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學吃飯(2 / 2)

元哥兒終於逮住了滑溜溜的蝦仁,奮力往嘴裡一塞,用自己的小米牙細細地嚼。吃完抬頭,發現大人們都在看自己,咧開嘴朝阿瑪額娘甜甜一笑。

四爺自從監國以來,每日都是公務繁忙日理萬機。有的時候忙起來,尤綰都會接連好幾日見不到人。

更彆提元哥兒,四爺回來的時候他一般都睡了。見不到四爺,他每日總會念叨幾句阿瑪,扒著門檻看看,沒人來芙蓉院,他就又可憐巴巴地轉頭走了。

這一日午後,聽聞四爺回來的早,尤綰特地準備了燕窩蓮子羹,想要去前院看看。

她問元哥兒:“想不想和額娘一起去找阿瑪?”

元哥兒隻聽懂了最後幾個個字,立即放了手裡的玩具,朝尤綰撲過來,嘴裡叫嚷著:“去!去!”

尤綰抱著元哥兒,後麵跟著提食盒的丫鬟,一眾人往前院走去。

到了書房,隻見院子裡侍奉的小太監們全都低著頭靠牆邊站著。尤綰進來,他們立即抖著腿跪下請安。

尤綰有些奇怪,擺擺手讓他們起來。自己一手牽著元哥兒,一手提著羹湯,走進書房的門。

還未看清裡麵景象,迎麵就甩來一本奏折,尤綰忙牽著元哥兒避開。

四爺抬頭剛要出口訓斥,便看見尤綰母子,忙起身過來:“怎麼是你們?”

他還以為是哪起子不開眼的奴才,這個時候來煩他。

四爺上下仔細看看尤綰和元哥兒,關切道:“方才可有砸到?疼不疼?”

尤綰搖搖頭:“不妨事,我和元哥兒都躲開了。”

她提起手裡的食盒,道:“這不是看你連著忙碌多日,聽說你回來了,就想著準備點補湯送過來。”

“什麼補湯?”四爺扶著她上榻,元哥兒進來之後便到處轉,想來是坐不住的。

尤綰將湯盅拿出來,道:“燕窩蓮子羹,益氣補中,清心降火,應該正對你如今的症狀。”

她指了指滿書桌淩亂堆放的折子。

四爺隨手收了收,道:“近日確實是煩心的事兒一件跟著一件,你這湯來得正好。”

尤綰知道四爺的性子,平日裡處理皇上交待給他的事情,都是一絲不苟親力親為,如今皇上不在,他們幾個阿哥監國,壓在四爺肩上的擔子便更重。

況且八爺那幾個恐怕和四爺不是一條心,有些時候在裡麵搞搞鬼,四爺這邊隻會更累。

尤綰勸道:“公務是處理不完的,你彆一時急著要將它們全都批完,不如先緩緩,辦好一樁便是一樁。”

四爺喝下一口湯,搖頭道:“如今已經不是緩緩就能行得通的,這報上來的奏折不是辦好與否的問題,而是根本沒銀子去辦。我之前隻道是各級官員層層包庇,吸百姓的血,卻不料這幫蛀蟲早就將朝廷的血吸光了!”

尤綰聽不太懂,疑惑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四爺放下湯盞,手指在桌上敲了敲,滿臉鬱色:“十三隨聖上南巡,傳信與我說,聖上巡視淮河一帶河工,本不該築堤修壩,但當地官員為了朝廷能給予撥款,硬是在那修築堤壩。若不是這次南巡被發現,朝廷不知還要往裡填多少銀子!”

他說到這裡,忍不住冷笑起來:“如今他們就算要銀子,朝廷裡也撥不出款來了。”

偌大的國庫空空蕩蕩,老八他們隻知道維持麵子好看,皇上也定然知道國庫空虛,隻是無一人提出此事。四爺這次監國,心都是虛的。

但凡冒出來一次天災人禍,需要大把銀子的時候,這紙可就包不住火了。

尤綰終於聽明白了,想來是四爺認識到現在朝廷沒銀子,下麵官員虛報,上麵官員遮掩,這被蛀空了的國庫想來已經撐不了多久了。

她突然回憶起,康熙四十六年是有一場黃河水災的,之後康熙爺為了賑災籌銀,命四爺追繳戶部欠款。

也是這場追繳之中,四爺手下兩員得力乾將——田文鏡和年羹堯出場。田文鏡是出了名的清官酷吏,之後更是四爺的心腹重臣。年羹堯本就家世顯貴才華出眾,四十八年便以不到三十之齡升任四川巡撫,成為封疆大吏。

這兩個人都與四爺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尤綰一時卻記不起太多細節,隻知道這次追繳最終還是以失敗告終,大多欠款沒有追回,皇上寬延了還款期限,便有成了一筆爛賬。

