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趙雲安這才繼續看信,等看到末尾卻微微皺眉。
“顧家?”
他不由自主的想起那幾次偶遇,遠遠的曾見過顧家的女兒。
不過那位顧夫人不知所謂,曾經上門提親,卻擺出高姿態來,將劉氏金氏氣得夠嗆,直接斷了跟他們家結親的意思。
哪知道峰回路轉,有朝一日,趙家與顧家又成了聯姻。
而且這一次還是永昌伯做出的決定,顧大將軍請求,陛下賜婚。
趙雲安深吸一口氣,他從未想過娶顧家的女兒,但相比起永昌伯生死未卜,永昌伯府危機四伏,婚事反倒是成了小事。
很快,馬貴便帶著趙瑾和趙謙回來了。
兩人一進門,行了禮便問:“七叔,是不是伯府來信了?”
趙雲安招手讓他們近前來。
趙瑾臉色一沉,他依稀記得不久之前,妹妹出事的時候,父親的臉上也是這般凝重。
趙謙也被氣氛感染,擰起了小眉頭。
“瑾兒,謙兒,你們是永昌伯府的孩子,不管發生什麼事情,都要學會冷靜,記住了嗎?”
兩個孩子拚命點頭。
趙瑾開口道:“七叔,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我們不是孩子,你直接說吧。”
“是你們爺爺失蹤了。”
趙雲安也不願意承認那具屍首就是永昌伯,隻說:“匈奴來犯,北疆戰亂,大伯在戰中失蹤,暫時還沒找到人。”
倆孩子臉色都是大變。
“七叔,我想回京城。”許久,趙瑾抬頭道。
趙雲安摸了摸他的腦袋,隻說:“瑾兒,知道大哥為何將你送到漳州府嗎?”
趙瑾低下頭,抿緊了嘴角。
趙雲安又說道:“我相信大哥三哥能夠解決麻煩,我們都好好的留在漳州,不要讓他們有後顧之憂,記住了嗎?”
兩個孩子紛紛點頭。
安撫好兩個孩子,趙雲安的心底卻遠沒有那麼平靜。
他連續幾封信送往青州,很快,青州營那邊回信了。
“陛下令駐守青州,非聖旨不可擅動。”
趙雲安一看就皺眉,距離北疆最近的,除了青州營和京衛所,那就隻剩下涼州。
可是涼州……是丁家的地盤。
要打仗了!
這個消息不斷的蔓延,即使是遠離北疆的漳州府也傳得沸沸揚揚。
百姓們還沒過幾日安穩的快活日子,被這消息打了個措手不及,紛紛想著囤積糧食以防萬一。
秋收之後一直控製的很好的糧價,迅速的開始上漲。
還是趙雲安出麵,狠狠打擊了兩次發國難財的混賬,這才將這不正之風刹住。
原本不缺糧食的漳州府尚且如此,可見其他地方又是如何。
民間的事情好解決,如今趙雲安在漳州府可謂一言九鼎,能夠迅速彈壓。
朝廷那邊的催促卻麻煩的很。
叢白一心為民,此刻也忍不住發作起來:“朝廷以為漳州府是糧倉還是聚寶盆,缺了銀子少了糧食就問我們要,漳州府的糧食又不是天上掉下來的。”
其餘官吏也紛紛不滿:“今年的稅收早已經給了,如今卻又問漳州要錢。”
“大人,朝廷如此是非不分,豈不是逼漳州百姓去死。”
也有人皺眉道:“北疆戰事頻發,繼續糧草,我們要是不給的話,萬一匈奴人打進來怎麼辦?”
趙雲安也是頻頻皺眉。
“叢大人,漳州府還能盈餘出糧食和銀子嗎?”
叢白歎氣道:“若是都拿出去,漳州府好不容易攢下的家底,便又掏空了。”
朝廷這樣的情況,這次給了,想要回來就難了,明年漳州府但凡有一二不順,百姓們就會怨聲載道。
趙雲安揉了揉太陽穴:“還是戰事要緊。”
“若是大魏亂了,漳州府又能好到哪兒去,豈不成了匈奴人眼中的肥羊。”
如此一說,在場的官吏雖然不舍,但也都不再反對。
趙雲安又道:“先將糧草整理好,按調令發往北疆。”
如今他算知道,為何皇帝要為他與顧家賜婚,兩家成了聯姻,關係更加緊密,他總不能看著老丈人手底下的兵餓死吧。
趙雲安已經做了決定,叢白便不再反對。
隻是他猶豫了一下,提醒道:“大人,百姓中有傳言,說大人開的演練場,就是為征兵做準備,如今一個個人心惶惶。”
趙雲安隻說:“願意來的可以繼續來,不願意的就罷了。”
叢白點了點頭,歎氣道:“他們也不想想,若是朝廷要征兵,大人又能如何。”“”
“再者,學一些本事,到時候真的上了戰場,指不定還能有保命的本事。”
其餘官吏也都這麼想,按理來說,有北疆軍在,匈奴人是攻占不進來的,可萬事無確保,學一學也是好的。
在短暫的少人之後,校場那邊又迎來了高峰期,一時間倒是真有幾分全民皆兵的意思在。
趙雲安一邊為朝廷籌集糧草,一邊還得安排明年的春耕,這是重中之重,若有萬一,那影響的便是整個漳州。
更讓他心焦的是,北疆那邊的消息並不好,急報連連,有輸有贏,輸的多,贏的少。
永昌伯依舊沒有消息,朝廷並未派人搜救,顯然已經默認他死在了戰亂之中。
這一日晚上,趙雲安翻看著文書到了深夜。
常順心疼不已,提醒道:“少爺,這都快子時三刻了,您也該歇一歇。”
趙雲安歎了口氣:“我總是睡不安穩。”
“瑾兒和謙兒這幾日如何?”
