沒來?”
劉某忙解釋道:“他原本已經動了心思,誰知道那個小的插嘴,又把他帶回去了。”
“你是說趙七郎?”
“正是——這趙七年紀小,心思卻敏銳,且說話做事很是圓滑。”
“那可是孟青霈教出來的人,自然不好對付。”
劉某有些心虛,低聲問道:“趙雲昇那邊還要繼續嗎?”
“如今已經考完第一場,但凡他有些能力,便能拿到秀才的功名。”
那人敲了敲桌麵,搖頭道:“罷了,拿不拿到秀才功名都無妨,左右他不過是個庶子,前程堪憂,後頭還有這麼個厲害的弟弟追著跑。”
“再過幾年,等趙家其他三位少爺都平步青雲,他卻蹉跎不前,自然會心生怨憤,到時候更好下手。”
劉某忍不住問道:“那他若也跟著平步青雲呢?”
對麵的人卻嗤笑道:“平步青雲豈是那麼簡單的。”
“永昌伯府中,嫡長子趙雲衢智慧無雙,外放幾年成績亮眼,趙雲平改選他途,若有嶽丈扶持,想必也差不到哪裡去。”
“伯府的人脈就這麼些,老大老二已經用了許多,剩下的,你說永昌伯會扶持平平無奇的次子,還是他一貫疼愛,又在陛下麵前掛了號的侄子?”
劉某一想,便知道其中差彆。
“現在的永昌伯府是一塊鐵板,但是不急,等他們心不齊了,遲早都會有機會。”
危影重重,考場之內,閱卷的考官們也正在商議。
被蓋了屎戳子的卷子,幾位考官略掃一眼,見並未有文采出眾到可惜的,直接便略到了一邊。
剩下的那些,便得細細批卷。
忽然,一份卷子讓主考官連連點頭。
“諸位過來看看,這份卷子實在難得,基礎紮實,筆跡清雋,更難得是有靈氣。”
幾個人傳閱了一番,都覺得十分不錯。
“我看可當第一,諸位以為呢?”
“這……”有人提出異議,“趙雲安乃是永昌伯之侄,同場考試的趙雲昇是他二堂哥,曆代都講究一個尊卑。”
“這當弟弟的,若是排在了哥哥前麵,豈非亂了倫理?”
立刻有人皺眉道:“秦山長,科舉考試自然是看才華,什麼時候這裡也講究尊卑了,要按你的話,豈非年長的都能高中,年幼的皆要讓位?”
“老夫不是這個意思,隻是他們畢竟是親兄弟,再者趙雲昇的卷子答得還算不錯。”
“哪裡不錯,你瞧他筆跡虛浮,不過是中規中矩,比趙雲安差遠了。”
“秦山長說的也有道理,再者二人年紀相差甚遠,弟弟排在哥哥前頭,實在是讓哥哥沒臉。”
“正是年少,才算良才,若因長幼而困他,豈非胡來。”
“再者他們算哪門子親兄弟,一個不過是長房庶出,一個卻是二房嫡出,要論尊卑,到底誰才是尊,誰才是卑?”
“此話有理,先是嫡庶有彆,再有長幼有序。”
一時間倒是吵鬨不休。
主考官皺了眉頭,怒道:“夠了。”
“既然諸位相互不服氣,那就各自打分,以最後得分取勝。”
才算是了解了這場爭吵。
雲州這頭,因為考試名次的問題鬨了一番。
京城那頭,永昌伯府此刻也熱鬨不已。
趙雲平雖不是嫡長子,但也嫡出,且結親的人家不可小覷。
劉氏偏疼長子,但對親兒子也是疼愛,自然是要辦得熱熱鬨鬨。
她將待字閨中的幾個姑娘都叫道跟前來,一邊置辦婚事,一邊教導她們。
“婚喪嫁娶,都是家中大事,半點馬虎不得,尤其是細碎事情多,但凡漏了一樣,到時候都是會被人笑話的。”
四位姑娘紛紛點頭。
劉氏又把手頭一些不重要的交給她們處理,也帶著幾分曆練的意思。
回頭再看,四位姑娘裡頭,倒是借住的孫素心最為妥帖,事無巨細都做得極好。
除此之外,趙月瑤馬虎大意,但勝在一個大麵子兜得住,趙月珊與她相反,處處都要管,自己累得半死,差使辦好了,下頭的人怨言不少。
趙月瑩不顯山不露水,萬事隻是平平。
劉氏瞧著,忍不住對身邊人說:“怪我這些年太寵著瑤兒,你瞧這差使辦的,不知道讓人摸走了多少油水。”
劉嬤嬤安慰道:“奴婢瞧著,咱五姑娘大麵子辦得妥妥帖帖,隻是手太鬆了一些,這也不怪她,自小是永昌伯府唯一的嫡小姐,從來也沒缺過銀子,想不到這一出。”
劉氏無奈歎氣,想到劉家如今的光景,心底又是一陣煩悶。
“倒是素心,不愧是老太太教出來的姑娘,若我還有個兒子,倒是想要她來當媳婦。”
劉嬤嬤不信這話,劉氏要真的有心,那三少爺與孫姑娘年齡相近,最最合適,當初劉氏可是一個字都沒提過。
“孫姑娘的婚事,老太太那邊怕有打算。”
劉氏也說:“到底是在老太太身邊長大的,隻希望她有良心,到時候彆傷了老太太的心。”
“倒是那兩個……老六還算聽話,那頭卻心思太多,指不定在打什麼主意。”
“任她是孫悟空,也翻不出夫人您的五指山。”
劉氏嗤笑一聲,心底也這麼覺得。
就算伯爺疼過那頭幾年又如何,如今到了婚姻大事,還不是她來做主。
但又想到伯爺臨走之前的交待,劉氏忍不住歎氣起來:“瞧著有幾家好的,對瑤兒也有意,偏偏伯爺都不答應。”
但凡是與幾位皇子沾邊的,永昌伯千交代萬囑咐,是絕對不能做親的。
這般一來,劉氏也很是頭疼。
劉氏不知道的,讓她更加頭疼的事情還在後頭。
這一日,永昌伯府門前來了一位貴婦人,正是在京城人緣極好的興國公夫人,上門便道恭喜。
“伯夫人,我今日來,是受人所托,要為伯府說一樁好姻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