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結(1 / 2)

此時看著她的背影,張春生卻忍不住有點自嘲,他怎麼配得上韓曉棠,是他自己癡心妄想,最後卻落得這樣的下場,怪不得誰。

這麼多年,不管吃多少苦,受多少罪,這股強烈的恨意一直支撐著他。可現在這種恨意憑空消失了,他頓時就感覺跟泄了氣的皮球一樣,渾身沒有一點力氣。

要不是還想著年幼的孩子,他真的想要放棄,任憑孫豪威怎麼報複都好,也不願意欠韓曉棠的人情。

可他不能,韓曉棠說的對,孩子已經沒有媽媽了,不能再沒有爸爸,要不以後,孩子孤零零的一個人活在這世上,該多難過。

韓曉棠對於韓曉霞的死,不是很難過,但畢竟是一個大活人,在自己麵前死掉了,韓曉棠心裡多少還是有點不舒服,也沒心思工作,何況她還帶著幾個月大的嬰兒。

嬰兒雖然沒受什麼傷,但經過那樣劇烈的車禍撞擊,肯定嚇壞了。或者是骨肉連心,知道媽媽不在了,所以一直哇哇大哭,韓曉棠怎麼也哄不住。

她就開車到自己的加工廠,詢問廠子裡上了年紀的大姐,誰有空幫忙帶一下孩子,三個月,工資照發還翻倍。

不用工作,隻用帶帶孩子,就能發雙倍工資,好幾個大姐踴躍報名。可是聽韓曉棠說,要家裡沒有負擔,能去自己家裡帶孩子的,就隻剩下一個。

這個大姐姓王,兒女大了,不用操心家裡的事,可以到韓曉棠家去幫忙帶孩子,韓曉棠就開車帶著他們回到了家中,暫時安頓了下來。

豪威集團牽扯多樁罪行,販毒重量巨大,前後銷售超過了五千克。作為集團的首要分子孫豪威,涉嫌走私販賣,運輸毒,品,量刑的話最少也是十五年有期徒刑,或者無期徒刑,何況現在又牽扯到了人命。

南州市警局申請了全國通緝令,最後,警方在偷渡到香港的漁船上,發現了逃逸的孫豪威,將他抓捕歸案,並沒收名下所有財產。

雖然扳倒了孫豪威,他不會再對張春生父子不利,但韓曉棠答應過的事,也不會食言,還是在張春生痊愈之後,接他們出院。

汽車在公路上飛馳電掣,但開出的方向卻不是回大興村的,張春生忍不住問道:“這是要去哪裡?”

韓曉棠頭也不回的道:“去接韓曉霞。”

韓曉棠已經把韓曉霞送到了郊外的火葬場火化了,隻是骨灰盒還留在火葬場,他們過去領取了,才驅車回大興村。

路上,韓曉棠和趙旭陽輪換著開車,甚至都沒往蘭溪縣城拐路,就徑直回到了村子。

可是到了村口的時候,卻有兩個人猛然從路邊的,小路上竄了出來,險些撞到,嚇的韓曉棠出了一身的冷汗,連忙刹住了車。

這才看清忽然從村子裡跑出來的是兩個女子,一個是年長的婦人,大概三十多歲,一個是十來歲的小姑娘,兩人容貌有點相像,應該是母女。

她們隻顧向前跑,險些撞到汽車上,也嚇了一跳,呆呆的站在原地,大口的喘著粗氣。

韓曉棠連忙下車查看,走到她們的身邊,剛想要開口安慰一下,卻看見韓慶軍大步追了過來,一邊追,還一邊喊叫道:“陳燕,你等一等。”

本來韓慶軍都追不上了,可是這樣一耽誤,倒是拖延了一點時間。韓慶軍跑到近前,也沒看清車子裡麵的人是誰,就急切的開口勸道:“陳燕,你彆衝動,再給他一次機會,畢竟孩子都這麼大了,不看僧麵看佛麵,你……”

可是韓慶軍的話還沒有說完,陳燕就截口道:“村長,你不用說了,我打死也不會再跟他過了,你要再勸我回去,就是想讓我去死。”

韓慶軍苦口婆心的繼續勸說:“再給他一次機會,我讓他寫保證書,保證以後絕不再和彆的女人亂來。”