常順忙道:“兩位小少爺懂事的很,隻是發奮練武。”
趙雲安揉了揉眉心:“你幫我看著一些,彆讓他們出事。”
“是。”
正好這時候,外麵傳來一聲貓叫。
常順迅速抽出佩劍,就聽見熟悉的聲音。
“彆動手,是我。”
趙雲安看見來人,沒好氣罵道:“你翻牆有癮嗎?好好的門不走,偏要招惹我家的貓。”
來人正是王晨。
他依舊是那副吊兒郎當的樣子,笑嗬嗬道:“趙大人,我這可是冒著危險,不遠千裡給你報信,你倒好,剛見麵就一陣劈頭蓋臉的臭罵。”
趙雲安臉色一頓:“你有我大伯的消息?”
王晨搖了搖頭。
趙雲安頓時失望。
王晨卻道:“我沒有永昌伯的消息,卻知道有人與匈奴勾連,裡應外合,才導致北疆軍屢戰屢敗。”
趙雲安臉色一冷:“你可有證據。”
王晨攤了攤手:“若有證據,我就直接送到皇帝老兒手中了,哪兒會灰溜溜逃到漳州。”
趙雲安眉頭一皺:“既然沒證據,你找我又有何用。”
“我沒有,但顧大將軍也許會有,亦或者永昌伯便是查到了什麼,才會被殺人滅口。”
“我大伯還沒死。”
“好好好,我不跟你爭這個。”
趙雲安臉色依舊不好。
王晨心底歎了口氣,又問:“那個放羊的小子可到你這兒了?”“到了,他的身份?”
“也是個可憐人,他老子臨死的時候,還惦記著要回來,哪知道早已無人記得他們。”
王晨笑道:“大人喜歡,就把人留著吧,也許將來會有意外之喜。”
“至於我,我也該回去了。”
王晨低聲道:“趙大人,京城要亂了,你若有辦法,還是早些接了家中親人出來。”
趙雲安神色微微一變。
王晨又道:“話儘於此,我還得趕回家,不然家中婆娘真要生氣了。”
“趙大人,此去一彆,還請保重。”
“王晨!”趙雲安喊道。
王晨擺了擺手:“能做出勾結匈奴這般罪行的人,所圖甚大,我一個無名無姓的小人物,就不摻和了。”
目送王晨離開,趙雲安隻覺得腦子一陣一陣的抽痛。
永昌伯難道真的是查到了什麼,知道有人秘密勾結匈奴,圖謀不軌,才會被人盯上嗎?
他迅速翻出今日幾場戰爭的文書,這次有了驚人的發現。
匈奴人來勢洶洶,在劫掠薑蓉鎮的時候殺人放火,無惡不作。
若說凶殘是他們的本性,劫掠是他們的習慣,那為何之後的幾場戰爭中,卻表現的極為克製,就像是——在等待著什麼。
趙雲安臉色變幻不定。
很快,他抬頭道:“送信回京,就說請祖母、大伯母、大哥等人前來漳州府觀禮,以表示本官對賜婚的重視。”
“大人?”馬貴驚訝道。
趙雲安隻說:“照我說的做,派最快的馬去送信。”
馬貴點頭。
趙雲安又說:“不,讓常順回來,讓他親自走一趟。”
這邊常順剛剛離開,衢州才終於得到了消息。
一聽父親生死未卜,趙雲昇差點沒直接暈了過去。
等他好不容易冷靜下來,連聲喊道:“不可能,我爹是文官,他又不用上戰場,怎麼可能殉職。”
下屬提醒道:“大人,這是京城傳來的消息,不會有假。”
“大人,您還得早做準備啊。”
趙雲昇擰緊眉頭:“做準備,我做什麼準備?”
“若是永昌伯真的沒了,大人,您可是要奔喪守孝的啊!”
趙雲昇一聽這話,怒從中來,上去一腳就踹翻了此人:“放屁,我爹絕不會有事。”
可他心底卻也不安的很,猛地說道:“不行,我得回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