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蚊子,算計好金蓮之事,李長壽心情略微有被影響。
他沒有太開心,相反心情還有些低沉,略有些沉重,甚至還有點無力感。
一聲輕喚自身後傳來,聞仲愣了下,自水鏡中看到了,那毫無聲息出現在自己背後的青年道者。
“太師可想好了?”
要興周代商的,其實是天道啊,陛下……
陛下,您其實是在抗天命,與天鬥。
‘老師,寡人定要讓商之基業,在寡人手中再次興盛!’
今日一戰,上求覆滅西岐,下求傾覆周軍,戰事若起,生靈塗炭,然各為其主,忠心無畏。
麵由心生,相由心生。
商軍中軍大帳,聞仲慢慢穿戴好鎧甲,點出一麵水鏡,看著其內那滄桑的麵容。
周營……高懸免戰牌,於陣中屏息凝神,嚴陣以待。
清晨,鼓聲震震,大地上多了一條條蜿蜒長龍,商軍各部旗幟隨風飄舞,天地間一片肅殺。
商軍軍營,趁著夜色開始了頻繁調動,軍士被催促早早入睡,天亮之前就已飄起了濃鬱的肉香。
西岐城中突然傳來慟哭聲,似是某個大人物崩隕。
帳外傳來齊聲應答,一名名傳令兵疾奔而去,呼喊聲傳去一營又一營。
“喏!”
聞仲對著帳外一聲大喝:“各軍明日殺鹿宰羊,以壯軍士!”
“召集三軍將領!”
不,夜長夢多,遲則生變。
他的道,也隻是去為這大商,截取一線生機。
師祖的聖人道,是為天地萬靈截取一線生機!
商國之生死,皆係於這一戰之上!
陛下是凡人,壽元有限,而當陛下駕崩之後,後繼者很難再有這般魄力。
這是商國最後的希望,也是陛下急切需求的一段歲月!
隻要攻破此地,周國就算不會破滅,也會向後衰退十年、二十年!
西岐城是周人的核心之地,周人之中的人才、權貴,都聚集於西岐之內。
原計劃還是不變,三日後,商軍全麵推進,必須攻破西岐城池!
緩緩吸了口氣,聞仲坐直身體,目中有光芒閃爍,走到了那張懸掛的‘簡易’地形圖前。
“陛下,”聞仲喃喃自語,“老臣能做的,也隻有這麼多了。”
但……
不過是商國太師,不過是截教三代弟子,不過是這天地間一個無足輕重的小人物罷了。
他又能看透什麼大局呢?
聞仲想不明白,也想不通,但隱隱知曉,這與十絕陣中兩位高人屠聖有關。
之前答應下山相助的數位好友,甚至自己的師兄餘化,都言說要閉關修行……
可不知為何,原本對自己都是頗為和善的教內長輩、同輩,卻都在躲著自己。
他何止去請了呂嶽。
聞仲輕歎了聲,凝視著側旁懸掛的岐山周遭地形圖,身體癱在座椅上,目中滿是疲倦。
兩名弟子低頭抱拳,各自退了出去。
“是!”
“是。”
“行了行了,”聞仲苦笑著擺擺手,“此事為師還能不知?先下去吧,讓為師思量一二。”
“師父,如今大軍已包圍西岐城,若不去打這一仗,就此撤去,未免軍心渙散、士氣低落,周國姬昌姬發父子若是借勢振臂高呼,朝歌危矣。”
“那,師父,咱們當真要去跟闡教硬拚不成?”
兩位年輕將軍對視一眼,各自輕歎。
但如今,他已是仙盟副盟主,必須注意這一層身份,若直接出手對付凡人,便是下些瀉藥,那也是給截教丟人,給仙盟和天庭抹黑,不足為太白之兄弟。”
呂嶽師叔還說,若是換做千年前,他或許會答應此事。
“呂嶽師叔不願對凡俗出手,”聞仲道,“他說的話也有道理,若自身毒丹用在凡夫俗子身上,不算什麼本事。
“師父,您未能說動那位呂嶽師叔祖嗎?”
兩位弟子端來茶水,取走師父脫下的戰甲,各自都有些欲言又止,關心著此行的結果。
坐回太師椅中,聞仲緩緩舒了口氣,布置了一層結界。
一眨眼,他們也算能獨當一麵了。
聞仲當時如此想著,也就這般收下了這兩名弟子。
‘收個弟子吧。’
十絕陣之前,聞仲也不知自己怎麼了,心底莫名有些蒼老之感,覺得自己征戰多年,突然有了抹不開的疲倦。
這兩名年輕將軍是聞仲的弟子,算是截教四代。
“進去談,”聞仲如此道一句,邁步入了營帳中。
“師父,怎麼樣了?”
大帳前,兩名年輕將領向前攙扶,聞仲擺擺手,身形矯健地跳下墨麒麟,墨麒麟身形緩緩升空,去了營外尋地歇息。
“師父!”
墨麒麟上,那白發蒼蒼的商國太師聞仲,雖然嘴角帶著淡淡笑意,但依然掩蓋不住他麵容下的疲倦。
一路上,將士低頭行禮,目中滿是崇敬。
星光忽地有些閃爍不定,那隻商軍已然熟悉的墨麒麟腳踩道道黑色的火焰,自東方天際緩緩而來,落入商軍中軍大營的東轅門。
李長壽的小計謀罷了。
實際上,天庭隻是雷聲大雨點小,也就是宣布了宣布,完全沒啥實際行動。
周軍和商軍之中,各位出身闡教、截教的將軍,此刻都在全力偽裝成凡人,生怕被天庭發現。
但闡教仙拿出了壓箱底的‘陣圖’,由周軍在西岐城外圍布下了奇陣,暫時將來勢如虎的商軍阻攔在外。
商軍已打過了岐山,將西岐城隱隱包圍。
自十絕陣後,天庭突然高調宣布,要查懲那些違背天規,私自乾預凡塵王朝勢力征戰的仙人,截教與闡教同時安靜了下去。
西岐城外,內外兩層連綿的軍營錯落分布,四麵城牆上插滿了火把,各處都有兵衛嚴陣以待。
星夜下的南贍部洲亮ass點火光,那是百家燈火。
……
於是,半年後。
自這次天庭小動蕩開始,道祖的撲殺,自己繼續提升勝算的機會,馬上就要來了。
李長壽喃喃自語,繼續放鬆心神。
“繼續休息一會吧。”
而在李長壽來看,道祖本就是生靈之敵,一根頭發絲兒都不能信。
其實燧人氏在局中,覺得道祖雖背棄了當年一部分諾言,但也確實給了人族不錯的前程。
燧人氏當初拉著自己說,道祖不可輕信。
自己理解了天道,理解了道祖,就瞄準了道祖的弱點。
而自己與道祖的鬥爭、與天道的博弈,其實也有個類似的規矩。
在洪荒遠古有個規矩,就是被人道破了跟腳,自身戰鬥力就會大打折扣,心底會各種慌亂。
不然也不會把李長壽拉入夢境之中,‘威逼利誘’,甚至還說出‘你本來是我接班人’這種,很走心的話語。
不然不可能在太乙殺石磯時,就死傷那麼多闡截兩教弟子。
其實早就慌了。
道祖慌了?
似乎自己在龍母麵前說的那些話起了作用,道祖老爺開始按耐不住,比原計劃更早的動手了。
李長壽卻隱隱有感,目中泛起了少許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