陳燕冷笑:“狗改不了吃屎,他寫過多少次保證書了,結果呐,還不是整天出去鬼混,我永遠不會再相信他。”說完,拉著自己的女兒,頭也不回地走了。

韓慶軍的腿腳不好,哪裡能追得上,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她們母女漸漸走遠。

韓曉棠好奇的看了遠去的人影一眼,問道:“三叔,那誰啊。”

韓慶軍這才看見,開著汽車的竟然是韓曉棠,就回答道:“陳燕。”怕韓曉棠對不上人,又接著解釋道:“就是魏向東的媳婦。”

韓曉棠隻是好奇,韓慶軍這麼急急忙忙的追的是什麼人,對於彆人家的風流韻事,真的是沒有半點興趣。再聽到是魏向東家的破事,就更沒興趣,岔開了話題問道:“三叔,張永順出獄了嗎?”

韓曉棠好幾年沒有回村子裡了,村子裡好多事都不清楚,但韓慶軍可是村長,問他準沒錯。

果然,韓慶軍立即點頭道:“出獄了,隻是人看起來老了很多,你問他乾什麼嗎?哦,對了,曉棠,你們不過年不過節的怎麼回來了。”

韓曉棠現在可是大忙人,哪裡有空來回亂跑,這個時候不過年不過節的,卻突然回村,韓慶軍有點意外,就開口詢問。

韓曉棠沉聲道;“曉霞沒了,我送她回來。”

韓慶軍吃驚的瞪大了眼睛:“曉霞沒了,她年紀輕輕的,怎麼會……”

沒等他問完,韓曉棠就截口道:“三叔,一會再給你解釋,你先去找張永順,然後帶著他一起去我二叔家,我們在那裡等著。”

見韓曉棠臉色沉重,韓慶軍也不敢再問,連忙點頭答應,轉頭就去找張永順了,韓曉棠開車,徑直來到了韓慶生家的大門外。

韓曉棠好幾年沒有回來,都有點迷路,因為大興村變化也很大,很多人家都修建了新房,有的還蓋起了兩層小樓,村裡的路也都硬化了,四通八達的跟蜘蛛網一樣。

韓慶生家卻還是老樣子,他們要養兩個孩子,夫妻兩個還懶,人緣也不好,以前有韓慶斌在還好些,現在韓慶斌一家搬到了縣城,鞭長莫及。

韓慶軍雖然還在,但他剛正不阿,從來不會因為他們是兄弟,就格外照顧偏袒,反而比彆人還要嚴厲些。

因此,韓慶生是一點光都沾不上,一家子過的緊緊巴巴的,聽見有汽車停在自家門外,王玲夫妻兩個還有點不可置信的出來查看,他們一家子人嫌狗厭的,怎麼會有這麼高級的汽車到自己家來。

汽車上走下來一個年輕漂亮的姑娘,好似從畫上走出來的一樣,穿著洋氣貴重,一看就是城裡人。

好一會,兩人才認出韓曉棠來,他們兩家斷絕來往多年,而且韓曉棠生意很忙,好幾年沒回大興村,他們竟然都有些認不出了。

現在見韓曉棠回來了,而且還把車開到了自家門口,韓慶生兩口子很是高興,一起開口說道:“曉棠,你回來了,這是有什麼事嗎?”

他們也一大把年紀了,不會自作多情的以為,韓曉棠會那麼好心,特意回老家來看望他們。

韓曉棠沒有接話,隻是走到車尾,打開了後備箱,取出一個栗紅色的小木盒子,雙手端著重新走到了他們的麵前。

王玲和韓慶生沒見過骨灰盒,但是見上麵粘貼著韓曉霞的照片,心中就有一種不詳的預感,結結巴巴的問道:“這……這是什麼?”

韓曉棠沉聲道:“二叔,二嬸,曉霞沒了,我送她回家。”

王玲聞言腿一軟,就跌倒在地,她也無力爬起,就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我的曉霞啊……,啊……你這個狠心的,一走這麼多年,也不說回來看看。怎麼說走就走了,你這個死丫頭,就這麼恨爹娘嗎?這麼多年也不回來,啊……”

韓慶生多少還能堅持住,顫抖著手接過了骨灰盒,韓曉棠又轉身回去,拿了一個硬紙的包裝袋,裡麵用報紙整整齊齊地包著幾遝錢。

“曉霞留下了十萬塊錢,這五萬塊是給你們的,剩下的五萬在我這裡,等以後給孩子上學用。”

