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大魏嘩然,榮親王登高一呼,丁家與皇後便成了眾矢之的。
而就在這時候,丁家帶著涼州軍抵達山北,開始討伐,戰事很是焦灼。
趙雲衢這時候找到七弟:“七弟,青州營可以動了。”
趙雲安微微皺眉,忍不住反問:“大哥,你是不是知道大伯沒事?”
趙雲衢沒有反駁。
趙雲安又問:“你是何時知道的。”
被問的人歎了口氣,搖頭道:“從一開始我就猜到了,以父親的性格,絕不會在危險當頭去那麼危險的地方,既然他失蹤不見屍首,那定然是因為什麼不得不藏起來。”
說完,他又忍不住咳嗽起來。
趙雲安連忙拍著他的後背,等他平息一些,又端來一盞清水。
趙雲衢喝了水才好一些。
趙雲安皺眉道:“大哥,大夫說你需要休息,既然你到了漳州府,那就好好休養生息,不要在費精神了,這樣很費心血的。”
趙雲衢隻是一笑:“我這個人多思多慮慣了,想停下來也停不下來。”
趙雲安又勸了幾句,但他隻是笑而不語。
“大哥,你再這樣我怎麼能放心。”
趙雲衢笑著彈了一下他的額頭,就如年幼時候的親近。
“你啊,真變成愛操心的小老頭了。”
趙雲安揉了揉額頭,抱怨道:“那還不是學了你。”
趙雲衢歎了口氣,隻說:“七弟,等一切結束,大哥也就能喘一口氣了。”
這話讓趙雲安皺眉,總覺得不那麼吉利。
“大伯到底想做什麼,難道他真的那麼忠君愛國,為了那位不顧百姓死活的皇帝,竟然做到了這個份上?”
他實在是想不通永昌伯這樣是為什麼。
趙雲衢並未回答這話,隻是忽然道:“七弟,我還記得父親年輕的時候,也曾有過意氣風發的日子,但時間久了,再多的權勢握在手中,人都不會滿足的。”
趙雲安訝然。
半晌,他開口道:“我就不會,我隻希望一家人平平安安,高高興興的在一起。”
趙雲衢笑了一聲,看著他說道:“可若是你站的不夠高,總會有人讓你高興不起來。”
趙雲安知道他想起來早逝的女兒,一時也說不出反駁的話來。
趙雲衢摸了摸他的頭:“去吧,父親總是疼你,不會害了你的。”
趙雲安心底也曾這麼確定,可是時至今日,他卻覺得自己看不透身邊的人。
青州營
周昌接到信件的第一時間就笑了:“兄弟們,該動一動筋骨了。”
青州營一動,王指揮使便接到了消息,急急忙忙的趕來:“周大人,你終於要去勤王了。”
“身為臣子,護駕勤王,誅殺逆賊,乃本分之舉。”周昌笑著說道。
王指揮使連聲說道:“對對對,隻要你帶領青州營誅殺榮親王,到時候便有從龍之功,榮華富貴指日可待。”
哪知道下一刻,周昌便嗤笑道:“既然是護駕勤王,自然是要保護陛下才對。”
王指揮使的笑容僵在了臉上。
“你,你竟敢與榮親王同流合汙!”
王指揮使大喊道:“來人,給我把他抓起來,其他人隨我出兵山北,誅殺逆賊。”
可周圍很是冷清,站在門口的侍衛毫無動靜,甚至麵帶嘲諷。
王指揮使心底頓時恐懼起來,抬頭,迎上了周昌冰冷的眼神。
“你,你敢——”
周昌笑得更加猖狂:“我有什麼不敢的,來人,送大人一程。”
青州白知府知道此事的時候,嚇得大驚失色,兩股戰戰,帶著家人就要逃走。
可惜他還未踏出府衙的大門,便被青州營軍士直接控製,扔進了地牢之中。
周昌並未要他們的性命,索性將他們一股腦兒全關押起來,等待後續發落。
與青州營一同出發的,還有漳州府的藍袍軍,率領藍袍的人正是常順。
周昌曾聽申金提起過藍袍軍的勇猛,此事一看,心底也是嘖嘖稱奇。
他想起那塊虎符,雖說時至今日,周昌也已經不願意認下舊主,可他不得不承認趙雲安確實是個奇才。
藍袍軍人數並不算多,但他們的存在,卻讓周昌心底忌憚,某種程度上來說,與趙雲安的“默契”也更加的凝實。
而另一頭,趙雲安身邊一下子少了很多人。
常順、慶餘、望歸等人都被送到了前線。
趙雲安心底不是不擔心,刀劍無情,不到結束,誰也不知道他們能不能全首無尾的回來。
可他不得不如此。
倒是趙雲衢很是驚訝,他原以為七弟手中的藍袍軍隻是小打小鬨。
“七弟,若有藍袍軍相助,此次定然更加順利。”
趙雲安歎了口氣:“我隻希望少死幾個人,否則無法向漳州父老鄉親交代。”
這些人都是因為信任自己,才願意成為藍袍軍的一員,而現在他卻把人送到了戰場之上。
趙雲衢拍了拍他的肩頭:“成大事者不惜小費,若能得數十年安穩,如此也是迫不得己。”
趙雲安勉強笑了笑:“孟先生就在府內,大哥,你真的不見見他嗎。”
回答他的是趙雲衢的搖頭:“不必了。”
趙雲安有些奇怪,在他記憶中,孟先生與大哥還有幾分交情在的,也算熟悉,為何來到漳州府之後從未見過。
等趙雲衢喝了藥,趙雲安叮囑了幾句,這才起身離開。
殊不知他前腳剛走,後腳孟青霈就從房梁上一躍而下。
“呦,趙大公子不想見我?”孟青霈依舊拿著酒壺,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
趙雲衢皺了皺眉,壓住咳嗽的衝動:“孟先生。”
孟青霈靠近看了他幾眼,笑了起來:“雲衢,你這臉色可不太好。”
“多謝先生關心。”
孟青霈淡淡道:“我可不是關心你,隻是怕你爹奮鬥了半天,結果回頭一瞧,自家的兒子死的死,病的病,後繼無人啊。”
趙雲衢忍不住皺了皺眉頭。
他抬頭看向孟青霈,眼底帶著毫不掩飾的寒光。
孟青霈卻不太在意他的神色,悠悠然又喝了一口酒:“所以當年我喜歡趙二,不喜歡趙大。”
“你啊,跟你爹簡直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
趙雲衢笑了一聲:“先生這是在誇我嗎?”
