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衢兒自小就懂事。”
皇帝不知想到了什麼,眼底柔和些許:“他還小的時候就常喝藥,茶碗大小的苦汁,他一口氣就能都喝下去,從來不用我們哄著勸著。”
“就是太懂事了,才讓人覺得心疼。”
在一切沒發生的時候,皇帝總覺得自己受得住,其實他早就做好了太子早逝的準備。
可等這一切發生的時候,皇帝卻覺得高估了自己,他夜夜無法入眠,一閉上眼睛就能看到曾經發生在永昌伯府的日子。
也許他不爭不搶,永昌伯府至今都還是平平靜靜的。
那一瞬間,皇帝是真的在後悔。
趙雲安心底歎氣,他何嘗不想回到過去。
但人生在世,永遠都隻能往前走。
“這群人實在是可惡,衢兒屍骨未寒,尚未出殯,他們便要請立太子,其心可誅。”
皇帝臉色一冷,眼底柔和散去,化作帝王的憤怒。
趙雲安自然也覺得他們可惡,卻不能讓皇帝隨心發作。
“大伯,他們固然可惡,可大哥生性寬仁,定不會願意有人因他而死。”
皇帝冷笑道:“若不讓他嘗嘗這錐心刺骨,他哪裡知道朕的心痛。”
趙雲安看了眼旁邊的皇後與李雲平,前者麵無表情的跪坐著,後者臉上也是憤憤:“這群人實在是太可惡了,立太子是父皇的事情,竟敢大哥靈堂上叫囂,其心可誅。”
趙雲安頭疼,他算知道為什麼李雲平在場,事情還是鬨得不可收拾。
在這位的眼底,這群打擾太子死後清淨的人,活該全部都殺了陪葬才好。
趙雲安不得不再次開口:“大伯,曾大人確實可恨,可曾家子卻屬無辜。”
“父債子償,天經地義。”皇帝顯然不想放過,亦或者有殺雞儆猴的意思看。
讓那些跪在堂外的大臣看著,這就是枉顧聖意,逼迫皇室的下場。
趙雲安卻道:“可如此懲罰,曾大人本身卻並未傷筋動骨。”
“大伯,倒不如讓曾大人前往皇陵,日日為大哥誦經念佛,守陵燒香,幾年下來,他便知道大伯心底到底有多痛。”
皇帝皺了皺眉頭。
趙雲安心知他憤怒過後,心底一定有了悔意,又說道:“總不好為大哥平添殺孽的。”
皇帝歎了口氣,終於開口道:“也罷,就讓他滾去守陵吧。”
靈堂裡頭的消息傳出來,曾大人癱軟在地,重重鬆了口氣。
雖說被發配去守皇陵,這輩子的仕途也就毀了,可好歹保住了幾個兒子的性命。
“程大人,看來還是這永昌公的話有用。”
程青鬆瞥了眼身邊的人,並未說話。
那人卻再次試探道:“如今太子早逝,三皇子又是個炮仗脾氣,陛下眼看著有心冊立皇太孫。”
“隻是陛下如此寵信永昌公,將來是好是壞。”
程青鬆隻淡淡道:“是好是壞,你我且看著就是,難不成你也想去守皇陵?”
靈堂之內,眼看皇帝息怒,孩子們都鬆了口氣。
皇後劉氏的臉色卻不太對勁,她微微擰著眉頭,恨鐵不成鋼的看向三皇子。
三皇子卻根本沒注意她的眼神,反倒是走向趙雲安,三人站在太子的棺木之前,臉色都有些沉凝。
這一幕落到沈盼晴的眼底,她微微皺眉。
再看旁邊的盧氏,此刻心如死灰,麵色慘白,嘴唇都乾涸起皮,一看便知道許久沒有好好休息。
沈盼晴歎了口氣,低聲勸道:“大嫂,你也要保重身體,就算不顧自己,也得想想瑾兒。”
“是啊,瑾兒,我還有瑾兒。”盧氏身上多了幾分活人氣。
一想到李瑾病了,盧氏又是說不出的擔心:“是我沒照顧好他,我對不起太子。”
沈盼晴輕輕摟住大嫂,卻發現短短幾日,以往還算豐潤的盧氏,已經瘦得隻剩下骨頭。
她回頭看向皇後,正巧見她神色不善的看向皇帝三人,心底又是咯噔一下。
太子的身後事遠比太上皇還要隆重,連續兩場喪事下來,就連一直身強體壯的皇帝都有些吃不消。
趙雲安也消瘦許多,麵色帶著疲憊。
顧季夏每每看了也是擔心,隻能讓趙瓊哄著親爹多吃一些,又拘束孩子,讓趙雲安能多睡一些。
趙雲安也很想好好休息,可春日回暖時分,正是他最忙碌的時候。
種子田那邊的計劃要繼續,在去年的基礎上進行了調整。
還有西南送來的糧種,這也是重中之重。
一忙碌起來,趙雲安反倒是沒有了傷心難過的時間。
皇帝也慢慢從喪子之痛中走出來,冊立太子一事又被提上行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