韓曉棠說著,彎腰把袋子放進了王玲的懷裡,王玲看著袋子裡麵那麼多錢,哭的更厲害了。再不疼愛,那也是自己的親生骨肉,很多年沒見,而今這一見卻是天人永隔。

而韓曉霞臨死的時候還惦記著他們,給他們兩老留下了五萬塊錢,五萬塊,在韓曉棠眼裡不算什麼,但是在鄉下卻一筆巨款。

而且他們聽說還有五萬塊,也沒追問,雖然不喜歡韓曉棠,但他們也不得不承認,韓曉棠的人品,她一向說話算話,要不然也不會把錢送回來,她不說,誰知道韓曉霞留下多少錢。

但是她說的什麼孩子,卻讓王玲他們有些疑惑,韓先生結結巴巴的問道:“孩子,什麼孩子……”

此時,張春生抱著孩子,也從車上走了下來。他走到韓慶生夫妻麵前,深深地鞠了一躬道:“嶽父,嶽母,這是我和曉霞的孩子,曉霞沒了,但是以後我會代替她,給你們養老送終。”

孩子還小,睡的很是香甜,隻是好似不太舒服,睡夢中還有點哽咽,小身子一抖一抖的。

王玲一見哭的更大聲了,韓慶生湊過來,看了孩子一眼,顫巍巍的伸出手,似乎想摸孩子一下,卻又不敢摸,怕吵醒了他,半響才顫聲問道:“曉霞是……是怎麼死的?”

“是我,是我連……”

張春生隻說了幾個字,就被韓曉棠打斷:“曉霞是出了車禍,傷勢嚴重不治身亡的。”

如果張春生說出了實情,那韓曉霞即使死了,還要被村裡的人繼續恥笑她不知檢點。恥笑她給彆人做小三,恥笑她和張春生沒有結婚,就生了一個私生子。

對於韓曉霞名聲的打擊還在其次,以後孩子長大了怎麼生活,他不能一輩子,都生活在陰影中讓人恥笑,被人指指點點。

畢竟發生車禍的時候,韓曉霞為了保護自己的孩子,才會被撞的那麼嚴重,導致傷勢沉重不治身亡。

韓曉棠不想看著這個孩子,不感激自己的母親,反而因為被她的壞名聲連累而去憎恨她,她希望這個孩子一生,都生活在親生母親的庇護中,幸福快樂。

雖然韓曉棠也不齒韓曉霞的行為,但人死為大,沒必要再去論什麼是非。張春生是個男人,沒有韓曉棠心思那麼細膩,但韓曉棠這麼一說,他也立刻就明白了其中的關竅,感激的看了韓曉棠一眼,就閉上了嘴,沒再說什麼。

韓慶軍和張永順卻在此時大步走了過來,看見張春生,張永順激動地快步走到他身邊,顫抖著雙手拉住了他:“春生,你……你回來了。”

闊彆多年,張永順也老了很多,頭發都白了,張春生也有點哽咽:“嗯,爹我回來了,還有您孫子也回來了。”他說著,把孩子遞給了張永順。

張永順隻覺得一切都好似做夢一樣,直到抱住軟綿綿的孩子,他才敢確定這一切都是真的。

張春生又對韓慶生夫妻兩個點了點頭道:“爹,娘,我先回去了,回頭再來看你們。”說完,拉著張永順就要回自己家去。

哭的昏天黑地的王玲,忽然一骨碌爬了起來叫道:“老張家的,你們兩個大老爺們,不會帶孩子,要是忙了,就把孩子送過來,我帶。”

雖然韓曉霞沒了,但她的孩子在,也是一種慰籍。

張春生頷首答應道:“哎,我知道了,娘。”

他說著,又轉身對韓曉棠道:“謝謝你。”雖然很不想說這句話,但最後張春生還是咬牙說出了口。

韓曉棠卻隻是淡淡道:“你不用謝我,隻要好好的照顧孩子就好,好好的供他讀書,等他初中畢業,我就把這筆錢給你。”

韓曉棠說出來的話,沒有任何人懷疑,包括張春生,他重重地點了點頭道:“你放心,我一定會好好供孩子讀書的,我和曉霞都沒能考上大學,我們的孩子,我一定會拚儘全力供他上大學的。”

