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神道友,貧道思慮三日,總覺得……
你之前的話有些不對。
妖族並非人族,不可一概而論。
妖族乃萬靈盟約製下的聯合體,無同族之共情、無同族之共運,貧道亦為先天生靈,何來對今日之妖族背信棄義一說?
誠然,天道之下,貧道如今還是妖族跟腳,陸壓之事,貧道做的確實背了運,但絕無背叛一說!
三日前,道友那席話,初聽頗有道理,也確實攻破了貧道的心防,卻實屬詭辯、暗更念想,將妖之一字囊括了太多進去,實在勝之不武!
今日你我,不如論一論當年妖族之事,論一論何為洪荒之名士?
貧道扶妖帝統禦萬族後全身而退,雖其過程不乏陰謀詭計、殺孽冤孽,但終究是讓萬族擺脫了巫族之食的命運。
貧道行端立正,今日推妖族外出成全天庭、陸壓、貧道自身,並未虧心矣。”
黑池峰水潭旁,拿著幾隻寶囊而來的李長壽,見白澤上來就是這頓言語,頓時笑眯了眼。
這白澤,果然比那些能隔空看戲的老爺們更難忽悠啊……
白澤今日說的道理,李長壽自然明白,此前跟女媧聖人探討這些時,討論的層麵更有深度。
但詭辯二字,本就是無理而強奪理,今白澤反過來邀戰,李長壽自不會露怯。
誰還不是備戰了三日?
當白澤用三日時間,去思考李長壽前言的漏洞以及詭辯之處,李長壽想的,卻是今日該如何論。
攻心之始,在於彼此不斷交流。
應付白澤這般的人物,必須有足夠的思想碰撞,單單元神束縛、天道誓言,不過隻是讓他表麵服從。
今後倘若真要用到白澤,他劃水不用全力,也不算違背天道誓言……
李長壽從寶囊中拿出一堆寶材,笑道:“白先生今日不如與我一同動手,做個住處和廚房出來?
妖族之事,你我慢慢論。”
“善,”白澤灑然而笑,並未多在此事上爭執,雖有一種不吐不快之暢快,但更多的,還是躍躍欲試,等待李長壽今日的辯。
不多時,這一人一瑞獸就開始忙碌了起來。
白澤挽起袖子、李長壽拿出紙道人,找準地基、清理雜草,開始動手建一座小樓。
白澤笑道:“比起神通法術做就的洞府,這般反倒更令道心安寧。”
李長壽輕飄飄地拋出了今日議題:“白先生,今日你我不如說一說,妖族其內出現分化墮落時,有無機會挽回。”
“這次貧道定不會如上次一般,被道友亂拳打昏而無法辯解了。”
“你我隻是論一論事而已,”李長壽笑道,“當年之事,前輩應該知之最清,由先生來選吧。
先生覺得,當年妖族可救,或是不可救?”
白澤沉吟幾聲,言道:“可救。”
“那我就是不可救,”李長壽將手中的圓木隨手摁入地下,順便挖好後麵的坑,“先生請。”
“嗯咳!
妖族當年的弊病,不在於種族太多、其內太散,而在於巫族給的壓力不足,巫族隻是單純捕獵,並未將妖族視為敵人……
雖然在巫族眼中,食物也不配稱為敵手……”
於是,黑池峰上,時隔三日的一人一瑞獸,再次侃侃而談。
李長壽來之前,自是做好了充分的準備。
穩妥起見,他把正方、反方觀點都準備充足,輕鬆捕捉到白澤話語中的些微漏洞,立刻反擊,將白澤漸漸帶入自己的節奏。
待建好一處簡單的閣樓,李長壽再次將白澤說的無法反駁,又讓白澤隱隱覺得哪裡不對……
李長壽笑著告辭而去,約定三日後再來峰上看望。
白澤又在水潭旁踱步三日,第三日時,終於眼前一亮,想通了此間的關節。
而後躍躍欲試,等待李長壽前來一‘戰’!
李長壽在小瓊峰上,悠閒地處置一下天庭瑣事,看看妖族情形,關心下那頭黑豹的性情變化,瞅瞅安水城的養老院運轉。
隨之,準備好下一個辯論題乾和正反論點,到了約定的時辰,尋白澤而去。
這應是,李長壽自洪荒大舞台出道以來,遇到的最難忽悠之生靈。
不得不承認,李長壽確實存了一點收服白澤,讓白澤歸心幫自己的心思。
他自然不是要用白澤當自己的幕僚,也用不到這般幕僚……
這不是,功德金身快凝成了嗎?
封神大劫在即,在封神大劫後,自己救下想救之人,也就要考慮退休歸隱之事了。
讓白澤做玉帝的影子幕僚,且白澤始終被人教所製約,不會做出亂天之事,算他李長壽,對玉帝陛下做出的最後貢獻了。
——雖然總感覺,自己並不容易自天庭脫身。
及早讓白澤歸心,在麵對封神大劫時,李長壽也能多幾分把握。
起碼,當彼此能信任之時,李長壽可以拿出零散的計劃給白澤審閱,讓白澤為自己指出其中不足和不完善之處,充分利用白澤趨利避害的神通。
辯論之事,攻心之法,還是要堅持下去。
就這般……
一次兩次、五六七次;
八回十回、百八十回。
大概一年半後,白澤終於回過神來,又一次被李長壽忽悠迷糊後,看李長壽要走,白澤於杯盤狼藉中起身,高呼一聲:
“水神!可否將三日後的辯題今日就給我,我也好做個準備!”
李長壽:……
讓你做好準備,下次哥豈不是就難了?
不過,攻心大概已經完成了七成,難度有所升級,倒也是在李長壽的預想之中。
李長壽淡定的一笑,拿出一隻卷軸。
他不隻是將下次的議題給了,順便也將後麵百次辯論的議題給了。
這讓白澤著實震撼了一把,對李長壽又多了幾分欽佩。
大概就是那種……
【雖然明知道水神這個人心臟手黑狡猾的很,但總歸是覺得,此人確實是自己誕生以來,遇到的唯一知音。】
夜深人靜時,白澤坐於閣樓中,烹兩道自己喜愛的小菜,拿出李長壽所贈的佳釀,捧一卷竹簡,在靈珠的亮光中開始細細品讀。
不多時,白澤端起酒杯,對小瓊峰方向遙遙一敬。
小瓊峰丹房角落,李長壽看著麵前的經書,露出少許微笑……
“師~兄!”
靈娥端著一碗湯粥自丹房外飄來,“又在想跟白先生的辯題呢?”
李長壽端著玉碗嘗了口,笑道:“帶你旁聽也有十數次,可有什麼感想?”
“師兄沉迷白先生無法自拔。”
“嗯?”
“咳,咳!
白先生不愧是上古睿智大能,能跟師兄你辯的有聲有色,這麼多次都隻是隱隱落在下風。
這種睿智的人物,當真不多見呢!”
李長壽瞪了眼靈娥,又啞然失笑,道:“這辯論並未動真格,隻不過是我與白先生在互相妥協罷了。”
靈娥眨眨眼,納悶道:“怎麼妥協?”
“他放棄心底慫恿我去成為二天帝的念頭,我放下對他的殺心,而後才能引為好友,我才能讓他出謀劃策。”
李長壽喝了一口湯粥,讚道:“你這裡麵加了什麼?有種新奇的味道,倒是頗為不錯。”
“嘻嘻,是白先生此前給的食譜,”靈娥笑道,“師兄你喜歡嗎?”
“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