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長壽坐在圈椅中,開啟草屋周遭陣法;
看著麵前這個已經鎖了容顏身段的師妹,他低聲一歎:
“我就出去了三年,你!”
小靈娥瞬間閉緊雙眼,抬手抓著自己耳垂,連忙喊道:
“師兄我知道錯了!
劉思哲師兄和王奇師兄的對決有我的原因在!
我也沒想到會這樣,那天隻是隨便出了個主意,真的隻是想要打發他們離開,結果欠妥考慮,讓事情鬨大了!”
“嗯?”李長壽怔了下,“我是在問你……湖裡靈魚少了三分之一的事……”
藍靈娥怔了下,隨後身體彎彎扭扭地癱坐在那。
完了,已經全招了。
……
一年多以前的那天,劉雁兒帶著她兩個師弟離開之後,第二天就出了事。
劉雁兒知會了王奇,事先稟明了師父和峰主,然後用計,告訴了劉思哲自己已有身孕,本是想讓劉思哲至此就不再糾纏,卻不想劉思哲直接去找王奇打了一架。
這一架兩人都沒有受太重的傷,算是勢均力敵,但卻因弟子私鬥被門規懲處。
劉思哲被罰閉門思過二十年,不可踏出都林峰半步;
王奇也被罰停月供三年,而後便與劉雁兒結成道侶,在小靈峰修行……
“師兄……我錯了……”
“錯在哪?”
“我不該……沒考慮清楚他們幾個人的反應,就直接給雁兒師姐出了這個餿主意,”藍靈娥低頭應著,“結果害的他們三個都受了門規懲罰。”
李長壽嘴角一撇,罵道:“我教你這麼多年,你是真的用了短短幾年,就把我教你的全吐出來了。
也罷!
你性格本就是這般,是我不該對你有這麼高的要求,唉,罷了。”
“彆,彆罷了!師兄你儘管要求我吧!”
靈娥頓時慌了,“我以後再也不闖禍了!
你不要放棄我呀師兄!
我以後安安靜靜在你身邊修行,遇到陌生人一句話都不說了!”
“那你再說,自己錯在哪了?”
藍靈娥眼圈一紅,頓時有些手足無措,“我、我……”
“你就不該管旁人事!”
李長壽手指戳了戳桌子,歎道:“你知道那劉雁兒命中的姻緣,到底是跟劉思哲還是跟王奇?
一個暗戀百年,一個相識幾年,劉雁兒為什麼會猶豫?為什麼不能狠心對劉思哲說狠話?還不就是心底有所遲疑。
劉雁兒已經一百五六十歲,她能想不到其他辦法?
非是不能,隻是不願!
你這樣相當於直接絕了一人的路,讓她本來還未定的姻緣成了既定。
若是順了旁人天命也就罷了,若你是改了旁人天命,你一句話就承擔了三人的因果。
這損了你自己多少運道!
不要總是覺得自己最聰明,最有主意,沒有人會比旁人笨多少,隻有人喜歡自作聰明!
此事,就是你心性不穩的最好寫照。”
藍靈娥扁著嘴,顫聲道:“師兄,那我該怎麼補救?”
“做多錯多,稍後你去給劉雁兒師姐賠禮道歉,求她一句原諒,”李長壽靠在圈椅上,揉了揉眉頭,“看來你還是不太明白。
給你舉個最簡單的例子。
若是今後劉雁兒師姐和王奇師弟鬨掰,她首先會怪誰?”
靈娥秀眉一皺,低聲道:“是我這個當初出主意幫她拒絕另一人的……外人。”
李長壽苦笑道:“所以說,為什麼要去乾涉旁人私事?
情之一字,自古誰能說清?
這並非是修道問長生的必需品,你每日想最多的也是此事,長此以往,隻會浪費你的資質和悟性。
你自雁兒師姐那賠禮之後,也在峰上好好反省,劉思哲什麼時候出關,你也什麼時候出關吧。”
李長壽站起身,又道:“這次不多罰你,自己拿個石板,去抄寫穩字經三百遍。
什麼時候真的明白自己錯在哪,再去找劉雁兒賠禮。”
言罷,李長壽黑著臉,負手就要離開。
靈娥卻又喊了聲:“師兄,還有一件事。”
李長壽禁不住走了回來,抬手摁住靈娥的腦袋,用力揉了幾圈,滿臉恨鐵不成鋼,把她精心梳起的雲鬢都揉散了……
“你到底還惹了多少事,能不能一並說了?
你師兄我容易被你嚇出心魔!”
“不是闖禍,這個算是意外收獲,我就闖了剛才這一個禍,真的……”
靈娥小聲道,“是關於師父當年受傷之事,因為雁兒師姐這件事,我聽到了一則傳聞……
師兄,附耳過來。”
嘀嘀咕咕,如此這般。
李長壽俯身聽了一陣,隨後便是眉頭輕皺,但很快就恢複如常。
“此事你不要多管,先去抄寫穩字經,賠禮後來丹房找我。”
“哦,”靈娥應了一聲,目送師兄飄去了丹房的方向。
完了,師兄對自己的好感倒退最少十年……
隨後她幽幽的歎了口氣,抱著蒲團去了柳樹下;
拿出一麵石板、取出一把法器刻刀,手背蹭了蹭眼角的眼淚,披頭散發趴在那,默寫師兄十幾年前所著的某篇經文。
寫完一遍,她又擦了擦眼淚,將石板上的刻印抹去,繼續寫第二遍。
柳枝依依垂落,撫著她隨風飄晃的青絲,似乎在監督她做功課。
……
《穩字經》
洪荒·佚名
生來往,莫管閒,仙已固,難爭先。
遇不平,思自力,遭難事,需自省。
朋若多,事無躲,友若寡,免橫禍。
敵莫立,立必危,先下手,後成灰。
莫自持,休自懼,萬事穩,可得寧。
修歧路,退則進,得機緣,謀而定。
昔紅某,老好人,終被算,何其慘。
有妖能,謀算多,被敲昏,上烤架。
舊濁族……
(後百字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