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劫在前,你我心底早有定數,何必如此作態?當真讓貧道有些不恥。
今日,我截教仙死傷更重,石磯更是被太乙道友活活燒死,這該如何言說?”
有關教運,太乙真人難得正經幾次,立刻於雲上向前半步,淡然道:
“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
石磯道友既對貧道出手,自該想好貧道還擊她是否能受得住。”
多寶道人身後,無當聖母向前半步,冷聲道:“石磯師妹先死了弟子,自身必然有情緒,道友下手如此之狠辣,當真念過道門三教一家之事?”
太乙真人訕笑了聲:“貧道本也不想對石磯下死手,可貧道這神火罩有個壞處,就是專燒業障。”
“你!”
龜靈皺眉輕斥:“太乙道友,貧道當真看錯了你,你已是占得了便宜,竟還如此詆毀石磯師妹!”
“貧道隻是說實話,”太乙真人袖袍甩動,一縷金光彌漫而出,“這是燒死石磯得的功德,貧道一並奉還。
若貧道所言有虛,請紫霄神雷。”
空中各處安安靜靜,全無半點異動。
截教眾仙此時大多陷入沉默,但各自的憤怒並未消退。
確實,有許多教內弟子,自身跟腳不夠清白,有過許多不光彩的過往,讓他們少了幾分底氣。
但殺劫已落,仙血已流,如何能回頭,又怎麼能低頭!
多寶道人歎道:“廣成子,貧道再稱你一句師兄,今日再問一句。
這大劫,如何過。”
廣成子雙目半垂,淡然道:“各憑本事,各尋機緣。”
“好,這是你選的師兄。”
多寶道人定聲:“我截教仙自今日開始,不得妄出各方仙島,若出島在大劫之中身死道消,自是本心不定,與截教無關。
但今日起,若我截教不出島,闡教仙還要來島上殺我教內兄弟姐妹!
截教上下共討昆侖!”
廣成子雙目睜開,眼底神光湧動:“善。”
“我們走,”多寶冷然道了句。
太乙麵露幾分無奈,向後退了兩步,負手站在闡教仙之中。
截教仙道道目光看來,帶著憤恨,帶著不甘,但此時隻能咽下苦果,帶起戰死仙人的屍身,化作道道流光,射向了就近的仙島道場。
闡教眾仙靜靜站了一陣,見無人出聲,廣成子收起闡教仙的屍身,抬手做了個手勢,一名名闡教仙駕雲回返中神洲。
此地,隻剩下哪吒、太乙、玉鼎真人三道身影。
順帶一提,李靖還在駕雲趕來的路上。
哪吒小聲問:“師父,我是不是……又闖大禍了?”
“亂想什麼,”太乙真人抬手推了下哪吒的腦袋,“錯的不是你,你現在還不懂這些,等你長大就明白了。”
玉鼎真人輕輕一歎,並未多說什麼。
太乙看向李長壽,但李長壽隻是含笑點頭,並沒有開口之意。
兩位闡教真人會意,也知此時不便與李長壽交談,對李長壽做了個道揖,駕雲帶著哪吒,朝陳塘關而去。
闡截雙方已開始全麵衝突,此時李長壽去做任何團建都已無用。
哪吒扭頭看了眼李長壽坐在雲上的身影,小聲道:“那不是那天幫我們的乾爺爺嗎?今天他為啥沒幫我們?”
太乙真人苦笑道:“因為我們今日做的,說不上對。
你乾爺爺公私分明,他隻站在對的一方。”
“那,我們做錯了嗎?”