“那就好。”韓曉棠說著,從自己包裡拿出了一個紙團,一層層剝開,裡麵躺著一枚紅寶石戒指。

韓曉棠遞給張春生,一邊說道:“這是曉霞留給你的,說是留個念想。”

這枚戒指,張春生自然眼熟,這是韓曉霞最貴重的首飾,也是她最喜歡的。

張春生顫抖著雙手接了過來,一接觸到那冰涼光滑的戒指,張春生的眼睛就有點發紅,再也堅持不住,轉身就走了。

目送他們爺孫三人離開,王玲又開始哭,韓曉棠也不知該如何安慰,就對韓慶軍道:“三叔,你幫著二叔找一塊好地方,好安葬曉霞,讓她入土為安。”

韓慶軍點頭答應:“放心,曉霞的後事,我會安排的,你不用擔心。”

韓慶軍辦事,韓曉棠自然放心,就點了點頭道:“行,那我們先回縣城了,三叔,你們選好日子,打電話通知我們一下,我們一家再回來送曉霞一程。”

韓家老宅多年沒有人住,破舊不堪,如果韓曉棠是一個人,還可以住在韓慶軍家裡擠兩天。

但趙旭陽還有寶寶也回來了,老家裡沒有地方住,隻能回縣城,何況他們回來,還沒有去縣城見父母,韓曉棠也要過去給他們報信。

安排好韓曉霞的事,韓曉棠就帶著趙旭陽還有寶寶回到了縣城,見他們不年不節的回來,韓慶斌老兩口也有點意外,得知韓曉霞沒了,也是一陣唏噓。

自己父母兄弟麵前,韓曉棠就沒有隱瞞,把實情告訴了他們。

雖然韓曉霞不爭氣,但畢竟是韓家的人,現在年紀輕輕的沒了,丁玉英他們心裡也不落忍,隻等韓慶軍他們定下日子,就一起回家奔喪。

韓慶生本來就是個不頂事的,嘴巴巴巴的隻會說空話,說大話,但輪到實事上卻是屁用沒有。再加上多年沒見的閨女,突然就沒了,傷心加上迷糊,就更不中用了。

韓慶生就跑前跑後的給張羅,總算是定好了地方,距離韓曉東爺爺奶奶墳墓不遠的地方,也定好了日子,就到村支部給韓曉棠打電話,通知他們回來。

到了這一天,韓慶斌,丁玉英帶著一家子都回來了,一家子浩浩蕩蕩的十幾口子人,係數都回來了。

韓曉霞的葬禮,倒是辦的風風光光的,村子裡也有很多人來幫忙抬棺木。雖然韓曉霞生前在村子裡名聲不好,但人已經死了,誰還會計較以前的種種。

把韓曉霞安葬好,一家子回到了村子裡,韓慶軍說他們很長時間沒回家了,說什麼也要在家吃頓飯。

韓慶斌他們也不好拒絕,就答應了,帶著韓曉東他們先去韓慶軍家坐了一會,丁玉英帶著二個媳婦留下,幫著劉梅做飯。

韓慶斌帶著韓曉東兄弟兩個,回了老院子,把家裡收拾一下,韓曉棠也自告奮勇的回去幫忙。

長期沒有人居住,老院子顯得更加的破舊,卻讓人覺得很親切,他們兄妹姐弟就是在這裡長大的。

那時候雖然窮,但一家子也生活的很開心,往日的情景曆曆在目,不禁讓韓曉棠濕了眼眶。

門窗常年關閉,屋子裡有一股黴味,還有很多蜘蛛網,韓慶斌就把房間門大開通風,帶著他們一起打掃。

家具上落滿了一層灰,院子裡也落滿了樹葉,幾人足足打掃了一個多小時,才收拾完。

看著老宅煥然一新,韓曉棠很是高興的站在院子裡觀賞,他們家上屋地勢高,地基和牆壁的下半部分是用石頭砌成的,結實穩固。

下屋的廂房是給韓曉東兄弟兩個結婚蓋的新房,但這麼多年過去了,也顯得有些破舊。廚房在那年發大水的時候被衝垮了,後來建造的,倒成了院子裡最新的房子。

韓曉棠眼前不由冒出,當初自己偷偷摸摸的在廚房做燒雞,一家子幫忙,但都很默契的不發出聲音,默默地乾活,一家子齊心協力的忙乎,隻想多掙點錢,好供韓曉棠上學,好給韓曉東娶媳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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