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周末因為超級杯的緣故, 時尚之皇延播了一周。
太後等了半個小時都沒看見節目,又給台長打電話:“怎麼還沒放啊?廣告是有多長啊?”
台長小心翼翼:“今天美國佬要打橄欖球, 他們延播了。”
“橄什麼球?”
“就是一種跟打群架差不多的運動……您多擔待彆生氣哈。”
“橄欖什麼?”太後頗為惱火:“吃個橄欖都能打起來?像話嗎!”
另一頭,越亦晚在吭哧吭哧地練手工。
他車線不是很穩, 而且有些細活兒做的還是不夠巧, 趁著還沒有去美國,得多練練。
最後兩期, 一是80進20,二是總決賽——
要是篩選到隻剩三個再決賽,怕是連T台都走不完五分鐘,確實不合適。
他做著做著就開始摸魚,給未來出生的小侄兒縫個布老虎,做的不亦樂乎。
工作台上還擺著好些其他摸魚的副產品——
那狗毛氈的龍貓,小眼睛是用芝麻粘上去的。
多餘的料子做了好幾個領結, 給托托還做了好幾件小禮服和西裝。
不僅如此, 他還打算給太子做件袍子,電腦機床擱這兒了剛好拿來刺繡, 給那緞子上繡個虎嘯山林圖——虎皮貓也是虎,都差不多的。
正在這時, 遠處的洛禦侍遙遙來報:“長公主來了。”
哎?
她今兒怎麼有空來我這兒?
花憶之是太子和小王爺的長姐,如今剛過三十, 是容顏出眾的溫婉美人。
她如今應該懷上二胎差不多七八個月了, 正是行動不方便的時候。
越亦晚忽然反應過來自己又叒在摸魚, 忙把手裡的東西放在另一邊, 過去迎她。
“見過長公主——”
“什麼公主不公主的,”花憶之莞爾道:“你隨慕之叫我姐姐就好。”
越亦晚忙不迭幫她端軟椅過來,旁邊的洛禦侍也跟著倒熱茶遞點心,生怕哪裡照顧不周。
“我今兒過來,本來是想著去請安問好,聽說你在這裡,就特意過來看看。”花憶之頓了一下,又道:“其實也是想問問你,是否方便幫我做件禮服。”
“禮服?”越亦晚眨了眨眼,答應地頗為爽快:“好說啊,具體要求什麼呢?”
這長公主嫁給了臨國有名的糖果大亨彭布,如今也是豪貴加於一身。
由於雙重身份的緣故,免不了出入各種應酬場合,但畢竟這肚子大了,一般的晚禮服隻顯得人臃腫笨重,而且肚子也會直接破壞晚禮服的設計效果。
她找有名的設計師定做了好幾件都不太滿意,如今來找越亦晚試試看。
“大概什麼時候要呢?”
“下個月7號有一場剪彩儀式,方便嗎?”
“我儘量半個月內給你吧,也方便改改。”
越亦晚拿了軟尺,輕手輕腳地幫她量尺寸,不時詢問一些喜好和習慣上的細節。
雖然說孕婦不適合穿高跟鞋,但許多孕婦為了儀容也會咬咬牙繼續穿。
再比如說由於身體的緣故,布料要儘可能的溫柔親膚,避免那些化纖內襯。
他的心思都放在腦海中的構想上,並沒有發現花憶之在好奇地上下打量著周圍的環境。
“當初聽說你,在宮裡開了一間工作室的時候,我還不相信來著。”她已經生育了兩個孩子,麵容依舊姣好如少女,神色也帶著幾分天真:“還以為你進皇室以後,會安心享受這裡的生活。”
“確實會很悠閒和舒適,”越亦晚蹲下來幫她量腿圍,失笑道:“但如果不做些事業什麼的,總會覺得有些不安。”
“不……安。”
越亦晚沒有聽懂她為何咀嚼這兩個字,隻收了軟尺道:“畢竟,這也是個人價值實現的方式呀。”
事業存在的目的不僅僅是為了賺錢。
更是為了找到,自己是誰,可以成為誰。
“那你以後想做什麼呢?”花憶之笑著道:“時尚設計大師?”
“也不是吧,”越亦晚認真地想了想:“我將來想開屬於自己的獨立品牌——不過現在經驗太少,做的作品也不夠多,估計還得等個一兩年,多磨練一下。”
花憶之嗯了一聲,半晌才開口道:“我結婚大概五年了,從來都沒有工作過。”
越亦晚回過神來,意識到長公主也是某種意義上的家庭主婦,扶著她回軟榻上休息。
“您以前是什麼專業的?”