孟青霈翻了個白眼:“難道你不知道,聰明人想得多,耗費心血死的早嗎?”
趙雲衢淡淡道:“多謝先生牽掛,不過我還能撐一段時間。”
說完這話,卻又克製不住的咳嗽起來。
孟青霈挑眉,嗤笑了一聲:“還是我徒弟有趣,不愧是趙二親生的,跟他一樣傻乎乎的。”
趙雲衢便猜到他的來意了。
他苦笑一聲:“先生不必擔憂,無論如何,安兒都是永昌伯府的孩子,是父親的親侄兒,我的親弟弟,在我們父子心中,他很重要。”
“重要到什麼程度?”
趙雲衢沉默片刻,回答道:“愛愈性命。”
孟青霈目光沉凝的盯著他,許久,才慢慢道:“最好是這樣。”
說完他又喝起酒來,笑嗬嗬道:“要不然為了我這傻徒弟,老子就算舍出一身剮,也要把皇帝拉下馬。”
他一邊喝酒,一邊光明正大的推開房門走出去。
趙雲衢坐在屋內,此刻已經是南方的夏天,很是燥熱,他坐在屋內卻總覺得身體發寒。
許久,他自嘲的笑了一聲:“安兒可是我親弟弟。”
趙雲安從趙雲衢這邊離開,想了想,繞道兒去了趙妤的院子。
這段時間太忙,一直是金氏和顧季夏在照顧家人,趙雲安這會兒有時間,便想來看看侄子侄女,他可答應過二哥,一定會照顧好他們。
趙妤正帶著趙誠寫字,她的字是跟著趙雲安學的,很是有幾分龍飛鳳舞的張揚,隻是又帶著女孩兒特有的娟秀。
趙誠便差一些,他年紀小,力氣小,功課也差,寫了一會兒便耍賴皮:“姐姐,我渴了。”
趙妤給他喝了茶,他又說:“我餓了。”
趙妤隻得又喂他吃點心。
等吃完了,沒寫兩個字,小孩兒又開口了:“我,我想撒尿。”
趙妤歎了口氣,放下筆問道:“誠兒,你是不是不想練字?”
趙誠低下頭:“我累了。”
趙妤心底歎氣,覺得弟弟被養得太過嬌慣,但還是好聲好氣的勸道:“你要是累了就歇一歇,一天十張大字不算多,慢慢寫就是。”
趙誠卻像是腳底板下有釘子,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妤兒,誠兒。”
“七叔。”趙誠驚喜的叫道,跑過去抱住他的腿。
“七叔。”趙妤也笑了起來。
趙雲安一把將趙誠抱起來,走過去一看倒是笑了:“誠兒,你可得聽姐姐的話好好練字,見字如見人,一手字不好,將來走出去也被人笑話。”
趙誠苦了臉,如果在以前,他肯定要鬨騰起來,但現在卻隻是低垂下小腦袋。
趙雲安摸了摸他的腦袋,抱在懷中寫了幾個字。
趙誠驚訝的發現,自己寫的字變好看了。
“你看,寫字也沒有那麼難,是不是?”趙雲安笑著問道。
趙誠拚命點頭,一雙眼睛都亮晶晶的。
趙雲安放他下來寫字,又招手讓趙妤近前:“瘦了,是不是最近沒有好好吃飯?”
趙妤有些難為情,隻說:“吃的也多,隻是要守孝不沾葷腥。”
“那也得照顧好自己。”
趙雲安很是心疼乖巧懂事的侄女,二哥夫妻去世,最傷心的便是兩個孩子,趙誠之前一直木楞愣的,如今活潑了一些,也會說話了,可見趙妤沒少花時間。
趙妤露出一個笑容來:“嗯,我知道的,二奶奶和七嬸嬸怕我們吃不好,特意尋了會做素齋的廚娘來。”
“倒是七叔也得照顧好自己,二奶奶說了,你老是忘記吃飯。”
趙雲安聽了也笑:“你倒是教訓起我來。”
卻還是保證道:“好,七叔會好好吃飯,你跟誠兒也得好好吃飯,我們來拉鉤。”
拉了鉤,趙妤和趙誠都笑起來,難得很是輕鬆。
坐了一會兒,跟兩個孩子一塊兒吃了一頓點心,趙雲安才打算離開。
趙妤送了他出門,到了門口卻欲言又止。
趙雲安笑道:“妤兒,七叔不是外人,你有什麼話就直接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