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道:“還是你照看細心,想當初四阿哥生下來孱弱,如今比同月份的孩子看著還要硬朗結實些。”
“孩子是額娘的心頭肉,當然事事不能馬虎。”鈕祜祿氏垂眸看著四阿哥的笑顏,“不止是我,你看三阿哥上次高熱,李側福晉不也是著急忙慌地把主子爺叫去了嗎?這天下父母心都是一樣的。”
聽聞此言,耿格格逗弄四阿哥的動作一頓,轉眼去看尤綰。
尤綰臉上的笑意絲毫未變,彷佛根本沒聽到有人提起那晚李側福晉截胡的事,反而還很是讚同地道:“父子連心,三阿哥有恙,主子爺憂心不已,都恨不得插上翅膀飛到東院去呢。”
耿格格忍不住噗哧笑出聲,也不知這尤格格是真聽不懂還是裝聽不懂,鈕祜祿氏話裡話外都是說李側福晉截走了四爺,尤綰隻說四爺是去看三阿哥,一下就把李側福晉撇清了。
鈕祜祿格格抬頭看了尤綰一眼,黑色眸子裡淡然一片,順著尤綰的話似是無意道:“多虧主子爺愛子之心誠然赤忱,三阿哥才得以無恙。前幾日還聽得福晉提起此事也是憂心忡忡,擔心三阿哥是不是在屋裡悶太久,才悶出病來的。”
“福晉這是……”耿格格頓覺不妙。
鈕祜祿氏壓低了聲音:“聽福晉的意思,是要解了側福晉的禁足。再說頒金節就在眼前,側福晉按例也要進宮的。”
耿格格眉心一皺,她對李側福晉可沒什麼好印象。仗著二阿哥如今是四爺的長子,根本沒把四阿哥和五阿哥放在眼裡,更何況她和鈕祜祿氏位份又低,在李側福晉的眼裡就更不算什麼了。
“那主子爺怎麼說?”耿格格著急問道,隻盼著側福晉的禁足能再多延幾日。
“福晉還沒和主子爺提起這回事,不過應該也就這幾日了吧?”鈕祜祿格格說道。
她透露完這個消息,就慢悠悠抱著四阿哥起身,說是到四阿哥小憩的時辰了。
耿格格麵色不太好地送走她,轉身去找方才一直沉默不語的尤綰。
“你說,她這話是什麼意思?”耿格格總覺得鈕祜祿氏這一出有點奇怪,明明尋常不是個愛出頭的人,怎麼這次當了福晉的傳話筒了?
尤綰嫣然笑道:“自然是字麵上的意思,側福晉的事情有四爺和福晉做主,咱們隻需聽吩咐就好。”
“你說的也對,管她們做什麼?我看好我的五阿哥便罷了。”耿格格擺擺手,抬頭看看日光,連忙道,“啊呀,今兒出來久了,我得趕緊回去看那個渾小子,咱們快點走。”
尤綰被耿格格送回芙蓉院,目送耿格格遠去,尤綰回到屋內,臉上笑意漸漸消失。
“格格,出什麼事了?”清梅看她神色不對勁,立即問道。
尤綰直接叫來餘永易吩咐道:“你去打聽打聽,咱們離府這幾日,正院發生了什麼事?尤其是和四阿哥有關的,注意彆被旁人看見。”
餘永易立即領命去了,不到半個時辰回來給尤綰稟報:“奴才打聽到,前兩日鈕祜祿格格進了一回正院,之後正院便放出消息,要由福晉親自為四阿哥置辦百日宴。說是四阿哥滿月時隻府裡鬨了鬨,所以這次百日宴要大辦。”
尤綰麵露了然:“原是這般,怪不得她願意給福晉當槍使。”
故意將李氏解除禁足的消息告訴她,無非就是看她和李氏舊怨在前,想要慫恿她阻攔此事而已。看來她這次單獨隨四爺出府,還是礙了某些人的眼啊。
但尤綰心裡清楚,四爺再生氣,也不可能將李氏永遠禁足,她終究是府裡的側福晉。尤綰若是在此事上多言,不過是增添四爺對她的不滿罷了。
隻是她原先想不通的是,按鈕祜祿氏那般穩得住的性子,這後院爭鬥她是不會隨便插手的。
看來福晉這次捏住了鈕祜祿氏的命脈,以四阿哥作餌,鈕祜祿格格自然不會放棄這次抬高四阿哥身價的機會。
由福晉大辦百日宴,那來的可就是各府的福晉側福晉,哪怕就是二阿哥,當年也沒有這個待遇。
尤綰沉思片刻,對餘永易道:“這消息不能隻有咱們知道,你想辦法透給東院,李側福晉過段日子就要出來了,有她在,福晉這如意算盤還不知打不打得響。”
李側福晉怎麼可能容許格格生的兒子越過她兒子去,想來和福晉還有的鬨呢?
尤綰雖不能做什麼,但給她們添添堵還是可以的。
*
果然,這月十六,四爺來尤綰房裡,就寢之時,和她提起解除李氏禁足一事。
尤綰彼時正要進被子,一聽四爺的話,當即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一個繭,滾到床裡去,隻留個烏黑的後腦勺對著四爺。
“這是怎麼了?有話好好說,彆生悶氣。”四爺被她的反應逗笑了,伸手把尤綰翻過來,瞧見小格格全身上下都用被子牢牢裹著,隻有一張瑩白小臉露在外麵,眼睛賭氣不看他,順滑長發鋪了半個枕頭。
看她這副嬌氣包樣,四爺心頭不由得一軟,放柔了聲音解釋:“此事是福晉提的,爺想著總不能一直關著李氏,不久就是頒金節,之後又是年關,沒有哪家側福晉不進宮的。”
若到時他責罰李氏的事被娘娘知道,娘娘恐怕會對尤綰印象不佳。就算是自己送進府的人,在娘娘心中肯定也比不過生養了三個孩子的李氏。
尤綰道理都明白,可是害得自己休養幾個月的罪魁禍首就這麼輕而易舉地出來了,她心裡總是不舒服。
“我知道,我不會讓爺為難的。”尤綰從被窩裡伸出手來抓住四爺的袖子,呐呐開口,“那等側福晉解了禁足,爺是不是要去看她”
“總要帶二阿哥和大格格去一趟。”幾個月沒見,兩個孩子雖然嘴上不說,但心裡還是想念額娘的。
尤綰手指攥得緊了些:“那、那爺會不會在東院留宿”
四爺倒沒想到尤綰擔心的是這個,他以為尤綰隻是因為之前的事心中有怨,四爺見她酸溜溜的樣子,心裡竟有點歡喜。
“想什麼呢?”四爺一把將尤綰攬到懷裡,“爺現在的力氣都使你一人身上了,那還有功夫往彆處去。”
李氏雖受了懲罰,但她害得尤綰難於生育一事,終究在四爺心裡留下一道痕,實在是難以原諒。
尤綰悄悄鬆開被子,擁住四爺的腰,小聲道:“我不管,我得先和爺說清楚,若是爺哪日去了彆人的院子,可千萬彆讓我知道,我若知道了,爺就彆想再進芙蓉院的大門。”
“醋勁兒這麼大”四爺好笑道,“那爺以後都不敢碰彆人了。”
尤綰沒敢把真話說出口,她可不是吃醋。
隻是嫌臟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