四爺見尤綰眉心緊鎖,臉上隱隱露出擔憂,還以為尤綰是在擔心他的話。

“你無需煩憂這些,待聖上五月回京,我把這些情況呈上去,想來聖上自有決斷。咱們在這兒操心也無用。”四爺寬慰她道。

尤綰抿抿唇,暗想報給皇上又有什麼用,最後這糟心事兒不還是落到你頭上。追繳欠款得罪朝廷上上下下大小官員,臨到快成功時還被太子橫插一手,半途而廢,她都替四爺可惜。

隻是尤綰又不能和四爺說自己未卜先知,告訴她黃河即將決堤,讓四爺早做準備。

要是她說出這話,恐怕四爺都要以為她是妖孽了。

尤綰隻能把事情壓進心底,不能透露半點。

正院。

福晉才午休起身,趙嬤嬤便向她回稟,說是府裡夫人來了。

這個府裡,自然就是指福晉的娘家烏拉那拉氏。

自從上次大格格和星德的親事被四爺否了,福晉一時間都不想再見娘家人。

她之前是和覺羅氏通過氣的,家裡人都默認了大格格會嫁到他們烏拉那拉家,可是現在這事兒不了了之了,福晉一時也沒辦法挽回,就怕見到覺羅氏,額娘又要和她開這個口。

阿瑪去世之後,她們家確實沒有拿的出手的小輩,福晉原本還打算著,將大格格嫁過去,那四爺與烏拉那拉家的聯係便更加緊密。就算不看她,而是看在大格格的麵子上,四爺也該提拔提拔星德,拉一把她娘家。

如今這些想法都泡了湯,福晉又怎麼有臉麵見家裡人。

她和趙嬤嬤道:“就說我還睡著,近日身子不爽,讓額娘回去。”

趙嬤嬤點頭,剛要出去,覺羅氏便已經掀了珠簾走進來,看見福晉坐在床上,立即道:“怎得你醒了也不讓人請我進來,還得額娘親自來找你。”

福晉隻得下榻,披了件衣裳,道:“額娘等久了吧,我讓人給你上茶。”

她作勢要出去,覺羅氏忙伸手攔住她:“你彆忙活,讓奴才們去,額娘有話和你說。”

福晉隻好朝趙嬤嬤使了個眼色,趙嬤嬤領命出去張羅茶水。這邊覺羅氏對福晉道:“我看你天天悶在這貝勒府裡,怕是已經忘了外麵是什麼歲月了。”

“額娘這話是什麼意思?我每日操持府務,自然會和外麵人打交道,怎得就是悶在府裡了?”福晉不讚同道。

覺羅氏身子略向前傾了傾:“那你告訴我,今年是什麼年份?”

她問得沒頭沒尾,福晉一時哪裡答的上來,便道:“額娘,你有什麼話便直說吧,不必和我繞彎子。”

覺羅氏一拍手,用恨鐵不成鋼的眼神看著福晉:“我的傻女兒,今年可是大選之年啊,你怕不是當家當傻了吧,連這個都忘了?”

福晉聞言猛然一驚,不由得坐直了身體。

這府裡平靜太久,也沒新人進府,她竟一時忘了,該到大選進人的時候了。

“雖說這做主母的,誰願意往家裡塞小妖精,額娘也不願你看著滿府的妾室們堵心。”覺羅氏拍拍福晉的手,好言好語道,“隻是你這府上,如今四爺偏寵尤側福晉,滿府的美人隻有她一枝獨秀。這種時候,額娘可就要勸你大度些了,得往府裡進些新人。”

福晉神色微動,靠近了覺羅氏:“額娘的意思是……?”

“當然是你主動選兩位漂亮鮮嫩的新人進府。雖說妾室太過貌美不好,但你瞧尤側福晉那副妖妖俏俏的模樣,若不來幾個漂亮的,哪裡能爭得過她?”覺羅氏低聲道。

福晉的心思被說動幾分,剛要搭話,卻又想到這不一定可行。

“額娘,你是不知道,自從尤氏進府,四爺再未去過旁人房裡。就算來了兩個新人,若他不見不碰,又有什麼用?”

覺羅氏被這話驚得瞪大眼睛,她知道尤綰受寵,卻不想尤綰竟把四爺拿捏得這般嚴實,旁人竟半點機會也無。

她略想了想,道:“無妨無妨,男人都是管不住下半身的,隻要夠漂亮,我不信四爺能不動心。”

福晉覺得沒這麼簡單,首先不說四爺能不能看上新人,單說要找到能與尤氏相媲美的美人,那得難於上天,哪有那麼簡單。

覺羅氏卻道:“若是四爺不上心,那更好。等新格格有了孩子,你才有機會把孩子養在身邊,不然再出一個像尤側福晉一般受寵的,生再多孩子你也搶不過來。”

福晉想要聽見這話,想要推拒的說辭不免卡在嘴邊,沒在反駁覺羅氏的主意。

她如今這四福晉的位置越發不穩當,若是能多個孩子,哪怕不是親生的,也比膝下空空要好。

尤綰靠著元哥兒,得了皇上和娘娘的誇讚,這便是有兒子的好處。等她能再養一個兒子在身邊,冠上嫡出的名號,難道不比元哥兒強?

福晉忍不住動了心思。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