“金融。”長公主回憶道:“我是在國內讀的本科和研究生,畢業之後就嫁人了。”
“那也很好啊。”越亦晚笑著道:“能夠有安穩的家庭,養育著小郡主長大,應該也會很有成就感吧。”
美人的視線一直停留在滿室的作品和機器上,良久才嗯了一聲。
“也會有些不安。”她輕聲道:“但是不安,好像又沒什麼辦法。”
自己沒有實習經曆,也從來沒有坐過辦公室,最近幾年裡,除了插花、茶藝、教養女兒,似乎彆的事情都不會做了。
哪怕再給她一個機會,去公司裡上班就業,似乎想一想都會有些恐懼。
越亦晚隱約能感覺到她心情的低迷,輕輕拍了下她的肩安撫道:“您可能最近休息的不夠好,都有些黑眼圈了。”
兩人簡單了聊了幾句,然後再揮手道彆。
越亦晚守在門口,等看著馬車走遠了,才鬆了一口氣。
他實在不太會安慰人。
家庭主婦這個職業,聽起來似乎還挺普遍的。
豪門也好,貧寒人家也好,總有些人會選擇做一個家的守望者,料理大小瑣碎等著愛人歸來。
至於是辛苦還是快樂,自然也隻有他們才懂。
趁著半決賽的時間還有兩個星期,越亦晚又悄悄挑了個時間,把太子塞馬車裡拐了出去。
他這一走就是一個多星期,要從半決賽呆到決賽結束再回來,臨走前自然是要多溫存一會兒的。
花慕之這些天在和影視方接洽劇本改編的事情,其實還有些忙。
他這部作品是無心插柳,而且也暫時沒有多餘時間受雇為編劇,隻能處於義務跟那邊的編劇大概交接一下。
等到了三月,這邊會有盛大的祭春典禮,也被稱之為頌春時,到時候宮內宮外都有好些繁雜的事情。
日月祭、頌春時、雙華典、萬靈歸。
一年四季,四個大節,似乎剛忙完上一個,下一個就又來了。
時間總是過得飛快,一切都太過按部就班。
這一次他原以為是要和越亦晚一起去拜見父皇,誰想到馬車竟是偷偷往宮外行去的。
車上連便服都準備好了,這回還加上了墨鏡,可以說是非常方便。
越亦晚一領著他回家,就瞥見越知故睡在沙發上在打鼾。
“——等等。”他悄悄關了門,忽然想起了什麼:“我們今晚去彆的地方睡!”
“怎麼了?”
“我哥估計跟嫂子吵架了,一個人回家睡來著。”越亦晚正色道:“他心情不好,我們就不要打擾了。”
花慕之對這些都不太了解,隻繼續跟著他往外走。
走著走著,他忽然有些好奇。
“都說,尋常的夫妻情侶,幾乎三天一拌嘴,兩天一小吵,吵到互相冷戰都是可能的。”花慕之看著略微熟悉些了的街景,語氣裡略有些茫然:“但是……他們在吵什麼呢?”
什麼事不都應該好好商量嗎。
越亦晚正琢磨著等會兒的娛樂項目,隻咂嘴道:“那原因可就多了。”
他讀高中時飯間經常能聽見同桌抱怨這些事情,自己身邊也沒少耳濡目染過。
若是都貧困些,買菜多花了幾毛錢,柴米油鹽哪裡計較,便是要鬨騰訓斥的。
小康也有小康的吵法,孩子的管教,婆媳之間的埋怨,下班以後從公司裡帶來的怨氣,以及各種雞毛蒜皮的小事。
“若是疏於工作,免不了要吵架埋怨他不夠上進。”
“可若是勤於工作,又容易責怪他不夠顧家。”
越亦晚兩手一攤,顯然對這些八點檔情節頗為熟稔:“所以夫妻之前才互稱冤家。”
花慕之噗嗤一笑,卻仍有些難以理解。
他的父皇母後相敬如賓了一輩子,自己也沒有見過相關的景象。
和越亦晚如今認識已經有好幾個月了,彼此之間也沒有生過氣。
可能那些情緒……離自己都很遙遠吧。
越亦晚一邊帶著他往另一條美食街走,思考著等會帶他吃什麼好,一邊又順著話題道:“橫吃飛醋這事,也是很容易吵架的。”
“哎?”
“哪怕伴侶沒有沾花惹草,就是和哪個女同事往來親密了些,身邊哪個表妹乾妹妹靠的太近,或者前女友初戀找過來敘舊,恐怕也會鬨騰個不停。”
越亦晚說到這兒,忽然意味深長道:“這就是咱兩都沒談過戀愛的好處。”
“你應該——沒什麼青梅竹馬吧?”
“沒有。”花慕之失笑道:“如果有,你會怎麼做?”
“不作妖,便相安無事。”越亦晚漫不經心道:“她要是作妖,我就跑掉。”
花慕之腳步一頓,頗有些訝異:“跑掉?”
“不然呢?跟她宮鬥?跟她撕?”越亦晚擺擺手道:“小爺我的時間很寶貴,沒必要花著心思證明她有多惡劣,自己徑自去快活便是了。”
花慕之笑著揉揉他的頭,牽著他繼續往外走。
也確實是個精明人兒。
他們住的小區以北是繁華的商業區,以東是好些有名的食肆酒館,各國的風味餐廳都開了不少。
越亦晚這次帶他出來,本來就是臨時起興,沒有琢磨過相關的路程。
——去吃自助餐?
不行,宮裡宴會比自助餐的花式多好些,太子估計感受不到那種看見一堆蝦和螃蟹的怦然心動。
——去吃披薩?
搞不好烤的還沒宮裡的廚子講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