“也不能說錯,”玉鼎真人溫聲道,“這世上之事,並沒有絕對的對錯,很多時候隻能做出選擇。”
小哪吒滿是不解,嘖了一聲。
“彆多想了,”太乙真人看向東海的方向,“截教今日還能退一步,其實已是仁至義儘。
相比他們,咱們就顯得太狠了一點。”
玉鼎真人道:“截教萬仙來朝,廣成子師兄也有些無奈。”
“是啊,”太乙目中光芒閃爍,“不然,貧道今日也不會找到機會就殺了石磯。
這場大劫,終究是心軟不得。
師弟,要不你暫時將洞府搬來乾元山吧,咱倆住得近一些,也好有個照應。”
玉鼎真人:……
闡截大戰之地,些許靈氣旋渦殘留之處。
李長壽慢慢站起身來,他想了想,在已經完成的畫卷上,寫了一個還算彆致的標題。
《封神紀實·決裂》。
畫卷中,闡截雙方總共近千名仙人互相對峙,屍首懸浮、仙血暈染。
清朗的天地被他換成了昏黃色,兩教仙人背後,多了一隻隻猙獰的凶獸,他們腳下的大地卻是一片灰暗。
天道撥弄,生靈私欲;
各為自身,立場紛爭。
這就是封神大劫。
生靈之惡已被天道挑起,仙神也不過劫灰二字。
洪荒,神通,法力,仙聖。
說來說去,還是跳不出人性二字,逃不過倫與理之間。
“罷了。”
李長壽搖搖頭,道心之中的一扇門緩緩閉合,李府後院,那存在了許久的高級家丁紙道人,化作灰燼悄然消散。
護好人族就是。
……
小瓊峰上,鐘靈抬手對著銅鏡輕點,其上的畫麵緩緩消散。
靈娥托著下巴坐在桌旁,略微有些出神。
有琴玄雅低聲道:“闡截之戰,已是無法挽回了嗎?”
“這就是大劫呀妹妹,”鐘靈笑道,“生靈就是這般,若每個生靈都是道心無垢,天道再強也隻能將它毀滅。”
靈娥輕聲道:“還好雲霄姐姐今日並未現身,不然師兄心底定是說不出的難受。”
“我倒是覺得不會,”鐘靈搖搖頭,“雲霄終歸是截教弟子,她又是重情義之人,後麵少不了要出手與闡教對戰。
如何救出雲霄才是難點。”
有琴玄雅道:“我記得師兄曾說過,玉帝陛下為雲霄仙子降下了一道旨意,可以免她入劫。”
“那隻是免她被劫運驅使,”鐘靈糾正道,“劫運驅使她身邊人,一樣可讓她陷入大劫之中。
你們注意到沒?
闡教這邊對那些隕落的仙人,其實頗為冷漠,因為他們平日裡本就沒太多交集,隻是各自修行。
截教這邊就十分在意,不少仙人都有拚死一戰的衝動。
從這一麵去分析,最後的贏家應是闡教。”
有琴玄雅皺眉道:“截教更重情義,為何……”
靈娥輕輕搖頭,歎道:“情義在大劫中便是枷鎖,剛剛鬥法時,不少闡教仙人身上都亮起了功德金光,這就是截教最大的問題。
藏汙納垢太多了。
就如凡俗中的打家劫舍之惡匪,他們也各自講義氣,卻不能說他們因為講義氣而可免罪過。”
“靈娥說的不錯,看人不能隻看一麵。”
混沌鐘的鐘靈麵色有些無奈,笑道:
“我真的鎮不住截教教運嗎?
不儘然。
我若在這一瞬鎮不住,也可向前、向後各借一瞬,三倍歲月大道之力自可鎮壓截教教運,隻要鎮得住一瞬,我就可將教運完全凝固。
咱就這麼點本事了。
但,著實不敢,也有些不願。
喝茶吧,你師兄自有解決的辦法,他的算計恐怕比各位聖人都要深遠,你們不必擔心,道門元氣也不會被打空。”
靈娥眨眨眼,小聲嘀咕:“鐘姐,你能看到即將發生之事嗎?”
“怎麼可能!”
鐘靈連連擺手,“咱小破鐘哪有那種能耐,不然也不會被你們師兄一腳踹回洪荒。
小破鐘,小破鐘,誰都招惹不起的小破鐘。”
言說中,鐘靈端起茶水抿了一口,又輕輕哈了一口氣。
我去,差點聊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